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祉猷滑得像泥鳅,只要他不想,江苏绝不会先发现是他住在对面。
有什么好躲的呢?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过日子的家庭里哪有常年不吵架的。令人难以接受的是,不吵架才是罕见的。
他的心告诉他,他不必在意外人的眼光;他的自尊告诉他,他没办法假装不在意外人的眼光。
有麻烦,那就尽量避免。
江苏总是会提前二十五分钟从家出发,最晚不会少于二十分钟。他若是先出门关门声势必会引起她的注意,所以他一向是听到对面关门之后,过一两分钟才会从家里走出去。
巧妙的猫鼠游戏,让他心惊胆战地又度过了一个星期。
江苏和祝祉猷依旧是保持着之前从未联系过的状态,不会特意打招呼,但若是经过彼此的身边,还是会象征性地点一点头,仅此而已。
祝祉猷妈妈在附近的超市里找到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每天机械地扫货结账,剔除休息时间,每天要工作满十个小时。自从在超市工作以后,祝祉猷妈妈就很少在家里大发雷霆了,因为他们的碰面时间变得很少,祝祉猷从学校放学回到家,有时会将近十一点钟,那个时候妈妈已经睡着了。
情况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祝祉猷也不必再躲躲藏藏了。
当他特意赶在和她一起开门时,四目相对,那边没有惊讶和困惑,只是淡定地打了声招呼,“嗨~”。
江苏的反应比他预想中的反应要平静百倍,眉目弯弯然后习惯性地用右手推紧房门,顺势就迈下台阶向楼下走。
“你不去上学吗?”江苏站在两节楼梯的缓台上扬头问他。
择日不如撞日,反正两个人一起走也没什么话题可说,不如今天就比赛看谁走得快吧!祝祉猷提议。
江苏拍了拍肚子,拒绝道:“今天吃得太撑了,走路都费劲哪还有力气和你比赛啊?改天吧。”
“也好。”
——
祝祉猷是个身高186,腿长110的青春期小伙子,腿长步子大,走路算是快的。即使频率小,但是架不住步子迈的大。和他在一起走路的人没有不喊累的。
和江苏走在一起,祝祉猷第一次感觉到势均力敌,甚至稍一溜神,还会被落下几步去。
“你身高是多少?”
“170吧,或许多一点,或许少一点,怎么了?”
“没事。”
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一个186的大男人走路还比不过一个170的女孩子?以他的身体丈量,她的身高至多是到他脖子的底端,连下巴都碰不到。
有那么一点的挫败心理。祝祉猷卯足了劲头加快步子走到她的身前刷存在感,两条细腿来回折腾的像是一双忙碌的筷子,颇有喜感。
“都说了我今天不和你比赛。”江苏强忍笑意却还是笑出了声。
祝祉猷嘴硬道,“什么比赛?我就是在正常走路而已。”
从小区西门到学校要经过一片居民区,一条美食街,还有一条鱼龙混杂的商业街。
电瓶车和自行车时不时地也会出现在人行横道上,横冲直撞的,不得不让人多加小心。
江苏就曾被汽车拖行过,就在这条路上,小腿和胳膊大面积擦伤,在家休养一个星期,如今依稀能看出一些痕迹。
那次之后,江苏每每在街上走路都恨不得钻进门店里去,再也不敢跟在车尾穿行了。
“好累,看来真是吃撑了,都走不动路了。”江苏随口抱怨道。
祝祉猷的反应很快,两个人一起走路但不说话气氛也逐渐变得尴尬。她一开口,他立刻就接下了话茬。“热胀冷缩,你明白吧?”
“什么?”在江苏的意识里,热胀冷缩原理好像不是这样用的。
“因为天气热,所以食物到肚子里就膨胀了。但你的肚子呢,因为……因为和空气隔了一层皮肉,所以温度……并不高,就是缩着的。这么个热胀冷缩,你明白吗?”
这个说法并不能说服自己,祝祉猷鬼扯完,手臂尴尬的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去。比划着形容完就是这样,想着可能更生动,但实际上不过是让看的人多了一个笑柄。
“或许……你说的有道理……”
祝祉猷如释重负。很高兴江苏没有把他当成一个傻瓜,而是把他讲的东西当成一个笑话。
祝祉猷的大高个在大街上很显眼,松垮的校服穿在身上阳光又懒散,和江苏规规矩矩的穿着连外套的拉链都拉好不一样,他敞着衣裳,右手的袖口就快拉到手肘,大步流星走起来撑起风,像是一片大风筝。
他真的好香!
江苏很确定那股暖呼呼的被阳光晒着萦绕在空气中的那股清新味道是来源于他的身上。
和在秋千上闻到的那股味道一样。
气味可以引起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改观,也促使人与人之间产生好感。
性格使然,江苏从不会与谁靠得太近,就算对方是女生也会保持一定的距离。但是和他走在一起,她很愿意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舒肤佳吗?好熟悉的味道。”
说一个男生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这是不是……有点变态了……思来想去,江苏索性就换了一个说辞。
闻声,祝祉猷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定没有什么其它的怪味儿,才安下心来回应道:“是,你鼻子可真好使。”
说完,祝祉猷又忐忑地嗅了嗅自己的衣襟和另一侧的袖子。
在祝祉猷的认知里,女孩子似乎都有一种神奇的天赋,那就是很细心多识,没有她们不知道的事。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什么其它方面的,总是要比他这种神经大条的人强多了。
“这个味道……不难闻吧?”他试探着问。
江苏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有一种错觉,这味道好像是你与生俱来的。或许,你就是舒肤佳本人?”
要不然怎么会越热越香呢?
“哈哈,或许是被腌入味了吧。”
江苏没有注意到他逐渐僵硬的笑脸。就在不久之前,在他住的那个地方,洗好的衣服鲜少能被晾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