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呜,嗷呜,嗷呜”
这是......狼嚎的声音。
听声音好像是王二叔所在的方向。
糟糕,王二叔怕是遇到危险了。
辛成不再耽搁,急速奔行,朝着狼嚎叫的方向赶去,疾行一盏茶左右的功夫。
辛成望见十多丈外的密林处,一只灰色和一只黄褐色两头野狼跟王二叔纠缠在一起,其中灰色野狼的侧颈上血肉模糊,身上也有些许刀伤,但并不深,王二叔的身上也裹着血,暗红的血点点滴滴洒满了地面,远处还有散落的弓箭和猎刀。
只见王二叔被黄褐色野狼扑倒,王二叔两只手死命的架着黄褐色野狼的两只前腿,拼死挣扎,灰色野狼的狼口却拼了命嵌入王二叔的右小腿,狠狠地撕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王二叔的血像是泼下来一般,将灰白的破布长裤全部染红,惨叫声不绝于耳。
即便眼看王二叔撑不了多久了,但辛成却没有急于下场帮助王二叔。若辛成是个鲁莽的,看到这千钧一发之际,恐怕早就提刀冲上去了。
但辛成知道,自己这具身体只有十三岁,而且长期严重营养不良。
那两只野狼,一只伤到了脖颈,但大半战力还在,一只则是完好无损。而王二叔小腿被咬伤,恐怕站都站不起来,王二叔能帮他的不多。
指望他这具形容体弱,面黄肌瘦的身体,即使是有猎刀在,又如何敌得过两只壮硕的野狼,贸然下场恐怕他和王二叔两个人都活不了。
辛成微微眯眼。
只有一条路。
用弓箭射死一只,然后再提刀掩杀过去。
但这也是在赌命,赌王二叔的命,辛成的箭术平平,准头不高,如果把王二叔射死了,那也不用救了。
或者他在野狼咬死王二叔之前,无法射中野狼,王二叔一样会死。
眼前的情况容不得他犹豫了。
辛成深呼了一口气,果断拿出肩上的弓箭,左手持弓,右手拿箭,将箭搭上弓弦,将弓拉成满月,瞄准。
他屏住呼吸,一动也不动,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但他面色没有丝毫改变,冷静地吓人。
是成是败,就在这一箭。
就在此刻,辛成右手一松,只听‘嗖’的一声,羽箭直直飞去,一箭下击之势辉煌迅疾,如惊芒掣电,长虹经天。
辛成定睛一看,嗯?
射在右边的大杨树上了。
但此情此景容不得他思考,辛成迅速拿出第二支箭,弯弓搭箭,‘嗖’的一声,箭矢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划破空气,射向目标。
只见扑倒王二叔的黄褐色野狼脖颈处赫然插着一支羽箭,那头褐色野狼呜咽一声,两腿一蹬,就再没动静了。
这下子,王二叔压力骤减,这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他快速抽出双手,狠狠的按住噬咬他小腿的灰色野狼。
辛成早在确定第二支箭矢射中野狼,就提着猎刀飞速赶来,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就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王二叔身边。
看到被按住的野狼,辛成眼中没有害怕,戾气一起,提起刀就捅进了灰色野狼柔软的腹部。
捅死了灰色野狼之后,辛成拔出猎刀。连忙去看另一只被箭矢射中的黄褐色野狼,确认死透了这才作罢,要不是狼皮越完整越值钱,他一定会再给黄褐色野狼脖子来上一刀。
至此,两只野狼全部授首。
不过看到野狼脖子上的羽箭,辛成神色古怪,心里一阵腹诽:“我明明瞄准的是腹部。”
“成娃子,多谢你了,要不是你,你叔我这次就栽了,真谢谢你了,活着真好,活着真好啊.......”,王二叔略有些语无伦次,说完就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辛成看着王二叔那干瘦黝黑没有几两肉的脸涨的通红,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王二叔,我看看你的伤口,忍着点。”
“叔心里有数,你尽管弄。”
辛成用刀划开王二叔的裤腿,又去取来水囊,帮王二叔清洗伤口,哪怕他已经尽量小心了,可王二叔还是疼的眉头直皱,同时也有些担忧。
“成娃子,我这条腿不会废了吧。”
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辛成也是松了一口气:“叔,没什么大碍,没伤到骨头,敷些清热解毒的草药,将养一些时日也就好了。”
辛成又拿过刀,将自己有些发白的布衣裁下一大块,然后帮王二叔把小腿包扎好。
又起身去自己的背篓里拿了两个饭团,他自己一个,又递给王二叔一个,坐在地上便吃了起来。
“叔,快吃些,恢复一下体力,吃完咱们就回村,此地不宜久留。”
王二叔接过饭团大口吞咽边吃边说:“那两头畜生端的是狡猾,先是一只狼从正面跑过来咬我,当时得有十多丈那么远,一眨眼的功夫就到眼前了,和这畜生缠了一会,我找准机会,照准脖子给它来了下狠的,正准备结果它,谁知道后面还有一只狼,把我扑倒了,刀也被打落了。”
“好在最后还是我们赢了,叔,你看,那是什么?”
辛成脸上浮现些许笑意,用手指着两条狼:“两条大狼,这下子我们可有肉吃了,看这个头,不得有六七十斤,够吃很久了,这么大的收获可不常见。”
王二叔也是眉开眼笑,一拍大腿:“这伤受的真值了!”
“咳,要不是你救我,我早都见了阎王,你杀狼的时候我也没帮上什么大忙,两条狼都该是你的,成娃子,拿着吧。”
辛成能看得出来,王二叔望向狼尸的眼里没有贪婪,但也有些不舍。
王二叔是真觉得东西本该就是辛成的,也真的是为他高兴。
“叔,你一条,我一条,这条稍大些的给你,我就拿另一只好了。”
辛成把两条狼尸拖了回来整理好,指着那条被开膛破肚的狼尸:“叔,要不是你死命按着它,我也杀不了它,更何况你之前不也救过我吗。”
“这....”
王二叔脸色通红,神情有些窘迫:“也罢,叔承你的情,这次就占你一次便宜。”
王二叔叹了口气:“哎,要不是我家还有三张嘴,我是万万不能要的。要不还是我拿小的吧,你拿那只大的。”
辛成一脸无奈:“叔,你就别分那么清了,你也说你家还有三张嘴,我就一个人,再说了,小的那只也没小多少。”
看出王二叔嘴唇微动又想说什么,辛成连忙打断他:“王二叔,咱们该走了,你的伤得赶快回去敷药包扎。”
整理完所有物品,两人一人背着一头狼尸,辛成搀着王二叔,步履缓慢,速度并不快,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村口,王二叔小腿包着的麻布都已经渗出了血。
像黄林村这种时常打猎的村子几乎家家户户都备有治疗外伤的药草,王二叔家当然也不例外。
辛成搀着王二叔去往王二叔家,途中自然万众瞩目。
“这么大的狼,这得多少肉!能吃多少顿啊!”
“多好的皮毛,得值不少银子吧。”
“王二,你咋弄成这个样子得。”
“遇到两只狼,要不是成娃子救我性命,把这两只狼杀了,我早就进了狼的肚子。”
“成娃子真有出息,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猎狼了.......”
不知不觉在众人的吹捧声到了王二叔家。
只见,院子里桂花婶和王晴正在浆洗衣物。
“啊!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桂花婶看到王二叔一瘸一拐,浑身都是灰尘,腿上还有血迹,直接就慌了神,面露哭腔,眼泪眼瞅着就要掉下来了。
“你嚎个甚,没什么大事,只伤到了皮肉,将养几日就好了。”
王二叔倒看起来心情不错:“看这两只狼,我差点就被狼吃了,是成娃子杀了两只狼,还分给了咱家一只,咱得记着人家的恩情。”
还没等桂花婶说些感谢的话,辛成就和桂花婶一家告别,准备回家去了。
“王晴,去送送成哥儿。”
没走多远,王晴就追了上来,一脸感激。
“成哥儿,谢谢你救了我爹。”
“嗯。”
好似是想起了什么,辛成从背篓里拿出一把野蕨菜递到王晴手中:“采的野蕨菜一直想着分你们家一些的,可看到你娘非要谢谢我,我只好快些回去了,就忘了这个事儿。你知道的,要让你娘说完,我怕是再过半个时辰都走不了。”
“哈哈”
王晴听到这,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成哥儿,你还真是了解我娘。”
“不过我不能拿你的蕨菜,你都给我家一头那么肥的狼了,我怎么还能要你的东西。”
辛成把蕨菜又往王晴手里推了推:“拿着吧,和我客气个甚,不是给你家的,只给你。”
少女脸颊蓦地红了起来,羞涩地咬着唇,嗪首低垂:“那....那好吧。”
“我先回去照顾我爹了。”
“去吧。”
说完辛成大步流星的往家赶去。
回到家后,辛成将狼皮小心剥下,用刀击入狼体筋骨相接的缝隙,顺着骨节间的空处进刀,把整头狼肢解。
辛成迫不及待的先切了几斤肉,切成大块大块的肉。
然后,瓦罐里倒入些水,将大块的肉放入瓦罐,直到放不下了为止。
最后,把瓦罐放入火中炖煮。
不知多久,肉终于熟了,辛成急切地打开瓦罐。
看到瓦罐里大块滋味浓厚的肉,辛成的喉咙剧烈地耸动起来,浓郁的肉香让他有些眩晕。
他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大块肉放在嘴里,用力咀嚼,被烫的‘斯哈斯哈’的也不肯松口。
那种口腔里让人目眩的缠绵,以及细小颗粒的油脂在牙齿间迸溅的快感,让他感到超凡脱俗。
食为天性,辛成就这样一块接着一块静静地咀嚼,轻轻地回味,非比寻常的韵致。
饭后,他推开门。
只见今日的夕阳异常壮丽。橙红色的大日,淋漓地浸着血的暗红,染得苍穹之上的晚霞犹如一匹匹撕裂的锦缎。层层红云幻化成泼墨的流光,嵌入半边天际。缝隙间漏下一缕缕金色的光柱,像是给玄青色的荒原点了火,滚滚潮水般的镏金红霞便沿着大地那纵横的沟壑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