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暖问道。
燕邱冷脸,“……”
于是顾暖更是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下回见面定要你亲口告诉我。”
她没说告诉她什么,燕邱心里却是清楚,但是他心里却在否定,他才不会告诉她。
容锦见顾暖对这根木头疙瘩笑脸相迎,心里不舒服极了,于是出口催促,“燕太子,该走了。”
临走时燕邱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顾暖先是一怔,随后笑着冲他挥手,燕邱这才甩袖离去。
人刚走,阿铭有些愤愤然,“这燕太子也太不知礼节了,郡主问名字而已,怎的这般不给面子!”阿铭可不会觉得自家郡主主动问人家异性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反正在她的眼里,小郡主做什么都是对的!
顾暖听完笑了,这燕邱看起来可是不怎么善于交际,上辈子同他也有几面之缘的,但却没有这么早,说起来也是奇怪,上辈子她同他们二人见面时是在皇帝伯父举办的宴会上,每隔几年便会有这么一次三国之间的交流会,今年轮到大梁做东。可是不知为何这一世,他们竟是提前见面了,摇摇头,她有些想不明白。
她哪里会知道,容锦为了验证她是否有上辈子的记忆,迫不及待要让她与燕施施见上一面呢。
这最终,就是个无解题了。
三人离开后不久,靳王爷便随即回府,听管家说七皇子一行人曾来,不由得沉思。如今他也算是草木皆兵了,自从婉儿怀孕以来,他的心一直提着,看来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皇上已经知道婉儿怀孕的消息,自然也就得知他即将有下一个孩子,他虽不知皇上如何想的,但对他们的兄弟情义还是相信的,这样想着,稍稍放下心来。
顾靳之挥手,“将阿喑叫来。”
得知父王找自己,顾暖也不敢耽搁,难不成父王打算告诉自己母妃怀孕的消息?
“叩叩。”书房门被扣响,顾暖心中更加忐忑,将自己招到书房来,恐怕父王要告诫自己一些正事了。
她想的不错,顾靳之一再强调最近要小心行事,毕竟以往顾暖虽然不能说是蛮不讲理,却也是较为娇纵的。他当然不知道,如今的顾暖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七岁的身体之下,是一颗已经活了一世的心。
接下来不论顾靳之说什么,顾暖都乖觉点头,到最后顾靳之竟然红了眼眶,抚摸着她的头,“我们阿喑长大了。”
顾暖很少见到这样的父王,印象最深的就是上一世自己出嫁前夜,他也是这样红着眼眶,一遍又一遍的说对不起,那时她不明白,她要嫁的是大梁的帝王,父王为何要对她说这样的话?现在她明白了,恐怕父王也是不愿她嫁入皇家那个吃人的地方的。
想到这些,她终于忍不住扑入父王怀中,这一世,她再也不要嫁入皇宫,她一定要保护好她的家人,她不想再看见父王露出这样的神情,她不要。
皇宫,境离殿。
容锦细细的摩挲着手中的玉佩,这玉佩本是一对,另一只已经送到了想容手中,他想,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女子,忘不了在那片火海中,那个女子用自己的身躯,将他紧紧地护在身下。容锦闭上眼睛,脑海里出现的每一幕,她的一颦一笑。
其实她的笑容,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似乎自从她嫁给他之后,就没有再笑过了,她一开始时会使出浑身解数去讨好他,而他呢?他厌恶她,觉得她恶心,但她却越挫越勇,每次看到她眼中流露出灰蒙蒙的伤心之色,他就会有一种快感,他折磨着她,从心到身。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大概是那个叫阿铭的丫鬟死了之后。他明明知道,他知道是燕贵妃故意嫁祸给她的,可是他却冷笑着袖手旁观了,他想看她求自己的样子,他成功了,顾暖跪在地上求他,求他放过阿铭,他至今都记得她的声嘶力竭。
她似乎已经垮了,再也提不起一丝朝气,跪在地上摇摇欲坠,又好似千斤重,那是她全部的骄傲,她的话掷地有声,“皇上,我乏了,把唯一还陪在我身边的人留下来吧,求你了。”说罢,她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容锦冷笑着看她,仍旧还是将那个丫鬟治了罪,斩刑。
顾暖那一刻好像已经傻了,她哭哭笑笑,唯独不看他。他说不出当时是什么心情,只觉得该有的痛快丝毫没有,反而觉得有什么东西离他远去,再也抓不到了,这样不痛快的感觉让他更加不喜,于是他更加恶劣的对待她,可是她已经不会对他横眉冷对,不会恶狠狠的咒骂他,连一丝反应都没有了。
晚上他有时会突然抱住她,但他却觉得他抱着的好似一块木头,不会动,不会笑。他觉得心里难受,于是更加变本加厉,他打过她,骂过她,甚至在床事上丝毫不顾她的身体折磨她。她像个破布娃娃摇摇欲坠,他甚至觉得顾暖已经死了。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顾暖开始好了,她有了人的反应,但是眼睛里却再也看不出任何东西,没有恨,更没有爱,她将自己完美的隐藏起来,就连他都看不出她的情绪了。他看不懂她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顾暖突然就好了,直到有一天,燕贵妃的丫鬟晴儿死了,尸体就在顾暖的宫里,她似乎没打算躲,更加没打算解释,就静静的看着他,又好似根本没看他。
他想定她的罪,想废掉她的皇后之位,但是他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她本就打算让他废掉她,因为她说过,她乏了,她不打算再跟他斗下去了。于是他开始慌了,他将这件事情压下去,不准任何人提起,很明显的包庇之意。于是她与他的博弈开始了,她杀了一个又一个仇人,逼他废了她这个皇后。他仍旧不愿,他怎么能愿意。
一向如此啊,一向如此,她想要的,他偏不给,可是这次他拿这个理由告诫自己时,连他自己都不信了。后来她怀孕了,他好开心,从来没有过的狂喜,他想同她分享他的喜悦,却只看到她淡淡的,甚至有些冷硬的脸,他就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浑身冰凉。
他开始哄着她,他想补偿她,直到有一天,她的孩子没了,当时他正在批奏折,听闻这个消息时,他竟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他被人搀扶着到了常欢殿,常欢常欢,如今听来却是那么的讽刺。
他等不及摒退这些下人,疯了一样的质问她为什么要害死他的孩子,他哭了,第一次哭了,她何其忍心!于是他将她禁足。直到他的暗卫将事情查清,是燕贵妃害了她的孩子。
那个夜雨下的很大,他来到常欢殿,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只可惜已经物是人非,他想问她为什么当时不解释,可是他问不出口,他怕从她嘴里再吐出那样令他难受的话。
他什么都没说,静静的在外殿坐了一晚,清晨又静静的离开。不久又传出燕贵妃怀了龙子的消息,只有他和燕施施清楚,他已经太久没去燕然殿过夜了,那个孩子,必然不是他的。那时他想去同顾暖解释一番,走到一半又惨然一笑,恐怕她压根不在意吧。
燕贵妃的孩子也没了,是顾暖害死的,她同样没想躲,甚至他来看她时,她的眼底还隐隐的兴奋着,他一惊。
他已经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燕贵妃死了,死在了常欢殿,尸体被凌虐的触目惊心,那时他已经被燕施施下了毒,身体也已经不行了。
他知道自己快死了,他想抱抱她,终究没敢伸手。
他这一生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女人,他本以为她对自己已经没了感情,却没想到临死前拼命护着他的,还是她,他想说话,垮掉的身体令他一句话都说不出。
她死了,那时他就知道,他也死了,和她一起死在了那场火里。他宁愿没有被人救出去,那样黄泉路上他们还能一起走。
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不能放手,捏着玉佩的手已经泛白,容锦这才睁开眼睛,眼中的情绪已经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