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都能赶在同一时间开门是不是太凑巧了?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江苏从没有表达过。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准时开门,踩着点出去,这边刚关上门,那边的门就开了。
她很讨厌走路时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紧张兮兮,却又不得不那样做。身边有人和她一起,能让她不再那样心惊胆战,有个人肉盾牌于她而言是件好事。
祝祉猷不是个惹人讨厌的人,这就更好了。
这一天祝祉猷上学迟到了。
按照往常的规律,江苏应该出门了,那头迟迟没有传过来开关门的声音,祝祉猷怀疑是自己遗漏了某刻。
下了楼他还不死心,压着步子在楼梯口等了五分钟,很是焦灼,却迟迟没有等到她出现。
时间来不及了。
用跑的到学校还是来晚了。
江苏一上午都没有在学校出现。祝祉猷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午也没来上课。
……
江苏整整消失了两天半。直到第三天的下午,祝祉猷按照惯例出门,刚迈下两级台阶,她家的门久违的打开了。
江苏还没来得及穿鞋。
“你等我一下,我穿个鞋马上就好。”江苏连忙叫住他,生怕他没听见自己的话。
“慢慢来,时间还早,不着急。”
胖两斤瘦两斤这种细微的差距在祝祉猷的眼里几乎是不存在的。他对胖瘦并不敏感,除非重量是数以几十计。
不过两天不见,再一露面,她怎么瘦了这么多?祝祉猷脑子里第一时间蹦出了这个念头。
她浑身散发出那种淡淡的悲伤气息,深蓝色校服罩在身上衬托着她的忧郁。
她的眼眶红红的泛着肿,黑眼圈出奇的深。脸色惨白,像个营养不良的小孩。
今天的步子明显比前两天自己走时要迈得轻盈。
江苏跟在他的身边心不在焉地走着,小小一坨,身后背着书包,微驼着背精气神好似被抽走了。
“你请了好久的假。”
“是。”江苏坦诚道:“因为我姥姥走了,我去送她。”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在她身上,祝祉猷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得知真相之后,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亲人离世,他难以想象她该有多伤心。
“没事。”江苏挺直了腰板说道。
像是在让他不要多虑,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坚强的让人看不出破绽。以至于除了他,在班级里没人知道这件事。
——
“程安柘来找过你,被我打发了。”
一见面,安炀迫不及待地向江苏邀功。
江苏配合着他笑笑,反问道:“你怎么知道他叫程安柘?九班你也有认识的人,好厉害呀。”
安炀翻了一个大白眼送给江苏,一字一句地强调道:“他、是、十、班、的!不过这也不奇怪,每个班级我都有认识的。”
十班的?她只依稀记得那人说过是隔壁班的。记不清了,她自然就理所当然的以为是“隔壁班”的喽。
“你认识正好,赶巧了,帮忙解决了吧。”
江苏弯下身子从桌洞最里侧掏出了那罐旺仔牛奶,全新的,未开封。
“这都放了多久了?成酸奶了吧?”
看出他是在故意挑刺,江苏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谁让她的好朋友是个傲娇的小公主呢?只能宠着。
“新鲜着呢,请您享用。”
思来想去,她还是想靠自己去收集剩下的那几个民族罐子。若是突然有一天,那人求而不得反悔来找她要回去,她岂不是很被动?
想到这儿,江苏不得不叮嘱一句,“享受了它的甜,你也要担着它的风险啊!”
“什么风险?难道真的是过期了?”
“暂时没有暂时没有,你放心。”
江苏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安炀平静的心里产生了片刻的涟漪。不过也就只有那么一刹那,因为在下一秒钟,他就娴熟地从桌洞里掏出了一本漫画。
他倒也不是没心没肺,只是在尽可能的时间里,最大限度的取悦自己。
体育课。
江苏挑了个人少的位置自己坐在角落里。有遮阳的树在头顶,稍微偏偏头就能看到男孩子在打篮球。
她随手捡起了一块石子在地上写写画画,拼不成字也凑不成图,看着一团糟。
在班级里人多,这会儿身边人少了,安炀才来到了她的身边,撇撇嘴说道:“你的状态很不好。”
江苏想着,有些事没必要弄的全天下人都非知道不可,就想随口编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但一张嘴,她的嘴唇好像沾满了胶水。
眼睛却像开了闸的水龙头,止不住地流下眼泪。
若不是难受到了极致,她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躲在这里。安炀气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她的情绪,本想搞怪逗她开心,却弄巧成拙了。
江苏总是把姥姥挂在嘴边。认识不到一年的时间,安炀听她提起姥姥无数次。
她不爱吃鱼。
任何品种的鱼到她嘴里都能尝出一股难以忍受的腥臭味,以至于连观赏鱼她都不喜欢。好看是好看,但看上去就臭臭的,她说。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鱼她能吃得下去,就是姥姥做的鱼。
听着江苏的形容,安炀垂涎三尺,真希望能有机会尝一尝江苏姥姥做的鱼。
江苏落寞地打消了他的念想,切断了他所有希望。
她说,“姥姥已经很久不能下床了,每天要靠仪器吸氧才能维持着目前的身体状况。”
安炀没有完的口水霎时间变成了眼泪,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就是感觉心里堵堵的。
他略微猜到了一些,但不想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而去求证什么。
“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不要担心,我帮你挡着,没人看得到的。”
安炀掀起自己的外套罩在两人的头上,就像是蝙蝠的翅膀一样大大的张开,护着江苏的倔强和自尊。
事后回想起来,他们才意识到,那可是在操场上……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对坐,头上遮挡着,谁知道他们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是在做些什么?
安炀尖叫道:“完了!不会有人以为我们是在偷偷亲嘴吧?”
江苏低头遮脸扶额,走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