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晶莹的泪珠“啪”的一声摔在吴小言手背上时,吴小言愣了,再次瞧着上官雪怡那张梨花带雨的秀丽面孔,不知为何,他很是心虚,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瞥向窗外,不再敢看上官雪怡。
一束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眼射了下来,柔和的阳光却显得分外的刺眼,吴小言扪心自问,这样去欺骗一个纯真的小姑娘,真的不过分么?
答案自不必说,上官雪怡以赤忱之心相待,他吴小言又在做什么?他何时变得这般的恬不知耻?
倘若欺骗敌人,吴小言自认毫无负担,甚至心安理得,因为那是敌人,鬼蜮伎俩皆手段尔;可欺骗朋友,真的能够心安理得么?
他怔了半晌,手背上破碎的泪珠早已风干了,然而那深深的凉意久久未曾消散,顺着皮肤浸入血液,又顺着血液渗透的骨髓,最后流到了心脏,冻彻心扉……
一段思量后,吴小言心生惭愧,顿时有一种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的冲动,可就在他要将实情说出时,一个红色的身影蓦然浮现脑海之中,又令他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刹那间,吴小言又陷入了两难之境,这一次,他的眼中露出的,才是真正的挣扎!
可以想象,如果将实情说出,吴小言会陷入一个极其尴尬的局面,兴许他同上官雪怡之间的交情就此化为乌有,从此形同陌路,更有甚者,成为敌对亦未可知?
如果不将实情说出,甚至骗一骗上官雪怡的话,吴小言自信能够顺利离开此处,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然而自此他的内心深处终究是多了一分歉疚,倘若它日那红衣女子醒来,上官雪怡终会明了事情真相,到那时,他又该如何面对上官雪怡?又有何面目再见上官雪怡?
罢了,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亦是一刀,事情既已做下了,又何必畏畏缩缩,不如坦坦荡荡承认,行磊落事,做光明人,才是大丈夫所为……
不知过了多久,亦或许不是很久,吴小言目中的挣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此事,他不该逃避,亦不可逃避!
打定主意后,吴小言顿觉胸中郁气尽数消散,一股清气自腹下升起,直冲天灵,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常言道,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掩盖。每一个谎言,它的缔造者都要承受相应的代价,而吴小言将要承受的代价是:上官雪怡在了解实情之后,是否依旧拿他当朋友?
初入这修道世界,吴小言的朋友屈指可数,而上官雪怡恰是其中一个,是以吴小言对于这份情义格外的珍惜,正因为格外的珍惜,才不可以谎言相欺。
诚然,这世上没有永恒的谎言;何况,这个谎言又是那么的自私!
吴小言立起身子,感觉没什么不适,细查之下,才发现不知何时琉炎丹的具已炼化了。果真不亏是出自大宗门的疗伤圣品,吴小言心中赞叹,只是一颗丹药,哪怕用水化开之后,依旧药力非凡,不仅将他损失的灵力尽数补足,连他身上的伤都好了八分。
琉炎丹是何种神药?
吴小言也是许久后才知晓,亦知琉炎丹的功效远非他能想象,紫剑宫的圣品丹药,千年前紫剑宫一位念变境的炼药大师所流,如今整个紫剑宫内绝不超过十颗,上官雪怡也只是因此次武试大会夺魁才有机缘获得一颗,也仅仅只能获得一颗,其价值不言而喻。
吴小言抬起手轻轻拭去上官雪怡眼角的泪痕,温言道了声:“对不起!”
听了这句道歉,上官雪怡有些发怔,饶是她修为深厚,也是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有些疑惑:“言哥哥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有此一说,是琉炎丹药力过于霸道烧坏了脑子么?”
这个想法一浮现脑海,就立刻被她否决了,俗话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而此时吴小言的双眼充满的平静,漆黑的眸子闪着澄澈的光辉,犹如寒夜里的星辰,哪有半分脑子被烧坏的模样。
这般清澈的眸子,上官雪怡印象深刻,或许她这一生也无法忘怀。
一阵沉默后,吴小言露出一丝不忍,随后缓缓开口,将此事的来龙去脉一一讲述,只是将天青老人封术法于剑中之事略去,只道是用了一种禁术,他想如此,也算不得欺瞒了,毕竟天青老人封印的术法,对他来说的确是保命的禁术。
说来也奇怪,之前想尽办法隐瞒此事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可如今由他亲口说出时,心境反而十分的平和,一点尴尬的感觉都没有。
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是十分复杂,吴小言说的很慢,声音也很温和,仿佛在讲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一般。而上官雪怡听得也很认真,可随着吴小言将事情一一道出,她的脸色亦愈加的苍白。
当吴小言的声音落了下去时,上官雪怡已是面无血色,绯红的樱唇被她咬的泛出一丝白蕊,好似一片于烈焰中绽放的雪花。
上官雪怡心中百味陈杂,震惊、担忧、愤怒、委屈各种复杂的心思在这一刻纷纷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