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白庄义为了试刀自己摸黑出去了,只是没多久就带了各式猎物回来,在河边解剖,选取可能有用的部位或器官留用。
犹豫再三,罗一律还是和劳时宇说出了自己的忧虑,在水石晶洞中发生的事情。两人分析了一番,劳时宇问:“所以说,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你的脑海中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帮助我们逃离了困境,这是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吗?”
罗一律说:“我担心的是,我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或是这个身体本身,就不是我自己的……”
拿了肉片回来到火边烤的白庄义说:“这个身体本来就不是我们的啊?”
“啊?”罗一律瞪大了眼睛,劳时宇也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以为你们早就发现了。”白庄义摆好东西,到他们身边坐下。
罗一律说:“我以前有过这个考虑,但是怎么都觉得这个身体就是我自己啊。”
“或是以某种方式进行了完全复刻。”劳时宇说。
“完全不一样啊。”白庄义说,“你自己的身体,会用魔法吗?有这么强的恢复力吗?有这么容易增长的体力吗?”
她说着拉过罗一律的手,拿出新做成的匕首血刃,在他的手腕上划了一刀。
皮肉裂开,鲜血涌出,白庄义将手指伸入伤口,捣弄了两下说:“虽然有着极为相似的身体结构,但血液的流速不同,血压不同,神经的分布位置不同,很多构造上的细节也不同。我相信,如果放在显微镜下,你会看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物种。我们只是长得像我们自己的陌生人。“
罗一律努力抽回了手,治愈了伤口,说:“可是我的思维模式和思考的速度,包括记忆力,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我想,感觉像是你的大脑和现在的身体进行着无线联网。”白庄义道。
“你这么一说倒也更合理一些。”罗一律叹了口气,说,“这样我更担心了。会不会有一天,这个身体的主人重新拿回身体的控制权?我们这不是穿越,而是夺舍……”
“你现在想这些……”
“没有意义。”罗一律打断劳时宇的话并将其补完。
他和劳时宇虽然可以进行深层交流,但两人的思维模式完全不同,罗一律没法将他在意的话题进行下去,劳时宇也无法理解他对于未来可能发生的各种事情的担忧。
倒是白庄义提议道:“要不要试试召唤那个传送的花?”
“我正有此意!”
魔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罗一律站起身来,开始吟唱巨树。
但如他之前所估计的,他现在的魔力不足以让他召唤巨树,冗长的咒语反复念了三遍,脚下也是毫无动静。
“看来不是遇到危险的话不行,要不要我给你制造点危机感?”白庄义说着站起身来。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哥……”罗一律后退两步。
“天亮了再去蚁巢那棵巨树那里研究。”劳时宇说。
“嗯。”
“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哦……”
罗一律原计划他们拿到血石晶就动身前往圣奥兰克城,只是原以为还要练很久的级,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以劳时宇的意思,他们一直在野外练级,也是想要先提升自身实力到一定程度。如今实力已经差不多了,是时候开始接触人类社会,搜集信息了。
罗一律作为一个资深社恐,本想在野外多晃悠几天,但他也知道是时候了。
“唉,好吧……”
从这里去圣奥兰克城向东偏北行,步行大约还要一周,即便不走安全带,最多也只会遭遇四十级怪。
接下来的路只需经过一小段沙漠地带,他们决定将作息调整回来,于是在夜间进行了休息。
想着脑海里的声音,罗一律难得失眠了十几分钟。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被困在一个身体中,无法动弹,无法出声,只能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被迫着永远地看一场由他人演绎的电影。
醒来之后,他发现他的噩梦从直肠逃生变成了植物人困境,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痛苦。
天亮之后,三人二宠一起前往巨树查看,巨树变化不大,仍旧长得隐天蔽日的。
白庄义连拉带扯的,带着罗一律爬到树上,让他试着召唤传送门,仍旧失败。
“看来危机还是不够。”白庄义说着就伸脚把罗一律往下踹。
罗一律趴着抱紧树干,忙喊:“哥,算了算了……还是等我魔力能召唤巨树了再来研究吧……”
白庄义只得又把他带下了树。
临走之前,罗一律捡起了一片飘落到他脚下的红色树叶,随手别在法杖中。
又在劳时宇和白庄义走开之后偷偷地抚摸着树干,轻声说:“我还会再回来看你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似是有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前往圣奥兰克城的这一路上他们没有再遭遇任何计划外的危急。遇到魔物,基本都是由罗一律和劳时宇出手解决,以磨炼实力,只有真的到了危机时刻,白庄义才会出手相帮。
而只要她一出手,必是秒杀。
在接近圣奥兰克城的一处山谷,他们还救下了两个受到魔鸟攻击的人类,是年纪不大的一男一女,似乎急于赶路,匆匆谢过他们,又继续朝离开圣奥兰克城的方向跑了。
越是靠近城市,人类行动的痕迹也越多。
而他们这副样子有些过于引人注目。
将法袍披在外面的白庄义看起来是最正常的。劳时宇和罗一律都丢了法袍,但劳时宇来这个世界的时候穿的衣服就是非常简约的一身黑,远处看不太能看得出端倪。最醒目的还数罗一律。
一身白色狼皮做成的,简陋到有些原始的衣服,只能勉强掩盖住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被晒红脱皮。头发长出一些,但还只有薄薄一层,全黑的头发在这里也非常罕见。
更何况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猪一蛇两个野生动物。
圣奥兰克城依山而建,城镇由高耸的白色围墙包裹,在西面和南面开有四个城门,常年由士兵看守。
三人在不远处的小树林里隐匿了身形,观察了整整半天,发现士兵只进行问询和登记,不曾拦下什么人,于是决定直接接触。
“什么人,来圣奥兰克城做什么。”一个浑身银色铠甲的士兵问。
“我们从科洛谷来这里找人。”劳时宇说。
士兵没有追问,而是看向罗一律,问:“猎人?僧侣?还是驯兽师?”
“呃,我是法师……”罗一律举了一下自己的法杖。
另外一名负责记录的士兵停下手,直愣愣地望着他。
“怎么证明?”询问的士兵道。
罗一律凝聚出一个小水球,又让小水球开始旋转变形,最终围成一个稳定的圆环。
“好吧。”那名士兵只得妥协。圣奥兰克城本就是一个包容性极高的魔法城市,入职这一年多来也见到过不少怪胎了。
最终,他们登记了姓名以及职业,罗一律和劳时宇登记的法师,他们不能确定在人类社会里刺客是不是一个能拿到明面上来说的职业,只写了剑士。之后他们还按了手印,肉肉按了爪印,二号因为没有手脚,被劳时宇指挥着留下一对牙印。
被放行前,士兵说:“请管理好你们的异宠,如果在城内发生任何事故,经查证是各位的异宠所为,都会根据各位留下的手印追究到各位身上。”
“谢谢,我们会管好它们的。”
“那就祝你们找人顺利。”
穿过城门的狭长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同游戏中一样,这是一个人员密集的热闹的城市。
从西南城门一进来,就是一条热闹非凡的商业街,密集地排布着各色店面。店前的空地上也被摆摊的小商贩占满,人声鼎沸。
建筑主体都是由白色的岩石构成,但被琳琅满目的道具装点着,更有许多悬浮在空中的魔法装饰物和招牌,罗一律一时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这里的人也是各种穿着打扮都有,但是最多的,还是拿着一根法杖,穿着法袍的法师。西南门城门较小,西南来的这条路也稍加危险,并非经商的主要通道,因而西南门的商业街主要经营各种魔法道具,这一点和游戏中一样。
巨大的信息量让罗一律愣在了原地,四处打量着,与游戏中的场景一一对应。
劳时宇说:“先卖些东西换钱,找个旅馆落脚。”
“哦……那走这边试试。”罗一律努力回忆了一下,带他们走向右手边的一个分叉路口。
这里街道狭小,摆摊的人并不多。如果没有记错,尽头有一个魔法中古店,只要与魔法相关的道具都收,价格也比普通的商行给得高一些。
沿着小路走进去,叫卖声也越来越远,最终被隔绝在外。狭小的胡同仅容一人通过,走到尽头,空间终于稍微开阔了一些,他们也看到了那个魔法中古店【孤岛】。
只是与游戏中不同,在这样狭小又不见天日,几乎没人光顾的地方,也摆了一个小摊。
这个小摊也非常简陋,敷衍地往地上铺了个毯子,毯子上随意堆叠着各种道具,并没有被好好整理。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盘腿坐在毯子上,斗篷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孔,正抱着一本书头也不抬地看着。
他们三人二宠走过的时候,那人才稍稍动了一下,将书往回收了收,遮挡住来人的视线。
根据罗一律的经验推测,这人一定不是在看什么正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