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喰一边内视,一边思忖。
“陈家堡里,没有与小鼎有关的信息。也就是说,是小鼎带着我,误打误撞来到陈家。如此看来,这鼎应该与陈家无关,难道是明家?侯家?应该关联也不大......”
“小鼎有穿越之能,或许根本就不是云雾山脉里的东西。”
“眼下,胡思乱想毫无益处,总不见得破开肚皮,把它取出来。方才它还救过我的命,要害我早就动手了,不必多此一举。不论未来如何,守住当下之福才是正道,何必庸人自扰?有福不敢享,何其懦弱?”
“不过,既然踏上通天径路,只靠外力终究不妥,万一哪天小鼎消失,那我岂非会摔得很惨?不如趁此机会,多多学习喰食之道与修炼之法,也好借助小鼎来印证所学。”
“嗯......正该如此。”
陈喰想通一切,重新正视起,安稳浮在炁海上的青翠小鼎,心里将迄今为止所学的喰食之道,逐一梳理一遍,再分清当前的修炼目标,然后列出计划。
“关于异兽方面的知识,与其胡乱寻找典籍,倒真不如跟着小鼎学。秘方之类,需要不断试错,异变的风险实在太大,不宜轻易尝试。在借助小鼎的时候,也应该收集旧有的秘方,以备不时之需。”
“灵术嘛......是该好好参研典籍。不过,现在倒是能借小鼎试上一试。”
当时在危难之际,是小鼎助自己参悟出一道回命灵术。除了燎星火之外,九苞红还有炽胭脂,也能用小鼎参悟。
想是这样想,可陈喰完全不知该如何操作,将灵机融入炽胭脂?不过是多了几种金乌血矛而已。左右不得其法,他也只能无奈放弃,寻思着回去以后,多翻翻陈同锦屋内的藏书,或许能有所启发。
陈喰随即从金丝囊里,取出陀罗羯帝兵解后的心火,反复触摸。
“此物倒也神奇,明光之中孕育出金煌,难怪双性共生。若是真论起来,其实应该算作明光一性,也不知吞食之后,明光与金煌之间会有何种联系。”
“倒是秘方颇为古怪,无须其它辅料,却要在飘渺山上吞食。飘渺山,不就是第一阶么?我又该如何在第一阶上吞食材料?”
陈喰打算立刻吞食手中陀罗羯帝的心火,反正消化材料需要大量时间,不至于增加灰白的异毒晶块,可从小鼎那儿得来的吞食方法,却叫他有些犯难。
飘渺山,那可是通天径路上的第一阶,唯有骨中醍醐与灵性才能上得去,难道要自己抛开肉身?可又该怎么做呢?
他一时出了神,手上无意间发力,竟将丝笼捏得瘪了,那朵心火似乎脱离了桎梏,稍稍一闪便隐没在半空,又一闪就来到丈许开外。
陈喰心下一惊,趁它尚未逃远,赶忙伸手去抓,触碰之时却并无任何感觉,以为扑了个空,环顾四周再也不见心火踪影,心中一阵懊恼,只怪自己方才一时走神,竟将如此难得的昊阳性材料给弄丢了。
就在此时,他感觉心头一震,正在奇怪又觉震感连连,当即盘腿坐下闭目内视,但见一点琥珀色的明光,已经侵入炁海。
炁海,是食灵者的重中之重,无论何人、何物都不能触碰,那点心火居然侵入其中,万一炁海受损,食灵者的道途断了不说,性命也有危险。
可陈喰似乎并不在意,面上平静得仿佛入定的老僧,任凭风吹雨打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他静静地内视着那点心火,瞧它沿着通天径路扶摇直上,毫无阻碍地升到飘渺山。
“这陀罗羯帝果非寻常异兽,即便是兵解后的心火,也有如此灵性,居然能自己找到飘渺山,而且还能影响我的心境。难道,所谓的吞食,就是抓摄心火?”
他现在内心一片泰然,似乎任何事物都无法左右,就连方才的惊惶,也不过是刹那的波澜,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当下,只想襄助琥珀色的心火,达成陀罗羯帝的遗愿。
突然,陈喰心头一凛,额头渗出冷汗,不禁大口喘气,自忖道:“为何我要助心火,完成陀罗羯帝的遗愿?为何我会有如此想法?那陀罗羯帝到底有什么愿望?难道——?”
陈喰夺回意念,那点心火却不动了,在飘渺山上悠悠荡荡,宛若一颗曜星,点缀在金煌身旁。
“看来小鼎给出的信息,也并非完全可靠,或者说异兽本身,就不能用简单的话语来诠释,若真这么做,反倒肤浅了。”他回忆方才的遭遇,不禁在心中默念侥幸。
又过了片刻,那点琥珀色的心火,仍旧没有动静,仿佛真的成为了飘渺山上的一颗星辰,差点被篡夺意念的陈喰,此刻又希望这玩意儿能够有点动静,否则老是待在自己的通天径路上,算怎么回事?
若是将来某一天,它再作妖可怎么办?
“吞食......吞食......到底应该怎么吃它?”
陈喰一时无计可施,他注视着广阔无垠、云卷云舒的飘渺山,不禁冒出一个念头。
“非要用嘴来吞食么?此处是我的通天径路,亦是我的躯体,其中所有皆是我身,何必拘泥于那张嘴呢?”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看向了飘渺山上唯一的金煌,“既然立于灵性身旁,那就让灵性去吃吧。”
霎时间,飘渺山上明曜大放,映照着卷云高山、层云大地一片金色,那琥珀心火骤然一抖,急速向外脱离。
“竟然在伪装,”陈喰亦是一怔,当下颇为欣喜,觉得用对了法子,更加催动得紧,“入了我的飘渺山,哪能逃得掉!”
金煌闪耀到极致,无垠的飘渺山顿时金光泻地,心火避无可避,被整个笼罩其中,渐渐与金曜融为一体。待到最后一丝琥珀消失,陈喰忽然感觉这个世上的所有心火,在此刻全部熄灭了。
而在自己的炁海上,忽然多出一根琉璃翅羽,静静地浮在青翠的海水上。
“呼——终于搞定了。”
尘埃落定,松了口气的陈喰,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他盯着陀罗羯帝的琉璃羽,自忖道:“看来所谓的兵解,应该是陀罗羯帝的后手,就为了在食灵者毫无察觉之时,侵入他的灵性,说不定就能转世重生。”
“侯家怎么没有中招?是了,接触此物的侯家人应该不是昊阳性,当不了转世的躯体。或许也正因如此,才觉得毫无作用,所以才将之困住,拿出来交易,倒是把我吓了一跳。”
“方才感觉到的心火,全都灭了,想必陀罗羯帝再也没法重生了。不过,这个异兽有些诡异,陨落以后竟还能操控灵性,而且吞食的法子也颇为奇特。”
“这么看来,秘方并非固定的模式,只要方法对了,就不会异变。只是不知,会留下多少异毒......”
陈喰略微思忖,想明白关窍后,开始感受自己得到的异能。
“陀罗羯帝,就让我来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被记录在八荒志上......”
他心念一动,右手不自觉地拈花,身躯骤然散溢出一道光弧,璀璨天成、霞彩瑰丽,隔绝一切威胁。霎时间,他只觉得内心一片清明,不迷、不厄、不激、不抑,一切皆平常,一切皆自然。
自然的,笔出剑指。
周身光弧,不断汇聚于指端,愈发炽白、耀眼,直至无法直视,从极光中诞生一朵白金之火。此火甫一现世,陈喰的身上顿时映出缕缕紫气,营帐内外亦是突然浮现出,飘着瘴气的微小腐虫。
最近的几只,距离陈喰不过两步之遥。
仅仅刹那,紫气如同寒冰遇上沸水,迅速消融成烟。营帐内外,那些肉眼不可见的腐虫,在白金之火的映照下,纷纷冒出瘴气变回了虫尸,并且立刻腐烂归于大地。
“谛明王......”白金之火逐渐熄灭,陈喰终于睁开双眼,口中喃喃念出异能的名字。
“明华宝光,万邪不侵;光中金焰,破除秽祟。不颠不倒,无虚无诳,是为谛。一个异能,两种用法,果然是明光孕出金煌,倒是比藏灵库里的材料厉害多了。难怪八荒志上,并无陈家捕猎来的异兽。”
陈喰瞧见满地腐烂痕迹,忖道:“也不知这是谁的手段,若还是侯鹰,他能在受伤之后,依旧催动腐虫盯着我,这份心性实在可怕。不管是谁在施展手段,都说明侯家对我不会善罢甘休,到底是哪儿得罪了他们?”
“侯家的异能究竟是什么?瘴气居然能缠在我身上,就连陈之莲都未曾发觉,还有这些腐虫,简直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会不会暗袭目标,以后遇上侯家人,得万分小心。”
“此番能得谛明王,也算托了侯家的福,这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喰微微摇头,不再多想,从金丝囊里取出八荒志,贴在额头。陀罗羯帝的出现,印证了八荒志上内容的真实性,而谛明王这等异能,让他对其中的异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更重要的是,明日就要下地宫,若是八荒志上记载不错,织命郎应该就在地宫之中,必须多多了解。
就在他一心一意阅读八荒志的时候,侯家山峰上的一处营帐内,正在疗伤的侯鹰突然喷出一口鲜血,点点血滴落在侯二的衣袖上,洇开成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