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遭受重创,连续四天从早到晚,林毅的屋内都人来人往。
“大夫,怎么样?”
林少康站在卧室外,脸色焦虑,见郎中出来,急忙询问,身后站着林府的核心成员。
老祖身亡,长子紧接着又卧病在床,然后生意上还出现一些风波,林少康的头发这几天愁得全白了。
因为林毅的病情,原定的丧礼也搁置下来。
林毅作为嫡长孙,是必须要披麻戴孝的,他这一躺下,丧礼自然也办不成。
郎中向林少康行礼,语气轻松,“诸位不必担忧,林公子只是气血严重亏虚,这几日吃了我的补血方子,气色已然好转,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阿福,带先生去账房领赏。”林少康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觉得有些累。
领着众人走进卧室,看着靠在床栏的儿子,关心道,“小毅,能走了吗?”
林毅掀开薄被,示意小楚不用搀扶,下床,慢悠悠地站直身体。
小楚看见他双腿微微颤抖,抹了抹眼睛。
“没事,爹,不用担心。”林毅扫过家人眼中的关切之色,内心十分感动。
“快坐下,刚刚好转,慢慢来。”二娘薛氏性子平和,在生母柳氏病逝后,一直待他如己出。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搞成这个样子。”
林少康见儿子无碍,问出一直疑惑的问题。
“可能是练武的关系。”林毅不打算隐瞒。
“练武?”林少康愣了一瞬,脸上的怒气一闪而逝。
他本想斥责,但想到儿子可能是因为老祖身亡,想扛起责任才去练武,终是不忍,叹道,“习武哪能乱来,要练就让刘队长教你,一个人瞎练迟早再出事!”
“老爷。”三娘白氏拉住林少康的胳膊。
“唉。”林少康叹了口气,“好好休息,后天开始办老祖的丧礼,你要吃什么用什么,跟账房打个招呼就行。”
说罢,转身离去。
“小毅啊,你爹嘴硬心软,别怪他。”薛氏安慰道。
“哪能呢。”林毅笑笑,瞧见三弟林子玄,说道,“子玄,那天我擅自作主,取消你跟李青眉的婚事,你不会怪我吧。”
林子玄点点头,掩饰痛苦,“大哥哪里话,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嗯。”林毅点点头,“二娘,三娘,你们都出去吧,我想躺一会儿。”
待众人走后,林毅脱掉上衣,观察着结实的身体,尤其是肌肉饱满的双臂,内心澎湃。
其实在第二天,他上半身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比起之前的手无缚鸡之力,林毅感觉现在能轻易举起百斤重物,若是再面对赵启,他绝不会那么狼狈。
可能是因为苍铭刀法的缘故,林毅的腿恢复得比较慢。
在房里活动了半个时辰,又运转几遍刀谱上的心法口诀,他腿上的酥麻感完全消失,可以自由地跑跳。
总算痊愈了!
林毅长松一口气,“小楚。”
“公子。”小楚就在房外候着,听到叫她,立刻进来。
“刀呢?”
学了刀法,他肯定要有一把自己的刀,这事他提前几天就吩咐小楚去办了。
“公子,你才刚刚好,要不别练了,老爷知道,会骂我的。”小楚不情不愿。
林毅嘿嘿一笑,“你怕老爷,不怕我?”
“公子真是的。”小楚嘀咕着离去,不一会儿,鬼鬼祟祟地抱着一把乌黑的短刀返回。
短刀四十公分左右,由宁城的锻造名家打造,花了林毅五十两。
苍铭刀法目前是他的杀手锏,林毅并不想暴露,所以要了把短刀,斜挂腰后,大氅一遮,表面上他还是那个没有半点武功的林大公子。
苟,就要全面的苟。
林毅沾到短刀的霎那,心头一热,仿佛碰到久违的老朋友,一股难明的熟悉感,掌控感传遍全身。
扫过盆栽,他涌起试刀的冲动,“小楚,去厨房弄点吃的。”
“还是三倍的量?”小楚问道。
大公子自从受伤以来,饭量突然暴增,经常深更半夜加餐,一天吃六七顿,而且一顿抵之前三顿的量。
气血亏空的病人要补,小楚也没多想。
“嗯,去吧。”
待小楚离开,林毅平心静气,理顺呼吸,左手握着刀鞘,拇指微顶刀锷,一点寒芒亮起的瞬间,足下横移,右手快速拔刀,斩向盆栽。
逼入攻击范围,短刀堪堪出鞘。
一弯银光掠过。
锵!
收刀入鞘,前后不过两息。
一息过后,盆栽的一片肥叶倏然断裂,切口齐整,飘飘摇摇落到地上。
捡起残叶,林毅查看切口,对比刀谱上的说明,“照刀谱上的说法,我已迈入凝力境。”
回忆路过校场时,偶尔撞见刘标使出来的苍铭刀法,林毅确定,自己如今在苍铭刀法上的造诣,已经超过苦练二十年的刘标。
刘标是凝力境的顶尖好手,实力在宁城排到前三,这意味着仅仅不到一周,他就能在宁城横着走。
“不愧是我,做出来的系统就是牛。”林毅感慨,“要是当初屁股没那么黑,不搞充值和广告,就完美了。”
林毅低头,看着自己的腿,方才他明显感觉手上的动作滞后于脚步,脚到后才是刀到。
想到向老的腿,林毅觉得这大概是苍铭刀法本身的特性。
“看来这刀法对腿的负荷极大啊,得抽时间再问向老如何减少副作用,或者弄一门养生功和刀法的副作用对冲。”
把盆栽折磨成光头,林毅才罢手,随后在小楚依旧诧异的围观下,他解决掉三斤牛肉,两斤羊肉,三碗米饭,外加一盆春笋汤。
就这样,他只觉得八分饱。
“我爹呢?”
林毅吃饱,想起丧礼将办,自己还未与父亲提筑基丹的事,决定马上处理。
前几天,在病床上,他只是简单地稳定住人心,关于云天宗的条件只字未提,再不处理,介时杨长老过来,难免发生意外。
“老爷在账房。”小楚端起碗碟,伸出小手捏去林毅嘴角的饭粒,“公子吃饱了么?”
林毅目光上下扫视童颜巨胸的侍女,“没吃饱,你给我吃么?”
“公子又不正经。”小楚侧过身,朝大门走,小脸绯红。
收拾好行头,林毅来到账房。
林府的账平时归王成负责,林毅偶尔检查过目,至于林少康,很少来账房。
林家的产业都是由林少康建立,所有的账目,每月的流水,林少康不用看都能猜中八九成。
看到父亲紧锁眉头坐在桌面翻看账本,林毅知道,家里的生意出了问题。
这也不奇怪,老祖身亡,冯齐方赵四家没了忌惮,搞点事很正常。
“爹,生意有问题?”林毅坐下,拨了拨腰后的短刀。
“身体没事了?”林少康脸上铺满倦意,声音有些沙哑,桌上的碗里还有没喝完的稀粥,“是啊,最近这些天,生意很困难。”
林毅目光投向翻开的账本,是城北的一家面粉仓库。
林府并不是所有生意都为赚钱,这家面粉店就是布施接济穷人的。
他眼睛一眯,“爹,哪一家在试探咱们?”
“哼,除了冯家,其余三家暂时没这个胆。”林少康冷哼道,“面粉仓库这几天布施时总有人捣乱,而且晚上有人潜进店,把面粉袋划得稀巴烂。”
“爹准备如何处置。”林毅想起校场上听到的黑风寨三雄,准备找机会去摸摸底。
“忍吧,还能怎么办。”林少康叹口气,“杨长老毕竟不是本家人,说是护佑,恐怕根本没当回事,咱们只要守住核心利益,适当地割掉外围的部分产业,应该能安然度过。”
“不,狼是喂不饱的,示弱只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林毅摇头,“而且我林家的基业,一个铜板都不能让。”
“可是......”
林毅抓住父亲的手,把他跟云天宗的交易说了。
林少康脸色当即大变,沉默许久,认命叹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这样一来,筑基丹掏空林家,灭亡是迟早的事,而且此事过后,谁知道他们又会要什么。”
林少康面容憔悴,再也经不起巨大打击,所以林毅并未把两年的时限告诉他。
“父亲,我已经长大了,这些事就交给我去做,您老安心管理家里的生意就成。”林毅只是为通口风应付丧礼,他根本没打算交筑基丹。
“云天宗既然承诺两年内护佑我林家,那我们何不趁机灭了冯家?太爷爷在时,要顾及他老人家的想法,现在他走了,我们跟云天宗之间,只有互相利用。”
“这次面粉店的事,正是灭掉冯家,杀鸡儆猴的好契机,也是我们利用云天宗的开始。”
林毅眼神冰冷,看得林少康心头一震。
这孩子一向温和,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说话野心勃勃,竟然还想利用云天宗?
惊讶之余,心头涌起欣慰。
或许是这次危机的原因吧,要是因此能让儿子迅速成长,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想到这,林少康抛开繁琐的顾虑,坚定道,
“孩子,放手去做,府里的一切资源,任你调遣,咱们一家子最差不过回到粗茶淡饭的日子。”
“关于筑基丹材料里的伏山香,老祖筑基后得到过一份,我放在天宝阁里,你处理时切记。”
筑基丹的材料,每一种价值都不下于十万两白银,还有价无市,林少康不得不提醒。
“多谢父亲。”林毅闻言,心中一动,正想离开,
“对了,你既然有计划,下午衙门那边,你替我去吧。”林少康心中有了寄托,更觉疲累,“先探探他们几家的态度。”
“衙门,什么事?”林毅原计划去向老那边问些关于苍铭刀法的细节。
“最近宁城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失踪。”林少康合上账本,“知县邀我跟其他四家共同前去商议此事。”
“莫名其妙地失踪?”
林毅手指摩挲,隐隐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