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斯·卡明,时年三十五岁,是西云格纳摩城下辖玛利亚屯出身的乡下人,家境普通,年少时在家务农,趁着务农间隙学文习武,及长略有所成。
十八岁时,逢格纳摩城府院征召,前往应试,以最优入选,继而结识林构。林构以奇人遇之,威尔斯对此感佩莫名,便投在了林氏麾下,为其效力。
林氏政变后,林构任其为监察院院长,接着他便查到理查德家族有政变篡权的野心,因此与之结怨。在理查德家不遗余力的诋毁诽谤下,林构不得不另派他一个闲差,跟着林升平到海峰半岛,希望让他躲上一些时间,再找机会把他召回朝廷去,不出意外的话……
由于关键部位缺失得太过突然,林构逊位于子林邦昌,意外就来了。
林构另一个儿子林桧极其讨厌威尔斯,因为威尔斯贯彻了林构的指示,监察百官诸子,于是碰上林桧强抢民女,豪夺田地的暴行后,直接强行干预,把他收拾了一通。
在林构还在位时,他这么做没问题,但林邦昌即位后,他的好运就到头了,因为林桧为林邦昌站稳脚跟立下过大功,深得林邦昌信任,而最先遭殃的,就是他留在高天城的家眷。
“他们、他们怎么了?”被带来旁听的威尔斯浑身颤抖道。
莱尔文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林邦昌任命林桧为新任监察院院长,然后林桧就给你父母罗织罪名,先是下狱拷打审问,见他们招无可招,便不再多问,直接以酷刑折磨,期间不断用回神术让他们保持清醒,林桧的下属和我们家族的人轮番接力,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星期,直到他们被活活折磨死……”
“那、那我的、妻女侍妾呢?”
“被定性为罪属,发配极乐司,日夜接待,不出半月,皆疲累致死……”
“我打死你!”威尔斯于悲怒之中暴起,一拳将莱尔文打翻,随后将他按在地上,不遗余力地痛打,直到自己再没丝毫力气,倒在一旁,伏地痛哭。
莱尔文被揍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还好林景之先前交代他可以扛过去,这才没被打死。
待他哭得差不多了,林升平才缓缓开口道:“这就是你曾经一直效忠的林氏,现在如何?”他本就是林氏族人,此时说这话,可信度十足。
“说吧……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威尔斯失神道。
坐在一旁的林景之起身来到他身边道:“很简单,演一场戏。”便将设计好的戏码,细细讲给他听。
威尔斯平静地听完了整个计划,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好,为了报仇,我可以忍……你说话算话!”林景之笑了笑,点了点头,以肯定的语气道:“放心吧,我们不是林桧那种人。答应你的,一定会办到!”
送走威尔斯后,他又对血月龙道:“好了,你也按既定计划,先把他带下去吧!”莱尔文“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惨兮兮求饶道:“主人,不去行不行?我能演好的!”林景之面无表情道:“不行!演得再好,也不如来真的效果好!”说罢又对血月龙道:“赶紧把他带过去!”
随后他又对云战和李牧云道:“两位叔叔,接下来委屈你们二位了!”云战呵呵一笑,道:“无妨,又不是来真的。为了家国大计,便是真的豁出命去,我也在所不惜!”李牧云点头附和表示同意,便也去准备了。
最后林景之对林升平道:“明日林桧登岛,全看您的表演了!”林升平长出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
做完这一系列安排后,林景之带着冰玉去到了王廷兵现在的驻地。
“从现在起,你们的主人不再是莱尔文,而是我林景之!”
“由于某些原因,我不能直接领导你们,所以莱尔文还会在明面上成为你们的领导人!”
“不过你们放心,我会想办法,把你们身上的死灵法术解除,就算解除不了,也不会像莱尔文一样虐待你们!”
“但从今以后,你们不能再放纵自己,不要再自暴自弃做坏事!”
一阵训话下来,王廷兵们个个嚎啕大哭,纷纷跪在地上朝林景之磕头谢恩。
冰玉在他耳旁笑道:“怎么样,站在权力顶端的感觉如何?”
林景之叹了口气道:“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很无辜,死灵法术真的太麻烦了!”
冰玉意外道:“嗯?你不会真的想全盘兑现刚才的话吧?不虐待他们就已经很可以了,不是么?”
林景之看向她,摇了摇头,认真道:“这世上的奴隶已经够多了,再用死灵法术更是多添罪恶。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但凡有一丝可能解除他们身上的束缚,我都会尝试一下……当然,前提是我不会失去什么,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圣人!”
对王廷兵们训完话后,已是黄昏,林景之和冰玉回到城中,又住进了先前那家旅馆,而且还是同一个房间。天黑之后,两人躺到床上休息,林景之还是如先前那般,克制而又胡作非为……
冰玉忽然问道:“先前你跟那个艾薇,也是这么谨小慎微吗?”
林景之笑道:“啊?哪里谨小慎微了?再说了,那个女人浪得很,恨不得随时贴在我身上……”话还没说完,他便看到冰玉两眼直勾勾盯着他,秋波流转,情欲弥漫。
“姐姐,你、你怎么了?”林景之心中有些发慌,略显哆嗦道。
冰玉什么也没说,直接抓住他一只手,跟之前艾薇那般如法炮制……
这一夜,很漫长,直到次日天光大亮,二人才悠悠醒转。
“姐姐,醒啦?”林景之先开口,笑嘻嘻道。
“嗯!”
“昨晚睡得好吗?”
“嗯……”
林景之不再多说什么,像个大人一样,想将冰玉搂在怀中。虽然在最近一次见到悲若时,悲若收走了他身上的反噬,令他得以长高至七尺,但比起冰玉来,还是矮了约七寸,这让他搂住冰玉的动作显得有些滑稽。但冰玉却什么也没说,默默缩了缩身子,依偎进他怀中。
温存了一阵后,冰玉忽然道:“听我说,景之,你最好还是把那个艾薇找回来。”
“啊?不好吧?”林景之拒绝道,“这对你多不公平啊!”
“这不是公平的事儿!”冰玉纠正道,“这关系到我们未来生活的质量!况且,她毕竟也救了你,本身对你也没恶意,到时你态度明确一点儿,强硬一点儿,她就不会再胡来了。”
林景之依旧不同意道:“可她偷走了我们的戒指!”
冰玉却笑道:“那有什么?当做本就是你们的不就好了!再说了,一份贺仪而已,再找叔叔要一份不就好了?另外这东西看重的是一个情义,到时你亲手做一个给我,我再亲手做一个给你,怎么样?”
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林景之郑重的问道:“这样真的好么?姐姐,不是我要犹豫不决,只是我绝不愿因此事而让你心中难过!”
冰玉笑了笑,有些无奈,却也有些释然道:“说心里一点儿芥蒂都没有,当然是假话了……但世事岂有全如一人意的?总有些事情,你不得不接受……放心吧,姐姐不会因此就怎么样,否则不是太小家子气了些?”
林景之点点头,道:“姐姐你放心,她欺负不了你,我说的!”
冰玉笑着点点头,再次靠在他胸前。又过了一会儿,问道:“林桧可能就快要登岛了,威尔斯一个人在那边,你真的不去看看吗?”
林景之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我去了没多大用,甚至有可能添乱,只能期望他们在斗争中随机应变,尽可能达成目的就好!”
清晨威尔斯带着仪仗队赶赴钓鱼港时,林桧的船队正在天边露出个头,直到上午十点多,船队才终于靠岸。迎接的队伍全是云战军中精锐,在莱尔文受审那日便紧急训练,直到今日晨间还操练了一遍。
队伍在港口码头左右分列,最里面的人个个精神饱满,神采昂扬,如雕塑般纹丝不动,后两排同样如此挺立,不同的是每隔数人,便有一人手中拿着魔羽乱风旌旗,这东西不仅好看,还有实用价值,能让一定范围内的空气性质产生变化,任何高速飞来的物体,都会在进入范围后被扰乱飞行轨迹,以防止刺客暗杀。
乐队在船靠岸那一刻,便开始奏乐,曲名为《燕翔海风》,激昂中带着悠然,飞扬中带着谦逊,欢愉中带着恭谨,是半岛上最为人熟知的曲子之一,威尔斯用它来作为迎接曲,非常合适。
林桧身材修长,略有些发福,面目柔和,眼角含笑,看着很有亲和力。船靠岸后,莱尔文带着一众随行人员下了船,在众人的簇拥下,踩着红毯,来到迎接他的威尔斯面前。
“参见林大人!”威尔斯带着随从躬身行礼道。
“好久不见了,卡明大人!”林桧亲切地一把将他扶住,高兴道,“一别十余载,可还安好?”
威尔斯笑道:“托您的福,一切都好。不知我在王京的家眷,过得如何?”
林桧爽朗笑道:“就知道你想他们,所以我特地向伯父伯母要来了一件礼物,专门转送给你。对了,还有弟妹和令爱送给你的礼物,可千万要珍藏哦!”说着便让随行人员将礼物带了出来,东西总共有三样,分别是一串念珠,一枚耳环,还有一盆花。
“什么?他们……”看着眼前的礼物,威尔斯心中一颤,泪流了下来。念珠是他父母的,自他记事起,这串念珠就一直陪伴在他父母手边;耳环是他妻子的,是他结婚时亲手给妻子带上的;一盆花是女儿的,女儿自从懂事后,就喜欢养花花草草,而盆中正是她们最喜欢的浪海花。
看着这些礼物,威尔斯心如刀绞,身子一软,便要栽倒,幸好身后随从手快,将他扶住。他只能紧紧捂住嘴,让哭声不要那么大。
林桧眼中流露出不忍之情,安慰道:“唉,你也是,这么多年也不知道给家里写封信,若不是每年都会接到你的述职表,你家里人甚至都认为你客死异乡了!”
威尔斯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场合不场合,放声痛哭起来,林桧和众人唏嘘不已,不住地安慰他。
良久之后,威尔斯才渐渐停住哭泣。林桧道:“这样吧,我回去之后,一定禀明王上,要么把你调回王京,要么派专人护送你家人来与你团聚。你放心,有林某在,你的磨难,很快就将终结!”
威尔斯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带着颤声,向林桧道了谢。
林桧摆摆手,不以为意,接着话锋一转,正色道:“好,叙完旧,就该谈正事了。卡明大人,理查德家的莱尔文公子,现在何处啊?”
此时威尔斯已经调整好情绪,收拾好心情,同样正色道:“实不相瞒,莱尔文公子重伤卧病在床,只怕需将养许久。”
“哦?他是如何受伤的?”林桧关切道。
“唉,说来也是莫名其妙!”威尔斯长叹一声道,“与莱尔文公子同来的,有他的弟弟马勒革,这您知道吧?”林桧点点头,道:“知道,他这个弟弟武艺高强,精通术法,还会带兵打仗,是个真正的人才,而且颇有傲气。”
“坏就坏在这傲气上!”威尔斯扼腕道,“他们上岛之后,便找到云帅,宣布了朝廷的旨意,云帅很高兴,接过旨意后,便设宴款待了他们。结果就在这场宴会上,马勒革公子跟云帅结下了梁子!”
林桧神色凝重道:“怎么回事?”
威尔斯再次叹了口气,道:“您应该清楚,马勒革公子好酒是出了名的,结果在宴会上喝多了,酒劲儿一上来,便对着云帅大放厥词,说他徒有虚名,在这岛上一窝十几年,手底下练的兵也全是歪瓜裂枣……”
“什么?马勒革他疯了吧?”林桧不可思议道,“他犟什么不好,偏要犟这个?”
“是啊,我也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挑这个说!”威尔斯两手一摊道,“云将军也是个有血性的人呐,再加上他也喝了很多酒,哪里忍得下这口气?事情就这么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