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底的李辞旧不停的向情圣提问,汲取着有用的信息。
情圣渐渐的被问得有些答不上来了,便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了他。
原来,灵世界也有自己的网络世界,有媒体,有记者,有狗仔……
凭身份证件是可以办理灵世界电话号码的,而李辞旧是初次从正规渠道进入灵世界,又是破格提拔进的外勤组,第一次执勤就是紧锣密鼓的重大任务,还没来得及去办理这些。
拿着手机快速浏览着,和现实世界的网络差不多,除了搜索引擎等门户网站名头不一样以外,功能性上都没有太大区别。
总之,隐秘信息查不到,花边信息满天飞。
费尽心力从庞杂的信息中筛选出有用的,拼凑出了一模糊的大概。
丁家寿宴的寿星丁老太太,是鬼剑丁毅的亲妹妹,也是目前丁家辈分最高的长者。丁家所谓的子嗣后裔,实际上全都是这位丁老太太的后人,鬼剑丁毅一生孤身一人,并无婚配。
雁鱼青铜灯,是丁家老二,丁成勤安排的寿礼,他是丁家家主丁良文的亲二哥,丁良文排行老三。家里兄弟四人,长兄早夭,幼女没能觉醒,所以暂时没有安排进入灵世界。
丁成勤、丁良文两人素来不睦,当年为了争夺家主位置,没少花心思给彼此挖坑。
丁良文继任家主之后,对二哥百般打压,剥夺权柄,侵吞资产,心狠手辣半点情分不留。
所以,这一次丁成勤能找到青铜灯这样的宝物,必定是花了大心血,大代价的,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其三弟不会让他那么顺意的将青铜灯送到老太太的手上。
那么,路西法会是丁良文安排的人吗?
不,应该不会,路西法那么一个自负自我的人,做任何事情只可能为了他自己。
空中一道人影坠落下来,“咚”的一声砸落在不远处的草丛中。
过了没多久,一道蓝色身影落了下来,像是受了不轻的伤,摇摇晃晃朝刚才坠落那人的位置走去。
情况有些不大妙啊。
路西法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权。
李辞旧伸出头去朝天上看了一眼,铁壁像一个沙包正被路西法无情殴打着。
该说不说路西法虽然傲慢,但是做的事和其说的内容到底是大差不差的。
他看向车底的另外两人,问道,“你们不准备逃么?”
目前的局面已经不是他们能个掌控的了,多一两个迎辉境、云清境的于事无补,真等到路西法击败铁壁,那就为时已晚,劝得他们逃走最好,接下来要做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料情圣连连摇头,“不能逃,逃才是死路一条,灵能局对叛逃者的相当严苛。”
“那你们怎么办?”
往往慢一拍的凌霄子一本正经抢先说道,“求饶。”
情圣也附和着,“对对对,这是凌霄子最擅长的,没事的,一定没事的。”
李辞旧,“……”
这时,天空中的路西法不时把目光投向这边,众人都以为他关注的是运钞车,只有李辞旧知道这是在催促他快些行动。
胸口悸痛传来,彻骨的疼意让汗水一瞬间湿透衣衫,黑皮本子的约束力开始生效,即使什么都不做,不作为本身对于路西法的利益也是一种损伤。
迫不得已,李辞旧从车底钻出来,在另外两人惊愕的目光中拿起寒墨刀,利刃出鞘。
催动全身灵觉,灵觉涌入寒墨刀中,刀身颤抖着发出蜂鸣声,腾起暗紫色气雾。
越是催动灵觉,灵觉强度越是变得强韧。
是那颗药丸发挥功效了。
境界开始提升,气势逼人。
云清境,初期、中期、后期、巅峰、突破……
守心境……
一直到神分镜初期,境界才止住继续蹿升的势头。
李辞旧睁开眼,眼前的世界似乎和刚才没什么不同,却又全然不一样了,他能清晰的看见,几百米外枝叶上凝着的露珠晶莹剔透,昆虫震动的翅膀一下又一下的显得那般缓慢,松动的泥土下努力钻出地面的嫩芽。
前所未有的感受,让他第一次体会到源自力量带来的自信。
他转过头,看着车底下的两个人,被他气势所摄,瑟瑟发抖。
要不要除掉他们,灭口?
随即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做事情可以不择手段,但是不能没有原则,不然,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仰起头看向上方,灵觉包裹住身体就要一冲而起,刚提起脚,一阵奇异的晕眩感传来,霎时间昏天黑地,身体就要栽倒下去,眼前的画面变幻了。
“爸?”
李辞旧呆呆的看着眼前人,正是他的父亲李海平,坐在一张竹藤椅中拿眼镜布细心擦拭着一枚硬币,嘴角挂着微笑,眼神复杂。
听见声音,李海平手上一顿,用眼镜布把硬币包住,折叠好放在桌上,蹲下身子,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是?
二十年前?
房间中的布置唤醒了李辞旧沉睡的记忆,他惶然的看向四周,破旧的布沙发,老式的21寸黑白电视,以及父亲身后的放满书籍的书架,书架上放着一个相框,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照,背景幕布极有年代感,那是李辞旧刚满一周岁时在照相馆拍的。
李海平温和的说道,“小辞旧,爸问你个问题,你喜不喜欢二姨呀?”
心绪翩飞,李辞旧有好多问题想问,可话到嘴边,只发出一个脆生生的奶音,“喜欢!”
“那以后你住在二姨家里好吗?”
“可是,爸爸你呢?”
“爸爸要去办一件大事,办得好的话,咱一家三口重新团聚,要是……”李海平声音停了一下,“要是没办好,就当爸爸提前去陪你妈妈了。”
“我不要。”
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小小脑袋还不明白陪妈妈指的是什么意思,依旧忍不住悲伤。
李海平轻轻一笑,拉着的他的小手,把他搂入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背。
父亲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李辞旧一阵恍惚,贪婪的享受着此刻的父子温情。
突然,手中的触感发生了变化,父亲的肌肤变得粘稠滑腻,像是把手伸进了猪油桶里。
李辞旧一惊,睁眼看去,手里抱着的竟是一根粗大的脚拇指,指头山沾满汗液。
是别西卜!
别西卜的身体足有十来层楼高,遮天蔽日一般矗立在他身前,一旁响起了路西法慵懒的声音,“踩死他,别西卜,这就是背叛我的代价!”
大脚抬起,遮挡住阳光,在地面上落下巨大阴影,像一座山一样压下来。
李辞旧慌忙避开,别西卜紧追不舍,将道路边的房屋、树木、路灯等通通踩踏粉碎。
这条没有划分中界线的柏油路,不正是以前上小学时每天必经的线路么?
稍稍一分神,路中间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裂缝,李辞旧跌落了进去。
坠落,
不停的坠落,
永不见底似得。
李辞旧如同噩梦惊醒一般,猛的坐起,向上伸直手臂。
视线中的手臂肉乎乎的分外短小,如同一根藕节。
手臂的上方,是一张女人的笑脸。
“哎哟,小辞旧醒了,别哭,别哭,妈妈在呢。”
看着这张魂牵梦萦的面容,只在梦中出现过的,甚至连梦中都是模糊不清的,如此清晰的再次出现在眼前,李辞旧只觉得心乱如麻。
究竟是怎么回事?
试图挪动身体发出声音,努力半天只发出婴儿的咿咿呀呀声。
假的,都是假的,统统都是幻想。
他这样想着,咬紧牙关,力量在心中凝聚,双手握紧,像是重新握住了寒墨刀,一刀劈出!
画面被生生撕裂,如同割破了一张油纸伞,雨水滴落了下来。
可是那些哪里是什么雨水,分明是血水。
鲜红粘稠的血水湿透了头发,沿着发梢滴落,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大殿,地面上横七竖八倒着数十具尸体。
一个人正捉住他的手臂使劲摇晃,“持久,别杀了,别再杀了,你醒醒啊!”
李辞旧偏头看了一眼,发现说话人正是他的好兄弟周寒。
头疼得厉害,他趔趄两步,扶着额头。
寒墨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