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是什么？
声音本质上是一种震动。
空气会传递震动，所以人们可以听到远方的声音。
固体会传递震动，所以可以通过纸杯和绳索做成简易的纸杯电话。
是啊，震动。
渗透劲的本质，也是一种震动。
只是这种震动，冲击，并没有分散开，而是汇聚在一起，因此才能爆发出可怕的力量来。
让震动消失，是不可能做到的。
毕竟，人类现有科技还未真正创造出不会震动的刚体材料。
但，若是将震动集中在一个方向呢？
只要将声音只集中在一个方向传播，那么，除了那个方向外，其他方向的人看来，这便是无声行动。
真正的无声，是难以做到的。
可相对的无声，却是能够实现的。
天成此时所做的，便是如此。
他赤着双脚，行走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点声音。
当然，这还不够。
他依然能够感受到，自己双脚踏足地面时的震动。
若是不加以约束，依然会有被听到的可能性。
他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声音，导致跳楼者提前跳楼。
在生命濒危的紧迫压力下，他无念无想，只想更进一步掌握渗透劲。
他的每一步，明明都在前进，然而若是有人在他面前耳朵紧贴地面，却会感觉脚步反而远了一样。
天成没有真正走远，只是他引起的震动小了。
他的震动不可能真的变小，毕竟他并不会轻功，无法减轻自己的重量，因此哪怕他再小心，每一步落下都一定会有震荡传开。
只是，他努力将这股震荡收缩起来，不再像以往四面八方辐射开，而是向一个方向凝聚起来。
控制劲力在一个方向传播固然很难，但相比人体的复杂多层结构，控制震荡在水泥建筑中单方向传播，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了。
一步步紧逼着，天成几乎悄无声息的走到了天台。
然而，到了楼顶，天成却发现一道天堑拦在自己面前。
铁门。
被牢牢锁住，似乎很久都没有打开过的铁门，封锁在他面前。
——铁门没开，那个跳楼者又是怎么上天台的？
没时间考虑这件事了，天成必须想办法越过这道天堑才行。
破门？
不行。
哪怕他又把握破开锁芯开门，但那样的话，造成的动静太大，风险太高了。
他可无法保证，自己破门时依然能约束好震动，让声音不传递到不该传递的方向。
只能另寻他路。
天成想到了什么，折返了一段路，只看到楼梯间正上方，在常人难以企及的高度，开着一扇小窗。
小窗外，是相邻的另一栋楼。
——或许，可以试试。
天成面色坚毅起来，心脏缓缓加速跳动起来，以不损伤寿命幅度加速跳动着，在心脏的泵动下，他感受苍老的身躯也涌现出不俗的力量来。
他深吸一口气，一个加速，一跃而起，踩着墙壁借力几步，紧接着一个翻身穿过小窗。
要抓紧时间。
在现在的状态下，天成感受到自己对于震荡的约束显而易见的减弱了起来，显而易见的便是声响会更大一点。
必须在天台上的人察觉到之前，就抢先一步上去才行。
他丝毫停顿都没有，踩着窗口便跃向了对面的大楼，正好，对面也有正对这里的窗口，而且同样是楼梯间。
天成宛如鲤鱼跃龙门般，穿过窗口，一个打滚卸去身上的力道，紧接着奔跑着，继续向上跑去。
这栋楼比隔壁还高一点，因此天成并不需要跑到天台顶，只要再上一层楼，便够了。
终于，天成到了可以俯瞰隔壁天台的高度，他再度翻上窗口，一跃而下。
为了收束冲击，将震动集中在一个方向，他这次甚至没有翻滚卸力，而是紧绷着身体，让自己苍老的身躯正面承受这股反作用力。
——真让人折寿。
即便看不到自己的寿命，但天成仍然觉得自己的寿命大概是少了几天吧。
只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值得。
天成一步步走向天台边缘。
他已经看到了，蛰伏于天台边缘的那个人形轮廓。
也许是他之前的动静太大，他看到那个轮廓似乎抬起头来，似乎想看这里一眼。
就仿佛与生命赛跑般，天成加速跑去。
而那道身影，却依然像是没有听到声音，或是觉得压根觉得声音源头仍在遥远的地方般，不紧不慢的抬起头，黑色的猫耳缓缓转动着。
——猫耳？
来不及困惑了，天成已经来到了天台边缘，而此时此刻，那道身影似乎才真正察觉什么般，浑身一抖，立刻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他，眼中满是错愕，下意识向身后退去。
但她此时似乎忘了一件事，那便是身后已经没地方可以退了。
一步踏空，在重力的捕获下，她迅速向地面坠去。
然而，在这关键之时，一只苍老的手臂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以微不足道的力量，抵抗着重力，甚至，将她从重力的囚笼中拔了起来。
……
“大爷，床垫究竟要搬去哪里啊？”
店员在看着眼前的大爷，脸色不太好看起来。
这大爷刚刚还说要买床垫，还说自己家离这里很近，一会就到，因此他们才帮忙搬的。
结果到楼下，却怎么也不走了，就僵在这里，还时不时抬头看，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样。
现在也是。
大爷抬头看一眼后，露出了一股笑容来，紧接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他们。
“那个，床垫可以退吗？”
“咳咳，我开玩笑的，我当然会买，只是我刚才看一眼，我儿子又不要床垫了，只能送回我自家，所以能麻烦你们送到这个地址吗……”
在看到店员仿佛要杀人般的目光后，肖老头连忙改口起来。
当然，这是纯粹的谎话，他刚刚看的一眼，只是看到天成探出头，给他比划了一个事情解决的手势而已。
明明自己是为了救人，可偏偏没人知道自己的付出，想要退也没法退……
一想到这，肖老头就有些欲哭无泪起来。
毕竟他不是圣人，更不喜欢锦衣夜行的感觉，尤其在想到自己刚好起来的荷包又要瘪下去后，他的表情就变得格外精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