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
混杂着许许多多的声音，每一个的开始都无比相同。
“黑鱼神，庇佑我家！”
“黑鱼神，救救我奶奶！”
“黑鱼神，下一场雨吧。”
林寒晃了晃头，试图把这些声音甩出去。
怎么了？
怎么这么多声音？
不仅仅是声音，随着一阵阵烟雾，他清楚看到一个个人在朝他磕头膜拜。
其中有耄耋的老人，也有牙牙学语的稚子。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说，每一个人都在念。
那一道道声音，如同缠身的鬼魅。
如何都躲不开！
他尝试封闭五感，可即便如此，那些声音还是一点点钻到他脑袋里。
就在他极力挣扎之时，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香火神道？林公子还有这方面的涉猎？”
声音中正平和，正是赵树春开口。
“林公子你稳固心神，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来，就可以摆脱目前的神魂分离的痛苦。”
这道声音混着其他声音一起钻入脑袋，林寒分辨出来这个声音，也下意识照做。
眼前的迷幻逐渐消失，他的视线终于回到小屋子里。
赵树春给林寒添了一杯水，他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林公子？”
林寒尚有些惊魂未定，他顺手接过赵树春递过来的茶水。
“林公子对香火神道知道多少？”
“不知道，只知道立个庙会有好处，具体是什么好处，遗传下来记忆也没有说清楚。”
林寒老老实实开口，别看这个赵树春其貌不扬，但是好像还是有两把刷子。
“呵呵！林公子，香火神道来自众生的祭拜，众生为什么要祭拜？”
“因为众生希望我做些什么！”
“是啊，一饮一啄，这是一种平衡，庙宇的建立，也就固定了神明的锚点。”
“所以，神明不能走太远？”林寒试探性开口。
“是的，最起码初涉此道是这样的，其实读书的修行也是...”
林寒蹭一下站起身。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赵树春都皱了皱眉头。
真沉不住气，实在不像是一个读书人。
不过些许小事。
他轻轻吹吹了茶水上的浮沫，漫不经心品了一口。
林寒没空搭理赵树春，他的心头无比着急。
出事了！
九幽潭距离这里可不近！
大仓城离这里也不近。
先去哪里告诉他们，黑鱼神不能再供奉？
忽然，林寒眨了下眼睛：“赵老师，你说为什么我会突然听到这个声音，明明之前一直听不到！”
赵树春放下茶杯：“因为你刚才直抒胸臆的几句话，引发了天地共鸣。”
“不对！”
哗啦！
桌子忽然碎裂，连同桌子上的茶杯都摔得粉碎！
“引起天地共鸣几句话？”
林寒瞪大眼睛，他有些不知道赵树春是要问谁？
这不是他刚说的吗？
赵树春忽然抬起头，直视林寒：“林公子，会写字吗？”
“会几个！”
“写，把刚才那几句写出来！”
林寒一头雾水，可他还是乖乖照做。
赵树春捋了捋不存在的胡须：“能引起天地共鸣，代表了天地的认可，浩然正气为天下的正道，凡俗人愿自然也是。”
“所以你听到了那些话！那些生民的期盼。”
林寒听的迷迷糊糊，写的更加狼狈，毛笔太难用，柔软的笔尖似乎甩来甩去，他勉强画出来字。
赵树春看的直皱眉头。
不过，在最后一字离开纸张，他还是眼疾手快抽走这张纸。
他看一遍，再看一遍。
虽然这字丑的令人发指，但这几句话可真是读书人的宗旨。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读一遍，他的浩然正气都隐约有膨胀的趋势。
“咳咳，这几句话说的不错，我研究一二。”赵树春老脸一红，开口道。
林寒根本不在意，就这几个字，挂到门上都可以辟邪。
“林公子，咱们继续说香火神道，你担忧远方的庙宇是对的，但是最好不要破坏庙宇，而是切断与庙宇的联系。”
“他们拜神，是希望神明搭救，还是只是寻找一个寄托？”
林寒咧了咧嘴：“别的神明不知道，但是祭拜我的那些，都希望我去搭救他们。”
“什么？你做过人前显圣的事了？”
“好像是！”
赵树春的脸色多了一些凝重：“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的形象已经深入信徒的心中，无论如何也是磨灭不了。”
“换句话说，你只有走下去。斩断此道和堕入魔道是一个情况，因为根本斩不断。”
“啊？”
“林公子，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一看，最好的办法是...”赵树春压低了声音。
赵树春看得出来林寒的心思，也可以确定林寒绝对不会有学习的兴趣，他早早离开小院。
在院门关上的刹那，林寒一个虎跳，四处去寻找老龟的身影。
完了完了！
老龟也被自己拖下水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声音。
这香火神道居然如此复杂，草率了，草率了。
老龟此刻躺在椅子上，他随意看了看林寒。
“刚才那人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没你想的那么好，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好多少？”
“神魂分离的情况会随着时间加重，刚开始也就一个月发作一次，算不得什么大事，你莫要惊慌！”
“后来呢？”
“半个月，三天都有可能，一天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林寒甩了甩头，他飞速冲进屋内。
不行了，得走，赶紧得走。
先去九幽潭，然后去大仓城。
无论如何，得把这个事扼杀在摇篮里面。
自己是要纵横九天的神龙，一点也不想做一个泥胎的神像。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火烧云映照半天的火焰。
林寒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只是他和老龟罢了。
他打开房门的刹那，吴管家出现在门口。
林寒皱了皱眉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无论做什么吴管家都好像一清二楚。
“林公子，听说你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吴老爷特别吩咐，让我献上此人，请林公子处理了再走。”
随着吴管家开口，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被压到林寒面前。
那人面容丑陋，华贵的服饰多有破损，五官好似遭遇重击一样，根本看不出来本来的样子。
林寒仔细看了看，一个名字突然浮现在心头：“黄升！”
“林公子最好先别杀了他，李婉琳李小姐，也要处置他的。”吴管家的声音根本听不出来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