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亡(1 / 1)

苏河的人生戛然而止在收到弟弟讣告那一天。

黑色的信封里夹杂一张绿底支票和写满噩耗的白纸。

令弟苏流,于公元3045年3月6日抢救无效,不幸与世长辞,请凭借所附支票领取慰问金。

白纸黑字,一句话就写完苏流的一生。

这样代表死亡的黑色信封在当今并不陌生,公元3045年,人类进入行星冲撞后的异能时代。

死亡与新生不断发生,科技创新与人类进化如同泉涌般迸发。

每当科技树点亮一个枝桠,这个地球就会有无数人在不断的辐射下死亡,也会有极个别人变异出新的方向。

从物理到精神,没有尽头的变化无法总结归纳,只能暂且以异变影响程度划分等级,从A-D。

变异者,是人类探索宇宙的先锋。

“兄弟,节哀。”室友于海明看到黑色信封和呆立桌旁的苏河,马上了然于心,拍了拍他的肩。

“我以为末世早就结束了。”苏河嗤笑一声,深感难以置信的荒谬。

他反复翻阅那片纸张,眼神却隐在黑暗中。

今日收到寰宇之间最后一位亲人的黑色信封,才惊觉末世已至。

流星雨坠毁银河系,青春期持续数日的高烧,1光年的生死之别,变异与死亡的一线之差,他以为末世早就结束在那个两兄弟相拥而泣确定成功变异的清晨。

今后的日子,他会作为A级变异者为探索星际而前进,而他的弟弟苏流会在家乡凭借D级力量和他的职金生活得幸福快乐。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的身体再也受不了星际辐射,命运会再次把他们相连。

他以为的人生是这样才对,不应该,绝不应该苏流就这样变成了一张轻飘飘的纸张和数字。

苏流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有一大笔慰问金?是有人害了他还是命运真这般无常?

无尽的疑问在苏河的脑海盘旋,但是还没到悲伤的时候。

苏河按了按眼眶,逼回了眼泪,一睁眼只有无尽的寒芒与红血丝,那鲜红渗得于海明收回了所有安慰。

“走吧,先去报道,星球考试开始了。”

星球考试,一场主要是银河系军校毕业生参加的星际短途比赛,优胜者可以自选番队,唯一的计分方式是同胞的虚拟心跳。

同为B级以上的变异者,同受过至少四年以上的军校教育,互为猎物与猎人间的平等厮杀。

苏河推开房门走出去,他的眼神宛如要噬人般恐怖,可是他的行为却如同猫咪般顺从的登上了驶往宇宙的星舰。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暗中窥伺之下,最起码是在于海明的注视与陪同之下。

“老板,那个小子的哥哥收到信了,没什么反应。”身穿黑衣的下属毕恭毕敬地朝前方坐着的一老一少汇报自己窥视的景象。

提仁点点头,对着左手边的侄子说:“可以玩的人很多,下次选个干净点的,少惹点麻烦。”

提诺委屈辩解:“是客户投票想看力量系角斗的,那个小星球找到力量系可不容易。”

是的,苏河与苏流的家乡只是一颗名叫F68的无名小星球,与它本身的特质相比,更出名的是它作为首都星的附庸。

星际航行只需要3小时就能从首都星抵达,一个既不至于太近过于清白,又不至于太远过于劳累,方便黑暗滋生的地理位置。

“送货并不麻烦,总比多一个A级异能者的仇恨简单。”

“A级力量异能者?那又怎样,不过是力气更大一点的莽夫罢了。”

缇诺端起酒杯,语气满不在乎,心中嗤笑他的舅舅已经太老了,失去了锐气。

“我承认他的前途会不可限量,那也得他能活到有前途的时候。首都军校的考试快开始了吧?买通一下把他处理了。”

或许他确实没核对好名单,出来一些纰漏,但那也是能及时处理的小问题。

轻飘的命令伴随绿色的支票在首都星逐级飞舞下去,那绿色蝴蝶不断振翅,直至苏河身边为止。

黑色的星舰驶入宇宙,腹舱内的天才宛如流星般朝外四绽,一场隐蔽的歼灭战在茫茫宇宙中打响。

而从首都星飞往F68的星舰落地点燃战火,苏河站在家乡的土地上朝血腥的真相走去。

苏河宛如一道黑色影子潜入为弟弟苏流发出死亡讣告的邮件主控室中。

三流星球的邮局安保系统在他这位A级异能者、首都星际军校生面前宛如无物,他很轻易的就到了发件方——F68福利殡仪馆。

从殡仪馆到墓地,没有任何他的同意,他的弟弟苏流就这样永远的留在了冰冷潮湿的地下。

而那一串数字,以福利的方式来到他身边,幻想就此代替掉苏流这个人。

这披着公共福利的旗号一切,无法说明谁是他的仇人。

他该恨谁?他又该相信谁?求助谁?

没有,除了自己。

若冠之以公共,则受害者绝不可能只到苏流为止。

从固定运输的车辆到固定时间出现的人,苏河在殡仪馆蹲守了一整个月,敏锐的直觉让他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一个总是在周一出现的车辆,区别于经常出现的医院公车,也区别于偶尔才来的私家车,频率固定且高发。

苏河一袭黑衣,乘着夜色融入了车斗之中。他对力的精巧把控轻得让人听不见,快得让人看不见。

就这样苏河如同水流一般,自然地流进了诞生在F68这偏远附属星球的黑暗之地。

这黑暗十分小巧,它的前段只服务数十人,可它的后端却如同流水线般繁琐。

苏河挤入这流水线,从端起第一樽酒杯的托盘开始,到接过第一把门客的车钥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着痕迹。

单纯的力量无法使他在人群之中也如鱼得水,是精神力。

强大到也是A级,似潮水一般的精神力量,在他故意的指引下,撼动了这流水线上的每一个人。

幻觉让人群为他自动修正记忆,而苏河只是走过去,到中控后台翻动了那本迎宾记录。

公元3045年3月4日,力量角斗,来宾15人。

苏河撕下那页记载15人的名单,由前台走入后场,医疗室就在距离角斗场百余步的地方。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真相,那黑白的文字将他的脑海渲染成一片红色。

公元3045年3月4日,力量角斗,苏河死因:失血过多。

现在是星际时代,断肢残臂、癌症晚期躺进治疗舱都能医治的时代,他的弟弟死因是失血过多。

就在离这个医疗室百步有余的舞台,冰冷的去世了。

不可遏止的怒火点燃了苏河,那冰冷仿佛从百余步外的角落蹿到了他的身上来。

他想大吼,是什么?是什么样的人懦弱无能到需要这样的血腥节目来满足那空洞的内心?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对一个正在受苦受难的兄弟视若无睹?

反复而持续的高烧又开始出现,苏河捏紧了拳头,一拳锤爆了这个毫无作用的医疗舱。

警笛声刚要响起,就被他伸出的手掐灭电路。

冰冷的黑色火焰若隐若现,但苏河已无心察觉自身。

毁灭,必须把目光所及所有的一切全部毁灭。

那也还不够,就他的复仇而言远远不够!

直到比苏流死去那日还多的鲜血覆盖了那片大地,苏河抽着烟走出了黑暗。

他伸出右手朝血泊之中扔出一团黑色火焰,那火焰越烧越旺,将所有一切全部吞灭。

苏河叼着从前台顺来的烟,左手大拇指揉搓着名单上最末尾的一个名字,本地财阀家的史蒂夫少爷。

幸福是什么?

是梦想成真。

苏河的梦想是能做宇航员,自由探索星际。

为了这个梦想,苏河走得很慢,从F68星到首都军校,整整22年。

现在他的梦想是让所有听见苏流哀嚎、看见苏流鲜血的人全部下地狱。

为了这个梦想,他可以支付一切代价。

苏河掐灭手中烟头,朝人流汇聚而去。

这是F68星球最大的夜场,男男女女都在此肆意宣泄情绪,史蒂夫就在夜场顶楼的包厢之中。

苏河顺手接过应侍生手中的酒盘,略施一个精神干扰就叫人愣在原地。

应侍生对自己空着手有点摸不着头脑,本来苏河应该做的更细致一点,比如制造一段顺理成章的故事、伪装自己同为侍者的身份。

可史蒂夫只是十五分之一、名单的末流,苏河连为此编造骗局都没有耐心。

有人盘查,便精神干扰;有人阻拦,就叫他倒下。

直到苏河用沾满血迹的双手扣响史蒂夫所在的房门,轻声问道:“请问史蒂夫在吗?”

不待回答,苏流径直推门进去。

他身量极高,目光一扫就锁定了沙发中央的男子,感叹:“要找一个有钱的酒囊饭袋,在这个星球上,真是简单。”

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夜场阴暗而绚烂的灯光让人看不见他的脸,仅仅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白纹,那是肌肉无数次断裂重组的标志.

一个无数次经历死亡、体验死亡、带来死亡的男人。

喧闹的包厢瞬间死寂,只有咿呀的电子音乐没有停歇。

苏河从黑暗中走出,黑发黑眸、文质彬彬,在星际混血时代相当罕见的纯净东方人长相。

一个具有高度辨识度而不加遮挡的匪徒,只能说明他想要的东西非常高昂。

苏河迈步朝史蒂夫缓缓靠近,他什么话都没说,但危险警报已在所有人心中拉响。

人群在疯狂涌离,就在这个小小的包厢上演一场曲终人散。

史蒂夫稳住心神,说:“你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你全部都拿走,留我一命就好。”

史蒂夫近乎慌乱地掏出支票签发,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走到他面前的男人越过了怎样多的人群与难关。

时间,他希冀巨额的数字能给他稍稍喘息的时间。

只要一点点时间,他就能重新拥有一切。

相比史蒂夫的慌乱,苏河相当气定神闲地暂停了电子音乐。

“你似乎对自己的死因毫不在乎,”苏河左手摁住史蒂夫的脑门,评价道:“你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史蒂夫瞳孔瞬间因恐惧而缩小,口舌开始不清:“不不不,给我一次机会,我…”

苏河右手发力,断了史蒂夫的舌根:“比起谎言,我只想听见你们的哀嚎。”

他的眼神在昏暗室内散发着仇恨的光芒,无形的精神力顺着左手侵入史蒂夫的脑海,开始翻阅记忆。

就算无比恶心,他也必须得在一堆垃圾中拾捡出所有关于苏流的片段。

翻遍世界,找到他那像潺潺流水一样在阳光下闪耀的弟弟苏流。

苏河先是听见,总是很爽朗笑着、耍贱叫他哥哥、开心叫他大河的弟弟在哀嚎。

然后是看见,铺天盖地的红色,以河流分而为名的弟弟倒在血泊中,血液成了大地的眼泪。

他从未预料到的声音、从不想象的画面,就这样冲击地通过别人的记忆出现在他的视野。

铺天盖地的怨恨裹挟住苏河的心神,他恨、恨击倒苏流的人、恨为苏流的死亡而欢呼的人,更恨对苏流的死亡视而不见的人。

但他最恨的,是在苏流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不在苏流身边的自己。

那仇恨让苏河狠狠地将史蒂夫重甩到地面,他踢弄脚下的渣滓。

苏河的疑问与愤怒终于有了宣泄之地。

“我以前以为幸福是积攒的数字、是肉眼可见的未来、是日复一日的时间,只要熬过可以计算的日出日落,我就可以获得永恒的幸福。”

苏河俯下身子,从肮脏地面抓住史蒂夫的头发,硬生生地将史蒂夫的头扯到半空中,左脚如铁钉一般扎入炮灰的脊骨,让他无法挪动半分。

疼痛,让史蒂夫四肢着地扭动,急切地想逃出生天。

恐惧,却扼住了史蒂夫的咽喉,他无法呼喊无法咒骂甚至无法为自己的罪恶辩解。

苏河的声音在史蒂夫耳边响起,宛如惊雷:“你呢?你觉得幸福是什么?蝼蚁的哀嚎?平民的绝望?还是我弟弟的血泪。”

“嘶呃不是我…杀的。”

对生命的渴望让史蒂夫用尽全力,从他空空的舌洞中吐出含混的发音。

毫不费力地,或者说是早就猜到了,苏河一下就懂了史蒂夫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只是站在那看着他的血漫过你脚踏的土地而已!”苏河难捺愤怒地狠扯史蒂夫的头往后仰。

“杀一个平民!杀死一个只不过D级变异的平民对你们这些少爷来说需要几个人?”

“一群甘为金钱做走狗的奴隶,一个高高在上的操控者,还有呢?是不是还少了你们这些为此取乐的看客来助威?”

苏河的眼神通红,眼眸深处焚烧着地狱之火,他咒骂眼前的人,实际上也在无数次怨毒自己。

“我无数次的想,如果少一个人,少一个你们这样的恶魔,少一点、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的恶意,一点点的助威声,那天他的血是不是就不会流那么多,他是不是还会活着!”

他很快收敛了情绪,面上表情重回平静,左手用力将炮灰的头狠狠砸入地面。

巨大重力的作用下,一个脆皮少爷很快就失去了呼吸,鲜血开始蔓延。

“算了,到此为止了。”

或者说刚刚开始。

苏河仰头摸了一把脸,缓缓站立起来,对着霓虹灯球宣誓:“从今天开始,你们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

“我要用你们的血泪与恐惧酿成世上最好的祭品,这样的幸福无穷无尽,直到我的血也流干最后一滴为止。”

“苏流,你绝不可以安息,就算我没有报仇成功,你也必须睁着眼直到看见他们向罪恶伏诛为止。”

长长的名单里删去末端一角,苏河点燃一根劣质香烟,从怀中掏出一份染血的D级变异认证书复印件,折成曾经出现在童年的纸飞机模样落入红色地板中。

风把烟雾吹散,他也随之走远,任由史蒂夫死亡的消息在风中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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