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一日脚程就要到达天狼拒了,出得天狼拒就彻底离开北境,
父王传讯过来说,妖人掳人的事让她不必多虑,他们自有安排,还嘱咐说师傅在天中国内不便露面,要趁着还没出北境多学点本领要紧。
师傅也一早说过,只能相送到天狼拒,这二十来日,虽然师牧歌靠在马车窗前,怔怔的望着官道两旁急速后退的乔比木。
傅尽量利用所有的机会教会了她识毒辨毒的法子,但她自己也知道,短短二十天,又怎么可能学到师傅毕生所学,只是能做到不莫名其妙上了歹人的道儿罢了,用毒她只知道一些基本的原理,药石的相化相克,反正自己也不准备用毒害谁,如果有人来犯,她还是习惯用手中的弓箭说话。
马上要离开从小一直生活的家乡,而且这一出,不知道要多久回去,不知多久才能见到父王母后和哥哥们,不知多久才能和王府的狼卫们比拼箭法,不知多久才能骑着心爱的马儿在草地雪原奔驰……心中万千不舍。
一旁鬼手看着她紧蹙眉头的小脸淡淡的说,“现在想回去还来得及。”
牧歌回头粲然一笑:“师父,还没走就开始想家,徒儿是不是很傻。您为什么不愿到京都,是不舍得离开自己的家乡吗?”
“家乡?师父我早都是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了。”鬼手脸上浮起一片诡谲的黑光。
“为什么?家乡好端端在那里,难不成还会凭空消失吗?”牧歌天真的问道。
“那个地方不会凭空消失,但人会,我问你,如果你的家人亲戚朋友族人全都惨死了,你还愿意回你的家乡吗?”鬼手转头厉色逼问。
“……不,不,这不可能!”牧歌被鬼手突然而来的可怕神色吓得瘫坐在窗前。
鬼手心中不忍,闭上眼睛用力压制了下翻滚的怒意,心中暗道:小娃娃,你的家乡是北境,当然不会遭此惨祸,但既然老天让我逃过此劫,就是要我有朝一日为我族人复仇。还望你有朝一日能学我真传,不要让我族绝学断绝在我手中。
牧歌看鬼手脸上黑一阵白一阵,明白这绝对牵涉到对师父很重要的过往,不敢再多言,乖巧的拿出水袋和牛乳冲了一杯鲜香的奶茶小心翼翼的奉上,“师父,请用点茶。”
鬼手面色有些缓和,接过茶正准备喝下,又呼的把茶杯重重的放到案几上,“鬼丫头,胆大包天了,竟敢捉弄为师。”
牧歌咯咯的笑做一团,赶紧趁势挪到鬼手身后,小意逢迎着揉肩捶背,“什么都逃不过您老人家大宗师的火眼金睛,刚才明明您不是闭着眼睛的吗?怎么发现的,您第一天时也是杯子上给我抹了酩醉,今天徒儿有样学样,您看徒弟这样能骗过外间那些人了么。”
“哼,我教出的徒儿对付外间那些人当然是绰绰有余,唔,刚才你下手还算快,不过酩醉虽然无色无味,但却易于蒸发,液质冰凉,刚才你在杯口抹的稍稍有些不匀,我拿杯时摸到一处被茶水暖的微温,其他地方却还是凉凉的,再看你鬼头鬼脑的,自然就看出来啦!”鬼手知道自己这徒弟一向并没有好好学用毒之道,刚才摆这一道,也存的是哄他开心的意思,冰封已久的心也荡起了一丝暖意。
“禀告王女,前面就是天狼拒了。”马车停了下来,卫长在车外说道。
师徒二人收了笑意,牧歌先跳下车,又拿过凳几服伺鬼手也下车。只见前方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尧光山如倒扣铁桶,伫立在奔沙河北岸,山虽不高但山壁长时间被水冲刷,光滑如壁,天狼拒是一座建于山顶的小城,也是北境到天中国的必经之路,尧光山险犹如天狼昂首挺立,奔沙河则常年波涛汹涌,挟沙带土,根本没办法在水里建桥,若要出关只能知会城卫放下吊桥方能通行。
城卫早已接到消息赶在关口等候,一会功夫就带着他们一行走到了拒口浮桥处。牧歌示意众人,自己要和师父说几句告别的话,随行的人都退后远远站着,北宸也知情识趣的不再往跟前凑。
“师父,多谢您这段时间多方教导,师恩徒儿没齿难忘,以后怕是不能经常在您老人家身旁聆听教诲,若是有什么事能用着徒儿的地方,还请师父一定要叫徒儿知晓。”牧歌深深的拜了一拜。
一旁的人站得远听不到言语,但看着北境小王女竟向一个低瘦老头行此大礼,不由得都在犯嘀咕,揣摩这小老头到底是什么来历。
“女娃娃,你有这份孝心就够了,为师生平不求人,哪日你在京中有事要找为师,就到城门西北角的知命堂药铺子里找那掌柜,问他有没有春天的上好皇菊,他会说秋天的皇菊春天出,客官真是行家,你再问多少钱一钱,他会答皇菊一钱二两银子,你再答二两银子怎可,最少也要十两黄金。这样他就知道你是自己人了,会告诉你我的行踪,如果有缘还能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