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公主的口味便好。”唐缓也跟着放了筷子。
“我瞧宗主应当很是看中宗庙里养着的那一株碧竹丝,不若宗主许我三个条件,我便将它双手奉上,如何?”
“若是没了命,我要它作甚?”
唐缓这话叫亓芊掩唇笑开了去,“宗主总是叫人十分好奇啊,”她似是心情不错,“我这三个条件许是不会叫人欣然接受,但也定然不会为难宗主,宗主可以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我答应。”
“不先听听看?”
“我难道不是别无选择吗?”唐缓语气讥诮。
“好,第一个条件,帮我除掉这些人。”亓芊摆手示意,有人送上一张纸来。
唐缓蓦地抬头,亓芊见她表情有些严肃,不由道:“宗主何必惊讶,难道坐在那个位置上,手上可以不曾沾染血腥?”
血腥……唐缓想起那一日的明镜堂,她将神宗剑送进温决胸口,那时的温决已经绝无生还可能,杀掉一个将死之人,也是血腥吧。
她右手抚上胸口,只觉得那里也跟着疼起来。
“杀人,总得有个理由。”连这一句问话,也带上了血腥气。
亓芊对她的痛苦表情十分诧异,又道:“宗主何必如此,这单子上的人,可都是些草菅人命之人。”
唐缓将纸展开,上面第一个名字是蒋红珠。
“这是……皇后罢?”唐缓抬头,见亓芊漫不经心地点头,有些自嘲的继续道:“在殿下这里,杀人的活计如何轮得到我来做?”
“与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力。”亓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除掉一个人的确不难,只是以蒋红珠的身份,毕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除掉之人。我希望让她暂有两日禁卫右将军亡故时的体征,但要保持她意识清醒。待事情有了了结,再让她依着那症状死去便可。禁卫右将军至今死因不明,更勿论抓住凶手,这个锅,自然最好交给神通广大的这位来背。”亓芊眼波微动,“宗主能否做到?”
这方法可是比直接了结要残忍的多,唐缓闭了闭眼,“我需要出府一趟,做些准备。”
***
明城最大的药铺离公主府有些远,唐缓买齐全部药材已经接近午时,想起那日在广善楼门前闻到的酒香,心道既然都是酒,应当去尝一尝才好。
快至广善楼时,她好巧不巧在一处三层酒楼的门前看到了熟人。
钟晹绥宽袍广袖,和楼大夫一起等一女子下马车。不知是不是故意,那女子脚步不稳,好巧不巧地一下便跌进了钟晹绥怀里。
唐缓捏着手中药材,看着钟晹绥小心扶稳那女子,三人一起进了酒楼。
那是一个陌生女子,衣着不凡,即便离得远,依然叫她瞧出了不输亓芊的芳华绝色,少了三分媚,却多出五分冰肌玉骨养出的脱俗,竟似不曾沾染一丝凡尘烟火。
“呵。”唐缓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街边时不禁仰头。
三楼临街的一扇窗户突然被从里推开,唐缓下意识地望去,望进了再熟悉不过的那双眼里。
钟晹绥一时间竟似没有反应过来,就那么看着眼前的人,直到楼清和那女子都走过来,钟晹绥才如梦初醒般转身,朝着楼下追了过去。
唐缓转身躲进了旁边的巷子里,看着钟晹绥出现在门口,朝着相反的方向追出很远。
不过一两日未见,竟也会如此想念,唐缓倚着身后的灰石砖墙,不禁苦笑,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躲开。
“怎么,做了许久的梦,如今醒了?”
唐缓循声看过去,巷口处立着一高挑的红色身影,许久未见,看起来依旧惹人厌的很。
眼看着段筝歌上前,唐缓紧跟着后退了几步,段筝歌见此停了步子,讶然道:“小缓儿,你莫不是怕我?”
唐缓只觉这人今日心情不错,应当不会像前几次一样痛下杀手,只是……还是离得远些好。
“正好今日约了楼大夫,小缓儿要不要一起赴约?”段筝歌作势去拉她的手,唐缓赶忙向后跳开,索性转身直接跑起来。
一路跑回公主府,刚一进门便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亓芊此时恰好正要出门,她见此忙叫兮君上前将人扶住,唐缓一口血全部喷在了兮君的衣衫上。
眼前一阵阵发黑,唐缓眼皮沉得不行,算算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大限已到。
她并不害怕,只是当成要去见水巳了而已。
段筝歌和亓芊已经成为她心中的红绿双煞,若有来世,这些人她当真是一个也不想遇到了。只是,这个时候,真想钟晹绥能在身边。
真想他啊。
眼中的天空渐渐失了颜色,绿树也失了颜色,兮君衣衫上的血迹看起来像一团灰。
唐缓用尽最后的力气抬手,幸好幸好,并没有那令人作呕的青筋凸起,她终于可以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