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郝忍打算回家拿一下手机，他想着下午放学了去找工作，不奢求吃的多么好得住的多么哇塞，但起码不能饿死没地方住
他对这一片还不是很熟，一路摸索着总算是找到公交车站了
人真他妈的多
车一来，人就是一整个蜂拥而上，郝忍好几次差点被挤走，艰难的上车找了个支撑点，坐是不可能了，进去已经很不容易了
快到李家堡的时候车上已经没什么人了，车上虽然开的空调，但刚刚那个架势实在是不凉快，出了一身汗，窗户不知道被谁打开了，一股热风吹进来，他暗骂了声“他妈的，”然后默默关上了窗
到家里在床上摊了五分钟，手机里只有那些个软件推送的消息，他都感觉自己这行为特讽刺
“我他妈还指望啥呢”郝忍说
刚下到楼梯的拐角处就看见房东在浇花，房东大姐姓张，就叫她张姐吧
郝忍礼貌性的打了个招呼：“张姐”
“吃饭没”张姐说
“没呢，准备去”郝忍说
“那行，赶紧去吧”张姐说
出了这个胡同往左转是个小吃街，两边都是卖饭的，他一眼就看见一家店贴的招聘服务员，想着顺便问一下要不要人，要是不要了顺便吃个饭
门口是发黄的透明帘子，他撩开走进去，里面做了两个学生，从校服裤子看，跟他一个学校的，老板正坐门口低头玩手机，听到声响又立马抬头
“你好吃点啥”老板说
胡硕指了指招聘启事：“还招人吗？”
老板愣了下，立马反应过来：“哎呦，忘撕了，不招了已经”
“郝忍？”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胡硕转过头又些震惊
郝忍啧了声
不吃了
正打算走，被胡硕一嗓门喊住了
“姐，给他来一份和我一样的”胡硕说
“好嘞，”老板冲郝忍笑了笑：“原来和硕儿认识啊，里面坐里面坐”
郝忍有点尴尬，他磨磨蹭蹭的走过去，想着坐其他桌，还没到胡硕旁边，他往里挪了挪拍了拍旁边：“坐吧”
“哦”郝忍说
桌对面坐的冯柯铭，他低着头往嘴里扒拉饭，跟三天没吃一样，尽管如此还是百忙之中抽空抬头打了个招呼：“hallo”
郝忍应了声，胡硕从旁边拿了个干净杯子给他倒了杯果啤：“喝”
“昂，谢了”郝忍接过手喝了口
冰镇的，爽！
“找工作啊”胡硕不急不慢点吃着饭，吃相对比冯柯铭简直不要太优雅
“嗯”郝忍应了声
胡硕喝了口果啤：“你是打算周末上班还是每天放学去”
“每天”郝忍说
“那你能挣几个子啊”胡硕说
“没事，不嫌弃”郝忍说
胡硕又些震惊的看着他：“我靠，这么缺钱”
郝忍看着他：“嗯呐”
胡硕笑了声：“行吧，祝你求职路上顺利”
老板把饭端来，从卖相看还不错，他尝了一口
确实不错！
难怪冯柯铭从头到尾都忙着吃饭不说话，看给孩子香的，这店里饭量做的确实大，而且价位也不贵，虽然有点卫生堪忧，也不知道后厨卫生咋样，但只要自己看不见，那就是干净的
“哎，”胡硕用胳膊撞了下郝忍：“你哪转来的”
郝忍不想说那个学校的名字，也不想说那个城市，他打字然后给他看：“这”
“这么远！”胡硕说：“从大城市转到这个小破地方，咋想的”
“体验生活来了”郝忍说
胡硕没再说话，他来的早，饭已经吃完了，一杯果啤下腹，满足了
“你板凳偷了没”冯柯铭问
“没”郝忍说
“那你…”话说一半就让胡硕打断了
“你少教唆人家干坏事，人家是大城市来的”胡硕说
郝忍撂下勺子，侧着脸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胡硕感受到了恶意，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气氛不太对劲，冯柯铭抬头看了眼大眼瞪大眼的两位
“意思就是，你跟我们素质不一样，你素质高我们没素质”
“怎么，”胡硕冷着脸看着冯柯铭：“你意思是我没素质？”
“我…”冯柯铭尴尬了：“当我刚放屁”
“说实话，”郝忍瞪着胡硕：“我看你不顺眼”
胡硕哼了声：“你当我看你顺眼”
郝忍撇过了头继续吃
“行了，”胡硕抹了抹嘴：“你慢慢吃”
郝忍没说话，低头吃着自己的饭，直到胡硕走了他才小幅度的回了个头，看着胡硕的背影他愣了好久
“谁他妈爱转过来”
他走到收银台打算扫码，被老板制止了：“硕儿给你付了”
下午的课都是催眠类，胡硕头就没抬起来过，确切的说，后三排的头都没抬起来，在确切的说，除了中间前三排，都没抬起来，或许是被周围环境所感染，郝忍也犯困了，这节课是英语，他已经提前学过了，不听了
低着头看了眼手机，真安静，连条垃圾短信都没
曾经的同学没有联系过他，曾经的一切都仿佛和他没有关系了
当他没有了父母，离开了那个城市，就真的无牵挂了，命运就是如此的不公平，见不得别人过太好
操他老天爷的
胡硕一下午都没和他说话
得还钱
咋开口啊
哎，还你钱
算了，不还了，又不是我借他的
“都醒醒！”一个男人走拿着金属探测仪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三位学生
冯柯铭磨磨蹭蹭的坐起来，在看见来的人的那一刻肉眼可见都清醒了，他脸都没转过来拍了拍胡硕
“硕…硕哥，老王来了”冯柯铭小声道
胡硕把脸埋在胳膊肘里闷声道：“来呗，又不是第一次见睡觉”
“他拿的金属探测仪”郝忍说
“我靠！”胡硕嗖地坐直了，这个突然袭击属实没想到，这是他在这个学校第一次突击
“所有人，都出去”老王说
全班面露慌张，翻书包的翻书包，藏书里的藏，还有的塞裤裆
我去
全班在门口靠墙站成两排，冯柯铭凑到胡硕旁边压着嗓子道：“硕哥，咋办”
“东西给我”胡硕说
冯柯铭从后背偷偷把烟打火机还有手机给他，胡硕兜里拿出了个塑料袋把自己的手机和冯柯铭的东西都装进去，然后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靠！”冯柯铭喊了声
楼道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他
“喊什么喊！”老王怒斥道
“知道了知道了”冯柯铭敷衍的摆了摆手
郝忍瞟了眼垃圾桶，不仔细看是真的一点看不出来，但是，太味了…胡硕挺有心眼，还知道套个塑料袋
“觉得我做的有问题可以实名去举报我，或者你去把你的手机拿出来放到一个你认为干净的地方”胡硕说
“我…我刚就是为你绝妙的做法惊叹一下”冯柯铭捂着嘴小声的说
胡硕没说话，抱着臂靠着墙
“哥，不管你同桌啊”冯柯铭说
胡硕瞟了眼郝忍：“他都看我不顺眼了，我还管他？”
“哦”冯柯铭应了声：“不是，为啥啊，你俩有啥仇啊？”
“他…”话还没说出口，老王来了
“还说呢，啊？还说呢！话怎么那么多”老王说：“烟手机交出来”
“我不会玩手机，也不会抽烟”胡硕说
老王哼笑了声：“这绝对是二十世纪最大的笑话”
“真的”冯柯铭说
“意思是从良了呗”老王说：“手张开”
他拿着探测仪上下探着，没有任何的发现，胡硕刚准备放下手，被老王拍了下示意他别动，然后上手上山下下摸了个遍
“看，没有吧”胡硕说
老王哼笑了声，迅速查完了冯柯铭，因为他知道查不到胡硕就绝对查不到冯柯铭
郝忍很自觉的打开双手，老王看了眼他：“你是你是个新来的？”
“嗯”郝忍应了声
“怎么样，适应吗？”老王问
“还好”郝忍说：“给”
郝忍从裤兜里把手机拿出来递给老王：“我不知道咋学校不让带”
老王没接，只是看着他：“你意思是，你以前学校让带手机？”
“我以前不用手机”郝忍说
这话一出班里不小骚动，都觉得这男的怪牛逼，刚来就顶老王
老王忍着脾气：“看你是新来的，下次注意”
“哦”郝忍又把手机揣回去
“牛逼”胡硕在旁边小声嘀咕着，但还是让郝忍听见了
他盯着胡硕，不知道为什么，脾气仿佛在那几天一下子变得特别差，就跟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给谁都不想好脸色，现在的他就是一种无所畏惧的状态，而且持续很久了
来这个城市的第一天，小姨练接都没来接他，去了她家她还没在，让郝忍在门口等了两时，最后换来一句忘了他今天来
回来对付的做了一口饭，明明有空房间但不让他住，让他睡沙发，说里面是杂物，要不是从门缝里瞄到里面有一张床和完完整整的床上用品，他差点就信了
当天晚上就说你表姐第二天要回来咋咋咋的，傻逼都听得出，她的意思是，赶紧滚蛋，别在我家赖着
所以早上趁着所有人都没醒他就走了，到现在，那个女的没有一通电话和短信
手机搜到了两个，口红搜到了五支，烟一只没搜到，只能说女生还是不会藏，胡硕从垃圾桶拿出那些个东西，虽然套了塑料袋，但他还是对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喷了喷他的小瓶香水
一个起码190往上的大老爷们居然用女香，虽然郝忍觉得男女香水没什么限制，但这个味道用在胡硕身上是十分维和
不过很好闻
回到教室大家也不困了，胡硕靠着墙丝毫不掩饰的看手机
“扫我”郝忍把手机伸到他面前，上面是微信加好友二维码
胡硕瞟了眼：“干嘛？”
“中午的饭钱给你”郝忍说
“不用，请你的，就当我欢迎你来到这个破学校和这个破班”胡硕说
郝忍没说话收回了手机，片刻后胡硕把手机伸了过来：“加一个吧”
“嗯”郝忍加上了他
网名：帅硕，头像：一只很猥琐的小猫
够自恋，也够变态
郝忍瞟了眼他，胡硕在给他备注
“给我备注的是啥鬼？”郝忍问
胡硕举着手机给他看：“好人括号不怎么好括号”
好人（不怎么好）？
“深井冰”郝忍吐槽了句
他给胡硕改了备注：胡说（确实胡说）
“我看见了啊”胡硕靠着墙歪着头看着他
这个角度看他，鼻梁真挺高的
“所以呢，你有意见可以实名举报我”郝忍说
“我靠？”胡硕笑了声：“行，我没意见，你开心就好”
下午的课结束了，还没放学就已经有人背着书包往外走了，后十分钟老师也不管了，要走就走吧，当然，郝忍也走了，公交车站人比中午还多，郝忍看的头都大
得买个自行车才行
电动车更好
……没钱
他站在人堆里十分显眼，跟周围人仿佛不是一个维度的，说白了就是又高又帅又斯文，长得就不像这个地方的人
郝忍低着头每个软件都点开看看然后转换页面看其他软件，反正挺尴尬，转换微信刷朋友圈，顺便清除一下手机里无关紧要的人
这谁？好像是初中同学，我靠胖成这样了，没欠我钱吧，行，删了
小姨，哼，删了
把你一家子都删了
“胡硕，”郝忍点开他的朋友圈：“这人还挺爱分享生活”
他朋友圈里会分享自己看到的风景，或者吃到的好吃的，或者路过的小动物，又或者路边的小花小草，给人一种很文艺的感觉
虽然人看着不文艺
“郝忍”
郝忍抬头，胡硕骑着电摩停在他旁边冲他喊了声，那一瞬间周围似乎都安静了些
“走，带你一程”胡硕说
郝忍想了想：“行”
胡硕把头盔扔给他，电摩坐着果然比公交舒服多了了，起码透气透风，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只是迎着日落向前，风吹在脸上，这一刻让他久违的平静
是造化弄人，还是命中注定，他所经历的一切让他十分想不通，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好好的生活，怎么就这样了呢？到底是上辈子造孽了还是这辈子太顺畅了
怎么就变成孤儿了呢
怎么就没家了呢
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滴到了袖子上，他吸了下鼻涕擦干了眼泪，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这才第一天，后面还有两年，没盼头，真没盼头
“下车”胡硕把车停到了一个他不认识的地方
“这哪？”郝忍下车站到了旁边
“这车不是我的，我还给人家”胡硕边说边敲门
郝忍愣了十几秒：“我还不如坐公交车”
“这里就是李家堡，只不过我刚刚从后门进来的，看不出这里装修风格跟你家很像吗？”胡硕说
郝忍没说话，里面传来了个男人的声音，喊了声“来了”
胡硕把烟掏出来叼嘴里，正准备点，郝忍从他衣服兜里拿出来给自己抽了根，然后用从他手机把打火机拿过来给自己点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胡硕愣了下，随后笑出了声：“不知道还以为这烟跟打火机都是你的”
郝忍没说话
“不是，你居然还抽烟啊”胡硕回过神，一脸震惊
“怎么，”郝忍看着他：“这世界上只有姓胡的人能抽吗？”
胡硕笑了声：“我意思是，好学生还抽烟啊”
“学习压力大，抽两根解压”郝忍说
“嗯，有道理”胡硕说
还了车，胡硕带着他回了家，没有胡硕的带领，得迷路，一路上那些大爷大妈看见胡硕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寒暄几句，不得不说胡硕在这一片混的真熟
“硕儿，铭铭没跟你回来啊”她是冯柯铭的老妈，可以叫他冯婶
“他值日，回来的晚”胡硕说
“哦，行”冯婶应了声
走进民房的小道道，每看到这个道道郝忍都想感叹一下，这是胡同里塞了个民房还是民房里塞了个胡同，小的三个人并肩进不去
张姐端着盆在门口泼了盆水，她朝郝忍看了眼：“放学啦”
“嗯”郝忍说
“胡硕，是不是你把我发财树压弯了”张姐端着盆看着胡硕
“是你发财树质量太次了”胡硕说
张姐切了声，翻了个白眼走回去了
“行了，”郝忍从书包里拿出钥匙：“送你到家了”
“别说的跟你特意送我一样”郝忍说
胡硕笑了声，进院子了
郝忍在想，要不自己也养个小花小草啥的陪陪自己，一屁股坐上硬硬的沙发，屁股都能裂成两半，他靠着冥思了一会
不对啊，我白拿手机了，本想着去找工作，这一下还让胡硕给我送回家了
烦死了，这一天够乱的
算了，从近的地方慢慢找吧
他换了身衣服，穿着校服害怕被人忽悠，张姐在做饭，香气都飘到楼上了，肚子的声响提醒他该吃饭了，但大脑告诉他还能再忍忍
外面温度降了一丢下来，还有几声犬吠，隔壁住了个大爷，养了好几只狗，大小都有，第一次来这里看房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小小的过道坐了四只狗，一时间他不知道是过去还是不过去
好在它们是善良的，没有咬
“多少？”郝忍震惊了
“下午五点到凌晨两点，一天二十”这是一家烤肉店，老板从开始就没给他好脸，一种看不起人的脸色
郝忍愣了会，笑出了声：“不是，我他妈黑奴啊卖你家了”
“不干滚蛋”老板冲他喊了声
郝忍忍着脾气，撇过头轻声骂了句：“操你大爷的”
“你说什么？”老板皱着眉瞪着他
“操你大爷的”郝忍一字一顿的说出来，咬字十分清楚：“听清了吗？”
郝忍不想在这破店门口浪费时间，正准备转身离开，一个啤酒瓶砸了过来落在了他脚边，他很灵活的躲开
回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老板身后站了一堆看着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东西，老板手里拿的棒球棍指着他：“这一片还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今天你就见到了”郝忍冷着脸看着他
大爷的干一架得了
“那羽毛球馆今天开门了吗？”冯柯铭手里拿的羽毛球拍跟拿着甩棍一样乱挥
“先吃饭在打球，如果没开回去室外打”胡硕说
“卧槽晒啊”冯柯铭说
“你把你养的这么细皮嫩肉是打算把自己卖烤肉店吗？”胡硕说
身后的其他小伙伴传来嘲笑声，一个黄色飞机头走到胡硕旁边说：“硕哥，你知道东街那事了吗？”
“东街？”胡硕想了想：“你说那个死老头？”
“你这话不能这么说”冯柯铭说：“西蒙也就快四十”
胡硕踢了一脚他：“就你有素质”
冯柯铭捂着屁股没说话
“东街怎么了？”胡硕问
黄色飞机头叫李健宏，说：“无非就是和吴逸谨那些个事呗，不过这次警察都来了”
“怎么，”胡硕拿了根烟点上：“捅死人了？”
“那倒没有，好像是群众报的警”李健宏说
“那这次场面还大啊，”胡硕说：“可惜没看成”
冯柯铭突然神色紧张：“硕哥硕哥，你看那个是不是你同桌”
胡硕朝着冯柯铭眼神的方向看了眼：“我靠？还真是”
“这…是要打起来了吧”身后的胖子说，叫马腾
胡硕看了眼烤肉店的名字：“这不黄马峰他们店吗？”
另一边郝忍那边情况不容乐观，老板身后一个男的吊儿郎当走到郝忍旁边：“给我们峰哥跪下磕两个响头道歉，在给我们峰哥买一条华子抽抽”
郝忍撇了眼马黄峰：“他配吗？”
“你他妈！”吊儿郎当哥抓着他的衣领扯的他生疼，而且眼镜歪了
郝忍忍不了了，他推开吊儿郎当一脚踹在他小腹：“滚他妈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