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夫人坚决的要求下,这起案件终究还是摆到了府衙的案头。
消息传出,府衙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众人皆想看看这将门之后的偷盗案如何收场。
沈家五少爷沈辛这回可真是摊上大事了,自家的东西不翼而飞,竟然还成了他盗取的?
这笑话闹得整个府衙都沸腾了。
府衙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人声鼎沸。
高堂上,徐知府稳坐钓鱼台,心中却另有一番计较。
这种家务事竟然闹到公堂上,里头必有蹊跷。
一听是沈家的事,他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何夫人,您这状纸一递,可有些后患无穷啊。”
徐知府不紧不慢地说,“按巨唐律法,这偷盗的罪名一坐实,沈家少爷脸上可就要多个‘盗’字了。这事儿闹大了,沈家的面子也不好看。”
何夫人却是铁了心,坚决要求严惩,“我沈家世代簪缨,岂能容忍子孙行此不端?还请徐知府依法办理,以儆效尤!”
徐知府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感叹:这沈家为了退婚,对自己人也能下此狠手,真是无情啊。墨刑一施,沈辛与苏亦棠的婚事铁定泡汤。
“何夫人,刘捕头找到了那箱首饰,物证确凿。可这人是会说话的,人证呢?”徐知府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
这时,有人低声议论起来,“五少爷这是被猪油蒙了心吧,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要,去偷那冷冰冰的首饰。”
徐知府在那边慢条斯理地提问,大夫人早已成竹在胸。
这时,二房的谢夫人莲步轻移,款款走进了公堂,她那身打扮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失身份,眉眼间透着精明。
“哎呀,徐知府,这盗窃的事情,我可是亲眼所见,本不想家丑外扬,但为了沈家的清誉,我也只好如实相告。”
谢夫人舌灿莲花,将她的‘所见’描述得活灵活现,仿佛真的一样。
云夫人急匆匆地闯入,呼吸急促,像是刚疾步赶来,“各位,这其中必定有误会,沈辛那孩子,过得本就清苦,若真是他,怎会不图个盆满钵满,何至于此?”
“哈,正因为他穷困潦倒,才想要一夜暴富,这有何不妥?”旁人的反驳让云夫人一时语塞。
云夫人焦急万分,她深知若沈辛被定罪,对沈家的声誉将是致命一击。
她目光一闪,决意通知老太君。
即便老太君对沈辛并无太多好感,但那毕竟也是沈家的血脉,她迅速招呼过一个小厮,焦急地吩咐道:“快去请老太君,就说是有关沈辛的急事,需要家族支持。”
徐知府高坐堂上,神态自若,他心里明白,这会儿不单是沈家五少爷沈辛的命运悬而未决,连带着沈家的脸面也悬在了刀尖上。
不一会儿,小厮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地报告:“回、回禀知府大人,沈家老太君她……”
“嗯?”徐知府眉头一挑,示意他继续说。
“她说,家丑不可外扬,但沈家五少爷犯的错,也必须受到惩罚。”小厮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无奈。
堂下,众人交头接耳,心中明了,沈辛这回算是被家族抛弃了。
徐知府看着那孤零零站在堂下的少年,心中不由生出一丝同情。
他想着,这少年不仅婚约被退,还生在了一个如此苛刻的家族里,他那位光芒四射的大哥,让其他子弟都显得黯淡无光。
“唉,这沈辛,怕是要比贫民还不如了。”
徐知府心中暗自叹息,若真遭受墨刑,那身份地位将一落千丈,这少年是否还有勇气面对生活,实在难说。
朝堂之外,风轻云淡,而朝堂之内,却是人心各异,唯有云夫人的声音,还在为那落魄的少年轻轻哀求。
云夫人只能苦苦哀求何夫人和谢夫人开恩,希望能饶恕沈辛一次。
她眼含泪水,声音里满是哀求:“何夫人,谢夫人,沈辛他虽然一时冲动,可他并非存心败坏家风,还请两位慈悲为怀。若是重罚了他,让其他后辈怎么想?我们沈家,难道会因为这点儿事,就失去了将候的清誉吗?”
两位夫人义正辞严,坚持原则,一副为了家族未来不得不硬起心肠的模样。
周围的沈家后辈却对此事冷眼旁观,似乎对沈辛的遭遇毫不在意。
府衙门外,百姓们窃窃私语,大多数人都在为沈辛鸣不平,认为两位夫人未免太过苛刻。有人还提起沈辛近日在药坊捡拾药渣的落魄模样,言辞间不乏同情:“那沈家五少爷,瘦得跟竹竿似的,哪像是会做贼的?”
徐知府清清嗓子,打破了沉默:“沈家五少爷,证据确凿,你可有话要说?”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沈辛身上,他抿了抿嘴唇,却不曾言语。
谢夫人忍不住出言相助,她眼波流转:“五少爷,你若真是无辜,何不大大方方地为自己辩解一番?你的清白,我们这些旁观者,可是都想知道呢。”
沈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准备开口。
沈辛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污水,心中早有定计。
他冷笑一声,心想,既然要玩,那就看谁玩得更转。
“知府大人,我这沈府小辈,住在东侧那菜园子里,虽然日子清贫,但还不至于去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
沈辛语气坚定,眼神却狡黠,“这事儿啊,分明是有人想给我个下马威,让我以后闭紧嘴巴。”
众人一片哗然,这戏码可比偷盗精彩多了。
“沈辛,你是说,有人故意诬陷你?”知府大人皱起眉头,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沈家二房那位谢夫人。
“正是如此。”沈辛回答得毫不犹豫。
知府大人眉头紧锁,转头看向谢夫人,那眼神里满是疑虑。
“你可知,指控你的可是沈家二夫人,你确定你不是信口雌黄?”知府大人问道。
沈家的年轻一辈纷纷冷笑,显然不信沈辛的话。
“二夫人身份尊贵,怎会无端指责你?”一人嘲讽道。
“是啊,你这么个穷酸样,污蔑你有何好处?”另一人附和。
沈辛在堂下故意犹豫了片刻,仿佛有为难之事难以启齿,然后他才缓缓道:“我沈辛向来行得正,坐得端。若非那日无意中撞见了一些...嗯...不宜之事,恐怕也不会有今日这场误会。”
在这个节骨眼上,沈辛故意顿了顿,吊足了众人胃口。四周的气氛仿佛凝固,每个人都支棱起耳朵,等着他的下文。
就像街头巷尾最爱传的小道消息,越是腌臜,人们越是听得津津有味。
“嗯,那事儿,”沈辛故作神秘,嘴角挂着一丝戏谑,“恰是初七,我那破屋透风得厉害,心想找些府里的废木板来凑合。谁料想,一脚刚踏进后花园,就撞见那家丁和……”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眼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众人仿佛被他的目光牵引,脖子不自觉地往前探。
“和二夫人呢,亲密得跟什么似的。”沈辛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可那半遮半掩的描述,却像猫爪子在人心上轻轻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