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山脚下。
颜丹宁和花寡妇娘俩,全都从屋头搬出来,坐在门前一棵老槐树底下乘凉。
狗蛋没了别人玩,缩在他娘的怀里打蔫。
一见吴琅出现,立马从他娘的怀里出溜下来,飞奔下来:“大个!”
可惜他一六岁的小屁孩。
大公鸡交给他,怕他挨啄。
菜籽油交给他,他又拎不动。
好在花寡妇跟在后头迎出来,伸手接过沉沉的菜籽油,惊愕道:“不年不节的,买那么多油回来喝么?”
毕竟这年头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就吃那么点油。
炒菜时,都是拿油把锅擦亮就行。
一旦倒多了,宁愿麻烦,舀也得舀出来放着。
吴琅却大言不惭地道:“你要想喝也行,留点给我煎鱼、煎鸡蛋就行。”
花寡妇白了他一眼。
这大个,越来越正常了,都会开玩笑了。
回到老槐树下,颜丹宁也合上书本,抬起头来。
本来她被花寡妇娘俩这么一抢,有点插不上手,帮不上忙的置身事外感。
结果吴琅一到树底下,就把一篮子鸡蛋交给她。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颜丹宁接过来,不用他说,就直接数出二十个来。
花寡妇还推脱不要。
吴琅便接着道:“这桶油就先不分了,反正用完了就过来倒。”
这话,顿时让人释然多了。
否则真要是拿了鸡蛋,再分菜油,花寡妇都得考虑,晚上自己要不要洗白白,睡到他的床上去。
无以为报呀,毕竟。
至于说用完了过去倒,那不存在。
因为用不完,根本用不完。
说完这些,狗蛋从一篮子鸡蛋里伸出头来道:“大个,我想吃鱼了。”
吴琅立马安排道:“油我都买回来了,一会咱就煎。”
花寡妇看着这一桶菜籽油,却道:“就你们俩捡的那点,也不值当煎。”
“那一会我再去河边搞点,怎么也要让狗蛋尝个够。”
歇了一会,回到篱笆院。
颜丹宁才突然靠上来,面露欣喜地道:“今天收到我爸回信了。”
“哦。”吴琅应了一声,心底其实想说,不用这点小事,都跟我汇报。
结果颜丹宁紧接着道:“我爸在信中提到你了,要不要我念给你听听?”
说话间,二人进了堂屋。
颜丹宁放下那篮子鸡蛋,顺手把信找出来了。
吴琅再拒绝,就有些尴尬了。
“念念吧,我听听首长对我有什么新的指示。”
“小吴同志,感谢你能在贫困落后的环境里,依旧引导着宁宁追求进步,不断学习。有机会的话,定要邀请你来省城做客……”
读到这里,戛然而止。
吴琅刚对颜丹宁那美妙的声音有些着迷,结果下面没有了。
颜丹宁明显看出来了,当即补救道:“其实你帮到我的地方有很多,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我希望。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支撑。在我最悲观的时候,让我乐观……”
说着说着,颜丹宁声音低了下去,“怎么了?”
吴琅笑道:“有点酸。”
颜丹宁小嘴一揪,“我可是认真的……”
吴琅起身:“你要是真认真,就好好复习,考上清华北大。回头好好治治黄斜眼爷俩,免得你走之后,他们找我的晦气。”
话音落下,吴琅人已经到了院外。
门口狗蛋正兴匆匆地抄着一根细竹竿过来,上头被摩挲得油光发亮。
吴琅定睛一看,是杨大宝用过的鱼竿。
狗蛋显然知道:“大个,咱们钓鱼去。”
吴琅接过竹竿,竹竿本身的强度没问题。
可能有问题的是上头的鱼线。
时隔这么些年,不知道还好不好使。
扯住生锈的鱼钩拉了拉,二斤以下的鱼,问题不大。
够用了。
毕竟山下那条河沟宽是宽了点,有鱼也不会太大。
试过鱼线的强度,吴琅就在水缸边沿上,把那绣花针弯成的鱼钩磨了磨。
磨到发亮后,从屋里摸了一小把玉米,带着狗蛋直奔河边。
结果到了河边,狗蛋一个屁蹲,直接坐在了一只青蛙头上。
蛙哥当时就不行了。
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吴琅且先让玉米在盆里用河水泡着。
先把剥了皮的青蛙作饵放下去。
结果刚放下去,鱼漂就动了。
吴琅一把拉上来,是两只大龙虾。
伸手把大龙虾往盆里一丢,继续下钩。
一连钓了十来只龙虾,钓到吴琅都快要放弃了。
终于上了一条鲶鱼,扯着吴琅,不得不跟着它走。
这鲶鱼似乎有点大,起码超过二斤了。
否则吴琅一高大威武的小伙子,不至于被一条鱼牵着走。
还不是怕这鱼线禁不住,切线可就损失大了。
耐着性子溜了十来分钟,吴琅瞅准一个机会,把鲶鱼拖上了岸。
滑溜溜地,趁手一掂,二斤半到三斤的样子。
上了一条鲶鱼后,原本打算收杆的吴琅,忍不住再来一竿。
如此又上了七八只龙虾后,终于又来了一条鲶鱼,二斤左右,被吴琅一杆子抄起。
够吃了,收工回家。
留下两条鲶鱼,十七八只龙虾全都倒掉。
这东西一条蛙腿能钓上半箩筐,等哪天想吃了,再来钓。
回到篱笆院,吴琅先抓点细盐撒在鲶鱼盆里,去去粘液。然后就去隔壁,把井边的那盆鱼给处理了。
狗蛋跟在旁边一眼不眨地看着,大黄也是。
不同的是,狗蛋没得吃,大黄有的吃。
这边七八条半大的小鱼处理干净,那边两条鲶鱼也浸得差不多了。
一并处理好之后。
花寡妇已经把地锅洗干净,锅底烧起来了。
见到吴琅端鱼进来,拍拍手要接过道:“要不我来吧,你忙活半天了。”
吴琅没让:“别,我亲自来。”
不怕花寡妇太受累,就怕花寡妇舍不得放油。
花寡妇讪讪地蹲回去,隔着地锅,翘首以盼。
结果就见吴琅拿起自家的油壶,直接清空。
心疼地她胸脯子一颤一颤地,“哎哟嘞,我地祖宗,用得着这么多油么?”
吴琅转手把油壶交给狗蛋:“去,找颜老师,叫她添满。”
狗蛋一溜烟地跑了,花寡妇拦都拦不住。
无奈地坐回灶前,才发现自己这领口开的,让吴琅尽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