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后勤人员,茯月棠跟着打下手,庆幸的是在校医那里学到的基础知识,能够在这次派上了用场。
不少的学生来到了后勤室,也就是一间单独分出来的小房间,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子,还有一些消毒包扎工具,简单的一些病还是可以解决的,疑难杂症还是要去到三甲医院的。
她整个忙得起来,一个小身板像个陀螺转呀转的,没见有能得闲的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小家伙太闹腾了,还是真的倔脾气,一来就是一大堆摔伤的,扭伤的,还有拉肚子的,还有一些稀奇古怪说哪哪都疼的……
茯月棠给整得无语了。
她戴着手套,手中的清洁伤口动作并没有停下来,直接竖直了大耳朵,听着那些人在谈论昨天那个落水的女生。
“你听说了吗?昨天发生的事?”
“咋啦?人还活着吗?”
“啊呸呸呸!!!你这乌鸦嘴,可别把人给咒死了。”
“嘿,看你这话说的,人还活着呢吧?”
“算是吧,听说脑子泡了水,精神有点错乱了,连夜被送去了三甲医院,估计以后都难了。”
“啊?不是吧,这么严重?”
“就是可怜了,她快要初三毕业了的,只要坚持几个月,到时候肯定能考上了的,怎么这个骨眼上出了事啊。”
“哎,这都是别人的事了,我们也做不到什么了。”
“咦?你们听我说,她一个初三的学生了,怎么会这么想不开跳湖呢?我觉得事有蹊跷呀。”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呢?说不定被人嫉妒了,遭到了一些事,所以想不开跳湖了,真是白痴,这怎么可能呢?”
“也是,那今天要去整点什么吗?”
“哎呀!我差点忘了,老师昨天布置的作业,我还没完成呢,快快快。”
“呀,我的作业,完犊子啦,要挨骂啦。”
“啊!!!”
又是一阵鬼哭嚎丧,刚刚议论的人一下子没了影子。
埋头工作的茯月棠,打了个稳固的结,跟病员说了些注意事项,脑海里还是在回味着刚刚那群人说的话。
一边工作,一边仔细回想着那些怪让人留意的疑点。
晚上,她写了今天的工作总结,按时交给了班长林淮民,假装不在意地问了一句,“班长,你说我们班能拿第一吗?”
林淮民愣了一瞬,随后以着非常自信的话语回答,“那是肯定的,学校那边班主任有招数。”
“……”茯月棠龇牙一笑,迅速闭上嘴巴,啥也不说了,掉头的瞬间面无表情。
望着茯月棠渐行渐远的背影,林淮民视线变得有些危险而暗沉,背后猛地被人一拍,才收敛了面上的不自然。
“班长,谁来了呀?”周毅探出头来。
林淮民淡淡回道,“没什么,别人的工作报告都写完了,你小子的呢?”
周毅面色一僵。
另外一边。
打开行李箱的一瞬间,茯月棠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拿出来自己涂改的那幅画,心里又在给自己击鼓,肯定没人能看出来里边说的是什么的。
捏着手中的那幅画,茯月棠的舍友忍不住凑向前看了看,好奇地问是什么。
然而,在看到一整张鬼画符后,一个两个面色各异地回到床上,偶尔发出几道惋惜声,还有些不忍的目光。
只是因为,茯月棠写的画没一个看出来艺术感的。
她们只当她是在培养兴趣爱好,也不好意思说太多,以免伤了同学心,到时候倒是整个不仁不义的下场了。
茯月棠的记忆再次回溯到了之前看到的那一封信的内容里。
原信件……
亲爱的桂枝:
当你念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可能又还没有死,总之也离死亡也不远了。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不应该继续隐瞒下去?
可是想到那件事,我就觉得心里不安,我们明明有机会帮她一把的,为什么我们要躲在角落里,不敢去指证那个人?
她也是我们的好朋友啊,是我们亲手杀死了她的,是我们啊。
当时,她明明喊了我们的。
我无法原谅自己,每天每夜都在做噩梦,祈祷着,祈祷着她能原谅我们的。
这份不安一直徘徊在我的心头,我想要忘掉却发现怎么都忘不掉,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她知道那件事后,告诉了我关于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是还没来得及向学校说,就被人杀人灭口,你觉得我们还会远吗?
那个人会放过我们吗?
我们可是她的好朋友,那个人肯定迟早有一天怀疑到我们身上,一定会的,你一定要站出来举证那个人啊。
我已经向学校意见箱投了信了,接下来的就是等结果了。
只要那封信被开封了,我们也许可以不必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苟延残喘,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出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
不过,我敢这么做,肯定是做好心理准备了,就算是可能要死了,我也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的。
拿出勇气来,好吗?
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不要再畏畏缩缩了!
只要这件事没有完结,只会有数不清的受害者的,你知道吗?
请一定要为了我,也是为了你自己,站出来啊。
……
落笔处,是一个小女生的娟秀小名,笔势遒劲有力,足以看出来这位女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来书写信中的内容的。
她当时应该是抱着殊死一战的想法,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校园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茯月棠眉头猛跳,总觉得这个真相一旦揭秘,那么自己或许有办法能回去了呢?又或者是有着别的转机出现。
她内心强烈地驱使着她去揭晓这件事所涉及的内容。
不过,这一次她注定不会太过平顺。
对方那么巧妙地设计,设计了几条人命的家伙怎么可能是善茬,或许是有点小背景了,至于那个背景能不能保得了性命,那可就另说了。
是人总会有弱点的,不是?
茯月棠眼睛迸射出点点星芒,仿佛暗夜之中的一道光,支撑着人继续往前进,一直走,一直走,不回头看过去,只看未来,只朝着内心所向往的地方奔跑……
接下来的几天里,茯月棠所在的班级收到了一个任务,任务内容是去帮忙识别药材并且做好归类,然后晾晒药植等一些稀碎的活计,可以为自己的班级加分。
有些班长也想要揽下这份工作,不过在听到其中一项内容后,顿时瑟瑟发抖,想要接这个任务的想法都一扫而空,争先恐后躲着,怕自己下一秒被逮着去干这又苦又累又脏的活。
直到……
茯月棠几人跟着采药人行走在山头上,拄着一根竹棒子,肩上挂着药篓子,都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
什么鬼?不是说识别药材吗?还有这爬山的内容吗?
茯月棠看了其他几个被揪出来爬山的伙伴,嘴角狠狠一抽,愣是没说出来要不要离开的想法。
她内心非常反抗爬山,道理是有那么些的,山中药植是多,但也难保说不用采集那些会动的活物药材,果然这年纪的人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与她不同的是,其他人倒是一脸期待和欣喜若狂的模样,都有些让她不忍直视。
憋了憋口气,算了,她不去掺和他们当中就是了。
除开她们几人,剩余的同学都被安排到了烘焙晾晒蒸煮的赛道上了,忙得袖子都撸起来,手都抡冒烟儿了,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的,像个陀螺转呀转的,忙得时脚不沾地,叫苦连天,真的是无处说。
采药的老伯伯似乎是没有找到心仪的药植,爬了老半天都没歇一口气,倒是她们一群小趴菜气喘吁吁,眼中冒星星了。
直到一个小伙伴儿累惨了,可能是没怎么运动的缘故,她累得口出妄言了,“太奶,你来找我了,是吗?”
老伯伯才意识到自己是领着一群小娃娃,不是跟着老伙计爬山采药,赶紧让人停下来休整片刻,忍不住骂了自己几句,“怪伯伯,是伯伯想得不周到,就光想着药植了,小娃娃等会儿伯伯给你们整点好吃的,好不好啊?”
众人异口同声接棒,“好,伯伯,谢谢伯伯!”
想着吃的同时,不忘记表达她们的礼貌,直白而有修养。
老伯伯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这个季节应该会有那些果子了,等会儿让你们这些小娃子过过嘴,品尝一下大自然带给我们的礼物。爷爷过惯了采药的生活,不知道读书是怎么样的了,你们这些小娃子一定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大学,那样子才能够有好的出路呀。”
老伯伯和几人有说有笑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轻松欢快很多,本来还有些害羞的,矜持的,都开始不怕了,跟着附和了起来。
沿途上,老伯伯凑到长着黑胖黑胖的小果子前,开始细致介绍,“这是桃娘子树,树上说的是捻子,它结出来的果实可以酿酒,可以养血止血,祛风活络,这叶子还可以捣烂用来敷在伤口上,伤口好得快呢……”
老伯伯在描述药植的时候,整个人都洋溢着笑容,掩盖不住他对药植的满心喜爱。
“小娃娃,快尝尝这果子,过了这个季节就没得了。”老伯伯催促了一声。
茯月棠率先表率,走上前摘了一颗果子吃,嚼烂果子的那一瞬间,果浆在口腔内四处分散,起初是果子表皮有点涩,后边被那果浆的甜味儿给压了下去,嚼起来味道不错。
其他的人本来是怕不卫生的,但看到有人尝试过后,也咽了咽口唾沫,凑上前去摘了堆果子,想着带回去吃点。
老伯伯适时提了个醒,“小娃娃,可不要吃多了,到时候肚子会很难受的,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便秘,到时候可是要难受得咧。”
“我不管,好吃的吃个饱。”有人小孩子气地回了一句,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犯了错,吐了吐舌,羞红了半张脸,不敢去看人目光。
老伯伯哈哈大笑着,“小娃娃,那我们多摘点,伯伯回去教你们怎么制作果酒。”
“好啊,好啊。”
欢快的笑声回荡在山间。
茯月棠头脑一热,视线落在那些杂草上,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冷意。
不等她反应过来,空中飞掠而过一道黑影,迎面冲上茯月棠的腹部。
身体反应比脑子还迅速,茯月棠抬腿瞬间,快得看不清,电闪雷鸣间就逮捕成功猎物,那条黑乎乎的东西被按在鞋底。
她还没来得及仔细观看。
老伯伯激动的声音响起,“是乌梢蛇,还是野生的,这可真难得啊。”
茯月棠千算万算,愣是没算到这山头会有这冷血动物,顿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要是一条还好说,要是数条蛇呢?
当看清那条乌梢蛇的真实姿态,背后的那些学生一个两个面色发白,不敢往前靠。
茯月棠不敢动,此时的她恰好踩住了蛇的七寸,要是在挪动几下,这条性情暴戾的蛇,不啃她几口都是假的。
冷血动物自古都是如此!
小瞧了这样的小东西,那么只有白痴了。
老伯伯熟稔地取出工具,对乌梢蛇一个操作下来,洒了一些细粉,本来攻击性极强的乌蛇梢,竟然软绵绵趴了下来。
茯月棠眸子闪了闪。
乌梢蛇被盘成一团,被老伯伯丢进了撞蛇的篓子里,老伯伯满足地点了点头,“这野生的乌梢蛇不常见了,本来以为没机会看到了,今天还真是走运。小娃娃,你们……”
老伯伯看到多数人吓得够呛的模样,顿时心有不忍,再看了看还有一半距离远的山顶,只能够歇了心思。
因为出了撞蛇这么一茬事,所以老伯伯选了地处生长的药植,装的背篓满满当当后,领着众人往山下走去。
茯月棠抿了抿唇,目光时不时往装蛇的篓子瞄去,心里大概有个猜测。
刚刚老人家洒的是雄黄粉吧。
她记得那封信后边,可是有画着一条蛇,一条绿油油的蛇,能够被死人画上去的图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初三二班到底发生了什么?
确实是留下来不少的谜底。
桂枝到底是谁呢?
要是可以混进去初三二班整点活,那该多好啊。
没过多久,茯月棠的想法得到了通行证。
辗转反侧都睡不着的夜晚,茯月棠换了百八十个姿势,怎么都无法挤入睡虫行列,就知道出了点问题。
她踩着拖鞋,下意识里走出了民宿,四周空荡荡的,路上不见行人的踪影,山村静谧无声,只是偶尔微风吹拂轻拍人裸露在外的肌肤,有些凉意袭上心头。
茯月棠停下来前进的脚步。
她低下头看了看地面,隐隐约约有些晃动,连带着她的肌肉都跟着有节律地抖动着,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浮上心头,前方肯定是有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事发生了,且危险级别很高。
她是该坐以待毙,还是赌一把?
她想要抬步往前,却被硬生生摁在原地动弹不得。
似乎,黑夜中有人在观察着。
她动弹不得,再想有些什么想法,都只能够止步在原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茯月棠觉得面前的景象有些恍惚,
迎面走来一人,茯月棠看清了来人,瞳孔一个皱缩,眼神都聚焦在那人身上,再慢慢移到他手上的几条小蛇身上,顿时觉得头皮发紧,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身上的重担忽的一松,那种压迫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开始有些怀疑了。
她在月光映照不到的角落,青年迎着月光走在空旷的平地上,淡然自若,不见分毫气息紊乱。
在她看清他的同时,青年也看清了她。
青年目光里带着几分探究,似乎是有些好奇,“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是干什么?”
茯月棠深吸了一口气,龇着大白牙笑了笑,有点敷衍,“是啊,大晚上的就好你这口帅哥。”
我呸!
茯月棠心里狠狠呸了自己一口唾沫。
来啊,互相拉扯啊。
青年指了指自己,“……”
茯月棠只是觉得这假话太明显了,有些绷不住脸。
青年倒是没有见外,自信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没想到这个地方也有这么庸俗的人,还是你这么一只小卡拉米。”
茯月棠眉头猛跳,假装不知道他在嘲讽自己。
“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宿舍了。”茯月棠反客为主,一个转身,浑身不禁一颤,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遍布全身,整个人都顿了顿,咬紧了一口大白牙,眼睛都要瞪到天上去,愣是不让自己发出羞耻的呻吟。
这该死的感觉!抽筋抽到姥姥家了!
青年将她的小小动作都尽数收入眼底,笑得有些贱兮兮的。
青年走到了茯月棠面前,瞧着她憋得难受的脸,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
茯月棠此刻真的想要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再也不出来丢人现眼了。
“得了,我是瞧不上你的,你就死了这颗心吧。”青年礼貌拒绝。
茯月棠内心oss: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然而,眼尖的茯月棠在看到青年身上穿着的初三二班的班服,脑海里似乎抓到了一个线索,出声询问,“哎,帅哥你知道桂枝是谁吗?”
青年刚走没几步,听到“桂枝”这两个字之后,眼神也跟着变了变,回过头似是而非地说出一句含含糊糊的话,“我们班的桂枝,你怎么认识的,是不是偷偷打听了什么不该打听的?人都住院了,是要去问些什么?”
茯月棠内心一笑,果然,她就知道那天落水的人指定是那个桂枝。
桂枝和那封信的女生是认识的!
青年人已经走远了。
茯月棠的思绪飘飞了好一会儿,等回过神来,却发现人已经没影儿了。
青年是怎么混入了初三二班的?
不过现在看来,他并没有恶意,能徒手抓蛇的人,怎么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过话说回来,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是不是意味着他可能知道些什么?
茯月棠有心想要知道更多,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打乱了她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