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慷慨陈词感动了父王,也不知那纨绔把父王偷偷拉到一边嘀咕了什么,总之,父王虽然老大不情愿,还是允了她南下,并拨了一队奔狼卫随行。只是临行前万般嘱咐,让她和北宸结伴而行走官道,先到京中寻质于京都的三哥,再做打算,他会安排一个学士跟她汇合,路上教她一些经史礼仪,牧歌本就大喜过望,自然是牧苍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在临近驿馆里休整了一天,就与父王别过,喜孜孜的上路了。
驿馆口牧苍久久伫立,一旁赤峰不解的问:“京中几次邀王女宫中小住主上都不允,怎么今日……”
寒风凛冽,薄雾浮日,才九月间便有了初雪,这几年冬天是越发来的早了,牧苍望北不语。
昨日,看到皇族专用的示警狼烟后,正在山道附近寻觅的牧苍疾驰而来,却见了那少年制住妖人,女儿则困在箱中不能自救,心里已然痛惜,难道这么多年自己阻止她修行反而害了她?如果一朝大敌压境,自己一辈子能护她周全么?
又听那少年殷殷相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牧苍挑眉回到:“我猎族历来只和皇族有兄弟之亲,却从不和皇族结秦晋之好。”
那少年敛色不再固劝,只是不知这是宫中那位的意思,还是旁人自己的心思,牧苍久居北境,彼时忽觉南边那些腌臜烦扰纷乱扑面而来。
只是北荒妖人频频异动,听说玄湖冰又已凝结,宫中又有如此重要人物带着陛下旨意来访北境,难道二十年前的那场祸事真要卷土重来了么,罢罢罢,早日荡平极北,再接我儿回来!牧苍上马扬鞭,一行人马急急北去。
牧歌和北宸这边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两人各带随从,骑了牧苍相送的良驹,一路只是疾行,且不管北宸的速度是慢还是快,牧歌总是在三四丈之后远远缀着,脑门上写着几个大字……切勿靠近,北宸几次示好小意逢迎都被她不咸不淡的顶回来了。
牧歌心里气恼,倒不是被揭破女儿身,她从小在哥哥堆里长大,爬山上树骑猎样样精通,没人把她当女孩小意看待过,年纪尚小,她还不明白这男女大防的意味,再加上是自己假扮男孩在先,那北宸是真没看出还是假装糊涂,她还真没去琢磨。气就气在这纨绔明明身手好的很,先前一路上却装得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一路逢迎自己这个不能修行的“废物”,亏自己还在他面前喜滋滋得意洋洋了一路,这不是存心捉弄人吗?!更气自己没有修为,全赖他人得救,真是想想都要炸毛。
北宸随行的武师把时间和路程算的极好,白天赶路,入夜前总能恰好赶到驿馆歇脚。牧歌把马儿交给狼卫,一边恨恨的走进驿丞安排的房间四仰八叉的倒在床上,一边在心里闷哼:“哼,合着前几日跟着我忽悠乱转都是在装啊。估计被掳也是被他们算计好的,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在打什么鬼名堂。”
一个驿卒敲门后恭谨把茶水放在牧歌身侧的案几上,低头退出。牧歌从包袱中抽出一本已经被她翻的卷页的书——《上古御龙考编》,心里想着要不要给大哥写封信,拣选些书给她驿传过来,到京都最快也要月余,身边除了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以装酷为毕生事业的奔狼卫就是那个天中国最佳演技促狭鬼纨绔,也不能随意走动,时间实在是太难熬了。
这本《上古御龙考编》记载的是历代神龙和驭龙的龙骑士的故事,每次都看得牧歌心旌神摇,如果能骑在龙背之上,睥睨天下,龙焰燃尽妖魔,估计修不修行都是神一般的存在了,不禁又笑自己痴,能到驭龙境的高手都是大宗师级别,在人间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了,又怎么可能不会修行,一边失笑一边端起水杯送至唇边。
这时不知从哪伸出一只鬼魅的小木棍啪的打在她手上,牧歌吃痛惊呼,赶紧往后背摸短弓,可是哪里还在,不由蹙眉,这些妖人连官道的驿馆也进得了吗,一手死死握住案几边,紧张的盯住这个刚才还低眉顺眼的驿卒,预备他下一步动作前先砸出案几扰乱他再伺机而动。
却见那“驿卒”痛心疾首抚额长叹:“头疼、头疼、大大的头疼。牧苍老小子竟然让我来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雏儿。杀鸡焉用牛刀,开蒙岂需圣贤,浪费也是极大的犯罪啊!”
牧歌一头黑线,一路上怎么净招惹演技派了这是,估计真是父王给自己请的师傅。父王只说给自己请的师傅性格略有些别具一格,但教礼的师傅扮作驿卒样子端茶倒水,上来又先打学生,这“礼”也未免太奇特了点吧,但牧歌相信父王的安排自有其道理,虽然心里存了个疑影儿,还是起身下榻,恭谨的行了个礼。
“师傅在上,徒儿搅扰师傅了。”
“嗯嗯,女娃娃还挺懂事,你可知你怎么搅扰我了。”那“驿卒”在脸上抹了几把,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来是个身形精瘦、面上瘦削无肉的小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