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卡尔和众人给米歇尔举办了仪式简单的葬礼,让他安息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家园旁。
从穿越至今,卡尔也第一次品尝到名为悲伤的味道。
缅怀结束后,卡尔郑重地将项链戴在胸前,也把原本属于米歇尔的责任扛到了自己身上。
他转过身,看见兄弟们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便大声说道:“独狼帮既然想占据我们的地盘,那就不会因一次失败而放弃,与其等他们再把骚乱带到这条巷子来,不如我们主动一点,要让他们明白,寇可往,我亦可往!”
土生土长的十余名少年,纷纷用坚定的呐喊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威灵顿提出了一个问题:“老大,我们该用什么理由报仇?”
在不列颠尼亚的地下世界,甚至是整个旧大陆的江湖里,是没有为某人复仇这一说的。
毕竟,大家说到底都是为了生意嘛,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不都是为了钱吗?为谁谁谁复仇,那是尊贵的贵族老爷们才兴讲究的行事准则。
可如果你没有理由直接开打,或者借口太直白,喊明要抢谁地盘那也不行,这不但会让同行看不起,也容易引来官面上的重点照顾。
总之,这是一个讲究师出有名,但又矫揉造作,看似讲理,实则虚伪的黑道世界。
卡尔自然也明白这些规则,他继承的记忆内容相当庞杂可观,这也让他对身体原主人的背景有些好奇,虽然记忆里他就是个孤儿,但直觉上总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卡尔把此刻脑海里的杂念甩了出去,又重新扫视了一遍兄弟们的眼睛,发现他们眼里的情绪都是和自己一样的,于是他一字一顿,沉声说道:“就是报仇,为米歇尔报仇!”
就在黑手帮筹划报复的同时,独眼杰克正在自己老巢里哀叹“特码老大都干掉了,居然上了个更厉害的小弟,厉害也就算了,老子安排在暗处的抢手还特码不明不白的消失了,你消失就消失,还把老子重金购买的枪械带走了,亏成这样,你让我找谁说理去?”
就在他哭天喊地的时候,一个小弟闯了进来:“老大,兄弟们收到风声,黑手帮的要来报复!”
独眼杰克瞬间收了眼泪:“可探得是打的什么口号?如若名不正言不顺,我自然可以邀请同行介入。”
小弟脸上很是精彩,显得有些不可思议:“报仇,给米歇尔报仇!”
独眼杰克像一只被被扼住了喉咙的公鸡,瞪大眼睛呃了半天,才终于说出话来:“居然……居然是报仇,亏他说得出口,实则还不是为了利益,想占我地盘,敞亮人谁会用这理由,可他们若坚持这么说,我若请人助拳,将来还怎么混得下去……”
他愁得像一只被困住的孤狼,焦急地转来转去。
手下见他方寸大乱,干脆贴心献上一计:“要不要给街面上的巡警们送些……”
独眼杰克瞬间双眼一亮:“好主意,多准备些财货,让他们巡逻时多往我们这边靠一靠,黑手帮的家伙们总不敢当他们面动手,一旦熬过这几日,我总有办法对付他们…”
安排完一切,独眼杰克终于放下心了,躺在床上打起瞌睡来。
夜晚,当泰晤河上的钟声响过第十记后,盖特威客区的地下世界开始喧闹起来。
赌场灯火通明,非法拍卖会拉开帷幕……有人被刺死在角落,有人横尸街头,有人抛尸泰晤河上,罪恶之花于黑暗中肆意绽放。
独狼帮众人如往常一样,聚在一起喝酒赌钱,调笑取乐,独眼杰克端然上座,正盘算着究竟怎么收拾黑手帮余众。
就在他想到第一十三个方案的时候,老巢大门突然被人撞碎,独眼杰克起身眺望,发现卡尔正率人站在门口,而自己放在院外的看守,已经躺了一地。
而原本答应靠近巡逻的街面巡警,居然一个也不见。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卡尔一声大喝:“为了黑手帮,为了米歇尔,冲啊!”
一伙人以卡尔和威灵顿为箭头,排程成紧密的三角形队列杀了进来。
独狼帮众人根本没有料到,对方第二天就来报仇了,还以为至少会填补些人手再来,谁想得到就这十几个人便敢打上门来。
这一次,黑手帮兄弟做好了充足准备,人人利刃在手,再加上悲愤和憋屈纠缠,出手快,准,狠,杀得独狼帮人仰马翻。
独眼杰克不愧是资深老教父了,见状大叫一声:“兄弟们,顶住。”自己立马翻身后退,准备择路而逃。
只可惜卡尔早就盯住了他,那会让他轻易如愿,一个追,一个逃,慌不择路之下,独眼杰克居然被逼到角落,无路可逃。
常年的酒肉生涯早就腐蚀了独眼杰克,他的毒辣和凶狠都以离他远去,此刻没有帮众在旁,根本没有半点抵抗的勇气。
“兄弟,兄弟,别急着动手,谈谈?谈谈!”
“现在知道谈了,早干嘛去了?”
“你找我无非也是为了钱财嘛,我把该给你的租金都给你,翻倍,翻倍给!”
卡尔并没有被愤怒冲昏,还记得调查自己之前怀疑的方向。
“你原本真是想租那个码头,还是编得理由,纯粹就为了吞点我们?”
“原先是真想的,有人找到我,给了不错的酬劳,让我用自己的名义找你们租借码头,然后配合他们运点东西,怪我起了贪心,想全部独吞,这才……误会,都是误会啊!”
“对方是谁?要运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他每次都做了乔装,会运什么也没说,再说按规矩,我也没有多问啊,我知道的都说了,全是真的啊!”
卡尔相信独眼杰克此刻没有说谎,他打湿的裤裆也充分说明,他没有说谎的勇气。
卡尔没有杀死这种对手的勇气,他转回身,看到威灵顿已经和兄弟们控制住了局面,便背对着独眼杰克挥挥手。
“送他去见米歇尔吧。”
“啊!别杀我,别杀我,我把钱财、地盘都给你们,给你……”
卡尔不理身后叫喊,快步离开。
事情结束后,卡尔带着黑手帮离开了,丝毫没有在意对方的财货和地盘,就像他所说的一样,只是为了报仇。
两个超小型帮会的斗争,在地下世界最是平常,原本不会引起关注,但这次的事情却起了波澜,居然真的有人会单纯为老大复仇,把义字摆在当头,而不是为了金钱、女人、地盘,这在黑帮的世界实属罕见。
一时间,关于“卡尔小子”的议论开始流传,有嘲笑,有羡慕,有怀疑,有敬佩……
但暗中还有一些人,因为这件事,唯一得到的,只是烦恼。
伦底纽姆堡郊外,一处隐蔽而豪华的别墅内,一道人影已经摔碎了许多件高档瓷器,其中任意一件,都是普通人穷尽一生也买不起的。
“呯!”
在他又打碎一件花瓶后,另一个一直端坐的身影谈谈开口:“好了,别发脾气了,还是先想想后续怎么办吧。”
那人怒气未消,厉声大喝:“都怪那该死的下等贱民,本来拿钱给他让他出面,我们也方便隐藏得更深些,他却起了贪心……”
“事情已经这样,抱怨也没用了,关键是那只消失的火枪,原本是给他以防万一用的,现在却这样,难免留下线索……”
“这个你放心,我让人制造了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买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背后是我在安排,别人更不可能查到我们头上。”
“但愿如你所说吧,干脆现在先把事情放一放,实在不行再另外寻找合适的运输路线,万事稳妥为上。”
“暂停?天啦!这要损失多少金镑啊……”
黑暗中,一件件瓷器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