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时前,教堂下方。
一位穿白大褂的年轻实验员正推着一辆推车,推车上覆盖着绿色的布,血迹顺着推车缓缓滴落在地面,一路推着车进入一个房间,走到最里侧散发着恶臭的通道前,蛆虫与飞蝇在通道里盘旋。
他熟练的将推车与通道口链接,拉开绿布,一个畸形早已死去的生物裸露而出,它的所有内脏都被取出,此时只剩下一个躯壳,完全死去。
实验员用力一推,尸体滑入通道,向下滚落的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尸体落到底端的一声空旷的响声。
实验员碎了一口吐沫,吐槽着其他将他当作苦力使唤的同僚,推着车就要往回走,下方的尸体会被里面刻画的火焰阵图吞噬,他不用管。
可是他没有发现,原本尸体在落到一半时就该触发的阵图,直到现在都没有做出反应。
通道下方,与怪物血液接触的阵图花纹,正逐渐的被消融,散发出丝丝白烟。
年轻实验员推着车,刚走到门口,‘铛!’的一声从他刚才倾倒尸体的通道内传来,其次是悉悉索索的攀爬声。他疑惑的看向那个黑暗的洞口,脚步开始后退,目光变得警惕。
攀爬的声音越来越近,此时他也已经退回到房门口,冷汗顺着他的脸颊流下,就在他认为什么东西即将从通道口窜出的时候,那个声音在通道口消失了。
四周开始变得安静,除了他自己的心跳声,他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过了一会儿,四周依旧没有变化,他也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推着车继续回去工作。
而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一双赤红的眼睛,从黑暗的通道内安静的凝望他。实验员赶紧转身看向通道,于是他就看到一个浑身浴血,骨刺布满全身,触手在其身体上蠕动的怪物,‘咚’的一声将通道口破坏,向他扑杀而来。
实验员大叫一声冲出房间,紧随其后的是他的推车,被那个怪物击飞撞开房门后向他飞着砸来,实验员一个俯身躲开了推车,推车撞到对面的墙上变得散架。
不等他松口气,身后怪物的咆哮声对着他传来。趴在地上的实验员立马起身,一点也不敢回头看,沿着通道向前跑去,直到跑过一个转弯才敢回头看一眼。
他的身后,此时空无一物,就当他准备松口气,那个怪物再次追来,它因为速度太快撞在了转弯处的墙壁上,抖了抖身上的墙灰看向实验员,再次向他追来。
实验员此时边跑边破口大骂,为什么就追他一个,他们才是杀死与解剖你的凶手,要报仇就去找他们一类的。
眼看着就要被身后的怪物追上,前方的通道里,两个结伴而行的实验员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此刻仿佛看到救星一样速度几乎比方才快了一倍,朝着对面的两人奔去。
那两个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向他们飞奔的同伴。由于他身子的遮挡,他快来到两人身边时,其中一人还试着打招呼,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身后跟着的怪物。
双方的交会几乎仅在一瞬间,年轻实验员从他们中间穿过途径两个同僚时,双手抓着他们的肩膀,向后用力的甩去。
两人完全没有防备,就被他给甩向了身后的怪物,甚至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一声,就被撕成了碎片。
男人全然不管身后血腥的场景,飞一般的逃离了这里,很快便来到了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他扶着墙缓缓坐下,嘴里不停地喘着粗气,双眼似乎是因为充血而变得肿大,有些模糊,这让他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
很快,两个手拿大剑,甲胄金黄并襄着金红飘带的骑士走过来,他们是教会的守护骑士。
一走到这里,他们就注意到通道旁瘫坐在那里的男人,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告诉男人让他别动。
而年轻的实验员一看到教会的守护骑士来了,高兴的站起身,快步向他他们走去,嘴里还诉说着刚才惊险的经历。
可是刚靠近对方,迎来的不是对方的安慰,而是一把直插入胸膛的利剑。
男人的脚步停顿下来,低头看了看胸前插着的大剑,疑惑的抬头看向面前刺穿他胸膛的教会骑士,紧接着一股怒意袭上心头,想要伸手用爪子去抓对方的头颅。
另一把大剑的银光闪动,他开始感觉视线开始下移,随后视线就开始平视对面,只能看见面前两人的双脚。
交谈声从上方传来,他听的清楚。
“他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谁知道他们又研究出了什么,真没想到啊,我曾经憧憬的职业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呵。”
“等等,那是什么,它好像朝我们冲过来了。”
“稳住,迎敌!”
伴随着打斗声,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异样,参与了进来。
他听见了大骂,听见了忏悔,祈求初王的原谅,他还听见了不知道是谁,大声呼喊着妈妈,这真搞笑。
很快,打斗声结束,刚才用大剑捅他的那个守护骑士的身躯就倒在他的眼前,死前与他对视,他眨了眨眼。看着对方露出了格外惊恐的表情死去,这让他的心里十分舒畅,谁让对方刚才用剑捅他来着。
他知道是怪物赢了,不,应该是怪物们赢了,他听见的可不止一个怪物在嘶吼。
没过多久,他感觉四周安静了,他感觉自己也就没有撞死的必要了,他能幸存下来,多亏了他平时练出来的精湛演技啊,他当初为什么不去当一名演员呢?
就这样想着,年轻实验员撑起身躯缓缓起身,他抓着自己的头颅往身躯上用力一插,鲜血四溅,不过头颅也算是固定住了。
现在的他,只感觉好渴啊,看了看四周,有几个不大的怪物正在啃食血肉,其中有一个他认得,似乎是他的同事,身下的那些好像是试管柱中的实验体。
不管了,他现在很渴啊,于是他趴在一位刚刚死去的守护骑士身上,开始大口的撕咬血肉,就如同其他怪物一样。
回到现在。
伊卡洛斯手握还在滴血的长刀,静静看着面前的人形怪物用血淋淋的触手将脖子处连接,抽搐两下重新恢复了生机。
不等对方完全恢复,湛蓝色光华若隐若现的在长刀上浮现,伊卡洛斯一个闪身,怪物的头颅再次掉落,而这次它没有再去捡起自己的头颅,如香烟一样燃烧的的灰烬开始从脖颈处蔓延全身,它这才死去。
伊卡洛斯看了看手中的长刀,他毕竟也是没有修行沁魂太久,才几天而已,仅能初步掌握这个秘法,做不到像是秘法书上描述的那样,仅用原先百分之一的灵魂力量。
他现在需要用更多,差不多是第一次处理妮妮时的百分之十,但这也是很大的提升,他感觉自己修炼到精深时,甚至可以做到刀刀斩击灵魂而又不消耗自己的灵魂力量,做到使用与恢复平衡。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虽然不知道这里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他要尽快把对方救出来了。即使心中猜测对方也有变成这些怪物的可能性。
让彼兜警戒自己的身后,伊卡洛斯开始向下深入,一路上他遇到了很多那种怪物,可是在他收敛气息后,那些怪物似乎没有那么那么容易发现他。
保持着能不出手就不出手惊动怪物的理念,他很快来到白天来的玻璃房前,此时这个玻璃房完全碎成了渣子,里面被破坏的很彻底,所有原本含有腐朽气息的罐子都被打破。
伊卡洛斯踩着玻璃渣,走进面前仅有一个帘子还安好的玻璃房,他感觉帘子后有东西,不需要感知,胸前的吊坠就在指引他。
缓步靠近,伊卡洛斯听着自己的呼吸声,闻着实验室散发的恶臭味,右手持刀,左手放在了帘子上之后快速拉开。
现在,外界。
布雷德指挥着所有来到这里的猎魔人包围在教堂四周,大约是王都猎魔人的三分之一,有的开始刻画阵图,有些已经开始给刀预热,蓝色光芒已经开始在刀身萦绕。
至于另外的三分之二,则是去看守另外的两处出口。不要因为他们人少就小瞧猎魔人的办事效率,他们白天早已将地下的环境摸清了,毕竟曾经是世界第一组织,只是因为世界的安乐,而逐渐被人遗忘。
赫拉这边,他已经通知开始安排人去通知城卫军,王族以及议会院,疏散周围的居民,组织所有人撤退到其他区域。
城卫军一开始十分的不情愿和猎魔人合作,可是在议会院的一位一位议员的批文递到他们这片区域负责人的脸上时,他也就开始乖乖配合,而随后王族的批文到达后,他更是明白了这件事的重要性。
其实赫拉想要派人去营救已经深入地下的伊卡洛斯来着,刚和布雷德组织了几个实力强大的猎人,就被赶来的韦斯利阻止了,对方说这是诺曼的意思,让他们先等等。
说是这样,他们还是派人去下方和伊卡洛斯接应。至于是谁,当然是那位任劳任怨,性格孤僻,天赋异禀拥有天赋能力的阴郁男啦。
就在他们有条不紊的安排群众撤退时,布雷德深吸了口嘴中的香烟,将他甩在地上踩灭,拔出腰间的长刀,冷冷注视面前的教堂大门。
尖叫声在教堂内部响起,寂静的夜色下,声音不大,但是却清晰的传入在场的每一位猎魔人耳中。里面空旷的大堂内,似乎是一位女士,正在被什么东西追赶。
很快,面前的教堂门被一个惊慌的修女推开,刚推开门,就看到了手拿长刀的布雷德和他身后站的几人,她不知道面前的几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比起身后的那东西,任何事都无所谓了。
于是她哭着,跑向布雷德他们,可是迎接她的,是布雷德平淡的一刀。
修女的头颅仅在眨眼间滑落,她甚至没有感受到疼痛,紧接着新鲜的血液喷涌而出。原本她已经看见了生的希望,谁知道她最后扑向的,会是死亡。
“为什么?”这是她死前,最后的一句话。
紧随修女身后扑出的,是一个四肢着地的,头颅悬挂在胸前,脊背长满骨刺,前爪由畸变的腐肉触手组成的怪物,他的身上还留有几片神父服的碎片,权杖与长刀相交叉的吊坠卡在他脖颈处的血肉里面。
他纵身一跃,落在教堂的长台阶上,警惕的注视布雷德几人。布雷德长刀一指对面的怪物,他身后的几名猎魔人同时向着面前的怪物袭杀而去。
战斗很快结束,原本的教堂变成废墟,不远处被一位猎魔人钉在地上的老神父,眼角流着红色泪水,逐渐化为灰烬,紧握的触手松开,只留下了他那个x形吊坠。
布雷德走上前,捡起遗落在地的吊坠,用力一握将它握成一个金属丝后,扔在地上,走到先前他杀死的修女身前。
此时,原本死去的修女,身躯竟然开始抽搐,原本脖颈处流出的血液也开始变得粘稠、暗淡并发出恶臭。
布雷德的刀锋上蓝白色光芒一闪,将正在抽动的修女斩成灰烬。
对方问为什么将还是人类的她杀死,那是因为普通人,只要是靠近完全爆发的腐朽,就有很大的可能沾染上。沾染的腐朽不容易察觉,除非它爆发开来,否则除了猎魔人与持有一种特殊道具的人,是检测不出来的。
他们宁可背负骂名,斩杀无辜的人,也不会让这东西在平民当中扩散。
他们没有疏散教堂中的任何一个人,就连周边数百米的居民也被他们控制了起来,一个个做着检查,就是为了防范这种事情。
至于腐朽是怎么传播的,据猎魔人的总结,气息,也就是能量波动就可以造成这力量的传播,触碰可以说是一定会沾染的。
要抵抗也是有办法的,灵魂强大者与实力强大的人不容易被传播。前者是可以抵御它侵蚀的本源,后者是它侵蚀的载体。
其实还有一类人是对一般的腐朽免疫的,那就是身怀初王血液的人。但近千年来也是有几个例外的。
毕竟这就像是和灵源一样,但是却是另一种体系,相对立的能量。
此刻,教堂内不会再有任何活人了,一道巨大的黑红色能量光束从教堂的地下,击破岩土层,直达天际。
在场的所有猎魔人,城卫军看着这个直达云霄的光柱。同时,周围原先布置的各种阵图被激活,如网状的能量丝线向着光柱缠绕而去,能量互相交织,彼此消融。
暗红能量的喷射转瞬即逝,在原地留下了一个十几米宽的,直达地下的天坑。
“所有人注意,准备迎敌!”
布雷德喊声刚过,一个两米多长的爪子抓到坑洞边缘,它轻轻一跃,一道黑影落在地面,在废墟上荡起尘土。
散去的灰尘中,一个身高近三米,双手利爪几乎拖着地面,头顶一个长长触手蠕动,脊背长有破烂的鱼鳍,尾巴分成三条的怪物出现,他的右手中还握着一一把大剑,破烂的铠甲碎片被身体的腐肉包裹着。
这样的怪物,陆陆续续的从地下爬出了十几只,形象各异。有的像一滩烂泥,还有的完全变成伏地的虫子。
他们,生前是一位位教会骑士,而现在他们是一只畸变物,其中最先出来的那只畸变物,气息几乎和布雷德相近。
布雷德用刀将掌心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沾染在刀刃。对面的怪物似乎是被鲜血刺激到了,头顶的那个触手一瞬间跨越几百米,袭向布雷德的头颅。
‘叮!’火花从布雷德刀刃上蹦起,刀刃顶着触手尖,他向后滑行了十几米远,稳住了身子。
双手紧握长刀,刀刃上蓝白红三种颜色更盛,下一刻便切入了触手内,他向前奔跑,刀身划开触手迅速将其分成两半。
怪物似乎是忍受不了疼痛,开始缩回触手,而布雷德则是刀身一横,一道斩芒划过触手向着天空飞去,照亮了大地。
没来的及收回的触手被斩落在地,还是缓缓的变为灰烬。
他与面前怪物的交手,仅在几秒之间。伴随着斩芒升空,周边的怪物暴动,越来越多的怪物窜出,与猎魔人和城卫军们混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