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执行官大人,今天是殉道日。”没有回应,漆黑的座椅仍背对着他,座椅上的人悄无声息,仿佛正陷在极深的沉之睡中。
但这位称职的新任副官明白,这位大人没睡,一如她以往一贯的行事作风。于是他鼓足了勇气再次出声道:“大人,关于今天的行程安排:……”
“都照我吟咐的去办。”只是一只手随意地露了出来,黑色的皮质手套在空中挥过短短的距离,平静到一潭死水般的声音,如毫无悲悯的神降下最后的宣判。简单明了,容不得一丝反驳。
悲悯的,嗜血的神明,田岐副官暗想着。
“私下的会见……大人,这条先前不在您的行程里。”副官专注地宣读着繁琐的日程,这条突然弹出的覆盖日程让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我今天的唯一日程。其他事都移给裴子琛。今天日落前,我将独自深入墓地,其人不得跟来。”
“可今天是殉道日,「守墓人」那边肯定会加强戒备,您自己去,安全无法保证。”
前的椅子缓缓转了过来,这位长相年轻的女子以无神却冰冷的眼光洞穿了他。
危险的人、可怕的人,副官不敢同她对视,只是低下了头,一身冷汗。
“担心我?哈,真有意思。东协会其他家伙肯定都巴不得我早点送死去。”她不再盯着他,微眯起眼睛,扬起了日常标志性的微笑,戏谑地起身。
“我不在这儿,经协会自己还是能转一上午的。实在不行,你和阿允来全权处理。”
她抓起衣架上的风衣,随意地披上,走向门口。”我若回不来,你就去找小于会首,叫她任命你来当这执行官。”
门开了,脚步声张扬,节奏分明,渐渐淡去,仿佛一位交响乐指挥,渐渐远离舞台,门关了。他大口喘着气,平复着刚刚强忍的慌张。“裴,裴会长,她走了。如您所料,今天的日常事物交给了裴执行长代管。”
她听耳麦中的声音,玩味地浅笑。
「序·二」
“老板,老样子,来杯莫吉托,今天请帮我多加点苦艾酒。”女子用灰色的头巾将头发全部包起来,不施妆束,不戴任何首饰,棕色厚重的粗布大衣里穿着一条纯黑的连衣裙。整个人看起来是偏阴沉的色调。但神情却是很放松的样子,是结束一阵繁忙的演出季后休息的状态。
老板个年近四十的老调饮师。他简单地回应了一句,打量着女子这副散懒的状态,与平日里在直播中看到的盛妆起舞的样子完全不同,姣好的容貌,不加修饰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纯洁的气质、高雅自矜的气质。
她就那样坐在吧台前,轻轻左右转着圆椅,有着修长指甲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吧台桌面,静静欣赏着老板行云流水的调饮动作。这款调酒口味清凉,一般会用大量冰沙调成雾状的效果,
方形的小块冰块掺在冰沙中,会有独特的视角和饮用效果。
冰的基底铺好,滤酒网中加入了白兰地,薄荷汁,甜橙酒,最后一味苦艾酒被从橱柜中取出。老板停下了动作。
“你不是加入新生计划了吗?苦艾酒还是别加了,致幻效果应该也会损伤大脑的吧。”
“没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整天就靠这东西助眠,单喝都问题不大。至于“新生”,没这个打算,随便加的,方便下一步计划。”
“别瞎说,那东西哪有天天拿出来单喝的。这习惯可不比你们教义中禁止的吸烟好到哪里去。给你少加一点,以后得慢慢戒断。”
“教也不让喝酒,我不也天天在喝。我本来也不把《真主新约》当我的教义。真主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怪罪我的,只有瞎定规矩的人会,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吗?”她随意地向后一仰,平衡地将自己支在圆椅上,脚蹬着吧台的玻璃橱,保持了一个优美的角度。
“别在我这里练核心力量,早晚让你赔我一个新酒柜。平时也多疼惜疼惜自己吧,要不然以后有你难受的时候。”老板将苦艾酒酌成一小盎,高高倒下,倒入已经微微青色的液体中。苦艾酒晶莹深绿,染得刚刚调好的整杯呈现出青草般的颜色,再倒在刚刚的冰块基地上,像一片片绿色的柔云,又像是棉裂很多的玉石。
她慢慢回复到正常的坐姿,静静盯着这杯莫吉托并没有回应老板刚刚的关心。她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看着老板摘下新鲜的薄荷叶涂抹酒杯边缘,又将几片按在冰中作为装饰,插上一根打了结的长吸管,推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做了个非常标准的穆斯林的祷告式,嘴中无声说了句什么,这才接过调饮细细嗅起薄荷的香气,小尝了一口这清凉却又浓烈清香,透着丝丝甜味却又被苦涩压倒的酒水。满意地长舒一口气。将头巾散下,落下一片卷曲蓬松的黑发,这副样子,反倒更衬出了她的高贵气质,但更多地,却是一种天真散漫的感觉。无论怎么看都会非常确信,她是个极为纯洁无瑕的美人儿,跨越不同审美价值而可引起共鸣,现在正在舒展着最安稳闲适的自我。
老板就这样静静看了她一会儿,不再言语,也觉得没必要多言语。每次见到她,都有种时间慢下来,静静流淌的感觉。与外面那个乱七八槽的世界完全不同的世界,就在她气场所至之处被构筑起来。难怪她的舞姿被奉为世界的珍宝,难怪她被人们称为“Angle”她确实,是这样一个能带去希望与平和的人儿。
她就这样仔细品味着,满意的表情,轻哼的不知名小调,让她有种被阳光洒满的感觉,一改刚刚进来时的阴沉之态。周围的氛围似乎也明丽起来,就像一并被她带去了夏威夷的沙滩,吹上海风,触上清凉的海水。
杯中的青绿色低了下去,绵绵的冰沙与冰块现在只剩了几块小小的二冰,昭示着这无言的明朗持续之久。
她终于在清凉的享受中回过神来,品着苦艾酒的回涩,沉沉开口,“下一个演出地点我还没想好。老板,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手指在吧台桌面上轻弹了两下,轻盈,飞快。
老板也刚刚回过神来,理解了话中之意。“东协会不是给了你邀请吗?老裴总可是要求必须请你去的。”说着从橱柜最底下层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给了她,“‘佐’的游玩项目很多,好好享受。”
“哎呀,不错的建议。希望不会给东协会带来什么困扰。”她眼眸低垂,接过了纸袋,轻声回应。
她不再说话,轻轻眯起眼睛,扬起嘴角,挂上一抹灿笑,微微侧首,以示回应。
“我要自己再来杯‘蓝调’,也给你调一杯吧,这杯我请客。”
深巷酒吧中,只有昏暗灯光下的两人,闲静的古街早已失去了平日的烟火气,古瓦青苔,汲取时光的养料,讲着人们离开故土的故事,讲着消失在沙漠中真主安拉……
(ps·莫吉托:一种经典的调制鸡尾酒,清凉甘甜,是玛丽莲梦露的最爱。苦艾酒不是其常用配料。
苦艾酒:一种有色烈酒,据说有一定的至幻效果,为许多艺术家所喜爱,酿造时加入多种草本植物,有回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