此时正是暮春时节,恰逢夕阳,红霞满天。
青云山七峰之一的连云峰下,一大片灵植在浓郁的灵气蕴养之下,长势正好。
何峰提着一个油纸包和几个小酒坛,来到了灵田边的一筑小院前,轻轻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吱呀——”
院门缓缓打开,只见江云亭正侧对着他,坐在院中的冒着热焰的锻炉前,手中还往里添着淡红色的碎晶。
似乎是听见了开门声,他缓缓转头,看清来人之后,嘴角微微一勾。
“来了,待会品品这现抓的灵鱼,我刚给锻炉注了些灵石,先让它烧一会。”
江云亭拍了拍手,从一旁取了两张小凳,示意何峰先坐会。
“你这小院,倒是清静。”何峰笑着坐下,将手中的油纸包和小酒坛扬了扬,“膳福斋新来的厨子,听说烤制羊腿倒是一绝,我买了一只,已经切好了,等晚点找个地方,我们喝点。”
“说好的宰我,到最后还是你破费了。”江云亭也笑着坐在了锻炉一旁,顺手翻弄了一下锻炉上的烤鱼。
何峰闻言,不由得无奈一笑。
“倒是你小子,拿徐长老的锻炉配火灵晶烤鱼,不知她老人家知道了,会做何感想。”
这炼器用的锻炉暂且不谈,光说江云亭刚刚添进去的淡红色碎晶,虽只是下品火灵碎晶,但是放在京城谋生的普通人家,那可都足以供他们数月吃穿不愁了!
不过想想也是,他一个世家的少爷,哪知道什么柴米油盐贵。
“反正这锻炉也不用,搁置在我这里好久了,如今用一用,师尊她老人家,倒也不会责怪我什么。”
江云亭唇角微掀,目光游离到了何峰手中的酒坛之上。
“整天喝酒,我倒品不出这酒有什么好的。”
“是吗?待会你可别又是没一会就醉了。”何峰嘿嘿一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多时,锻炉上的烤鱼,便已是滋滋冒油,飘香四溢。
江云亭见状,取来一个小盘,将烤鱼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
“走吧,老地方,今日正值月圆,我俩就去喝个痛快。”
浇灭锻炉之后,两人手提吃食和酒水,走出小院,朝着后山走去。
两人来到半山腰之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这里正好有一片空地,空地的中央,还有一块平整的大青石,正好充当桌子。
何峰将手中的油纸包放在青石之上,一点点拆开,只见油纸包中,一大份羊腿正烤得金黄酥脆,被切成了均匀的小块,顿时间,一股诱人的香气便四散开来。
他没忍住,也不顾形象,随手拿起一块,便送入了口中,看他的表情,味道应该不错。
江云亭见状,也放下了装着烤鱼的盘子,轻轻拿起了一块,送入了口中,不由得双眼一亮。
肉质酥香,表皮焦脆,不膻不腻。
“怎么样,小爷的眼光不错吧!”
何峰笑着坐在了青石之上,拆开了一个小酒坛,递给了江云亭。
“来,这是我从家里新拿回来的稻酒,你先喝着,要是不够,我乾坤袋里还有!”
江云亭接过酒坛,坐在了何峰对面,轻轻抿了一口,看着同样打开了一个酒坛,上手就灌的何峰,不由得摇头一笑。
何峰这人,虽说年纪不大,但因从小家中便做着酿酒生意,酒量自然也是惊人的好。
“话说,今天那事,后来怎么样了?”
一坛酒下肚,何峰也是放开了不少,借着酒意,笑嘻嘻地朝着江云亭开口问道。
他说的,自然是齐妍给他送蛋黄酥的事情。
江云亭无奈摇头,拿起筷子,尝了尝他烤的鱼肉。
“还能怎么样,我说我不喜欢吃甜,给她拒绝了。”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别人都追你这么久了,你小子怎么油盐不进的。”
何峰说着,也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鱼肉,伴着一大口酒下肚。
江云亭轻轻抿了一口酒,仰头看着渐黑的天色,低头无奈一笑。
“因为我从小,就与人有过婚约。”
何峰闻言,不由得讶然。
“啊?不是吧,你小子有婚约了?”
江云亭微微点了点头。
“对啊,在云水城,我们江家的祖地,与当地城主之女,有过娃娃亲。”
“那对方,也是修炼之人?”
何峰沉默了半晌,试探着开口。
“倒也不是,她没有灵根,没有宗门收她,而女孩子,自然也少有人走体修之道,因此,她只学了些琴棋书画,目前待字闺中。”
“哎呀,你都知道是娃娃亲了,兴许只是口头玩笑,不能作数的。”
何峰笑着,再开了一坛酒。
江云亭也一口将坛中酒饮尽,重新再取了一坛。
“但是,前段时间,族里传来消息,让我半年后回家订亲,算算时间,也就是三个月后了。”
“那……倒是可惜了。”
何峰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已是练气期的修士,早已算是踏上了修行之道,未来达成筑基,寿命便可达到两百余年,若突破金丹,元婴,其寿命更是长达五百至千余年之数。
而凡人,寿命不过寥寥百年,充其量,也不过是他们岁月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之命,不可违。”
江云亭说完,夹了块羊腿。
伴着一大口酒水入肚,那酒水也不由得从他嘴角溢出了少许,渐渐淌湿了他身上的青衫。
“算了,这件事不提也罢。”
何峰见状,连忙转移话题。
“话说你的修为,现在是何境界了?”
“不过是练气中期而已。”江云亭擦了擦嘴角,放下酒坛,微微一笑。
“真不愧是变异灵根,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是中期了。”
何峰闻言,不由得感叹。
不知不觉间,他和江云亭同年拜入青云山,已经有一年之久了。
他现在不过才刚刚踏足到练气前期,而江云亭,早已经是练气中期了。
怪不得今日龙吟场比试时,江云亭不用武器。
江云亭要是动用了武器,凭借着灵力的加持,估计不出两个回合,他就得败下阵来。
与江云亭一开始就是亲传弟子不同,寻常的弟子,拜入青云山,首先得做够三个月的道童,供宗门驱使,小到劈柴挑水,大到种药采矿,都是他们道童来干。
三月道童之后,才有资格升为外门弟子,若是在当道童期间,被管事发现偷懒,则还要另加时长。
要知道,宗门管理道童的管事极为严格,他是做了足足六个月,才成为的外门弟子。
不过,想想也对,江云亭身为亲传弟子,享受着大量的资源暂且不谈,光是方才小院那充裕的灵气,都令他不由得有些眼红。
正当何峰还在思考两人的差距之时,一只手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
“以后,若是修行上有什么疑问,你大可以来问我,看在我们好朋友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知无不尽。”
一旁的江云亭微笑着,手握着一个新开的酒坛,举到了他的面前。
见此,何峰也是爽朗一笑,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酒坛。
“好,干了!”
两个酒坛轻轻一碰。
夜幕之下,一轮圆月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