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牧歌兀自犹疑,“师傅,你说北宸那小子要多久才能好啊?”
小老头不置可否的说:“当然我让他什么时候好就什么时候好咯。”
“那师傅赶紧让他好起来吧!”
“嗯,早上不是你说那小子气的你牙痒痒吗?不就咳嗽两声,怎么你心疼啦?”小老头促狭的问。
“切!心疼个大头鬼啊!他一病不净耽误事嘛!我还想早点进京好好准备大朝试……”想到自己的古怪师傅很不耐烦听自己说修行,赶紧吐吐舌头住了嘴。
小老头正襟危坐,“书院里那些老学究顽固不化,教的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老一套,你去了也是吃别人嚼过的馍馍,能有多大出息,江湖传闻有一药家宗师,人称鬼手判官,让人三更死,活不过天亮,阎王殿前夺离魂,百草味中倒乾坤,你若能得其真传,可保一生无虞……”
“停停停停,打住,徒儿都会背了,江湖中赫赫威名人人闻风丧胆的鬼手就是您老人家,我不是正在学嘛,真是败给你了……”
马车吱呀一声停在一个红墙大院门外,门两侧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伫立,一派森然,黑木牌匾写着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白塔府,再小的城,官府威风也不减,牧歌利落的跳下马车,拿过凳几伺候那鬼手判官下车。
那门房似乎颇为熟稔,甫一开门就殷勤引领他们入院了。
不远处拐角有一辆马车悄无声息的停下。“公子,王女和鬼手进了白塔府衙。”车内那个极其俊美的少年皱了皱眉:“这鬼手又在搞什么鬼,本来一眼可以望到底的鲜活人儿,倒被他带的神神鬼鬼起来了。”
过了一会,少年抬头,“改道白塔寺。”既是进了府衙,想必也是安全的紧。
这厢牧歌已经和鬼手到了一处偏院,这偏院简陋的很,只有三四丈见方,北侧两间矮房,墙脚边晾晒这几箩药材,明明收拾的极为干净,却仍隐隐透着一股秽臭不洁气息。
那门房机灵,看到他们来,一边引路一边谴了小厮上前院回禀,牧歌他们到时,那城卫大人和仵作们都已经到了门口迎接了。
城卫大人恭谨行礼:“卑职恭迎王女。”
牧歌摆摆手,“城卫大人免了这些虚礼,我们来打扰本就心里过意不去了。”
“王女为我境内忧心,是北境之幸,何谈打扰,不过正巧,您早上刚回去不久,城北边拐子村里一处民房走水,烧死四人,尸首刚送来停尸房。”
“何以青天白日走水,街坊邻居没人看到么。”牧歌大惑不解,夜间人熟睡时失火,一家人睡梦中毙命许是有的,白天里火势一起必然有人相救啊。
“王女英明,火是夜里起的,今早才发现,这拐子村里住的大多是京中犯了事流放来的罪民,原先的老住民慢慢的也都移了地方,只是这些罪民这几个月都被谴去修缮白塔寺,只有一户没搬走的老住民住在那里,今早有人路过发现才来报官的,当时那家房子已然燃烧殆尽了。”
“查明原因了吗?”牧歌面色凝重,这段时间她跟着鬼手到了路过的各处的停尸房,看了各种各样的尸体,还要屏息验看各式各样的伤痕,推断死因,这是鬼手让她学习人体结构的必修课,如果幸运遇到这个地方有过毒案,那更要好好研究,有尸验尸,时间久了就掘坟验骨,看尸痕和骨色。一开始十分惊惧害怕,越到后来胆子也越发历练的大了,但这满门惨死,她还是忍不住心惊肉跳,也许昨日一家人还在围桌吃饭,今日却一同化作枯骨,实在让人唏嘘。
“查明了,堂屋里有取火火盆,估计是燃着旁边布幔,火势起来后,他们试图逃脱,堂门上横梁先断落,门处堵死,一家四人都在屋内身亡。”
“让我验看下尸首。”
“死法惨烈,恐污了王女尊目。”
牧歌没废话,直接熟练的拿火盆烧了苍朮、皂角递给仵作端到屋内,抹了两滴香油在鼻端,掰了一小口生姜放入口中,秽臭之气淡了很多,她挑帘待了鬼手先行,然后尾随进入停尸房。那城卫大人和几名仵作也跟了进来。
白布下面全是焦黑的尸体,牧歌的心沉入了谷底,火烧的特别严重,已经不可能从尸身上看出什么了。
一旁仵作介绍:“女尸一具,年纪约在40——50岁之间,男尸一具,年龄相仿,女幼两具,皆在十岁以内,各尸身两额角、两太陽穴、喉下、胸前、两乳、两胁肋、心腹、脑后、乘枕皆无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