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证明她们的选择是明智的,因为苏柳睡了没多久又醒了。这次一睁眼发现屋里没了人,机智的苏柳小朋友呆坐了一会儿后拿起了手机开始拨号。
对,她就是非要找到个人说话不可。
可她乱七八糟拨了一通,打出去几次都是空号,话筒那头都是一连串机械地英文。她生气了,把手机往床上一摔,恨恨地骂了句:“我又不是外国人,老跟我说外国话干什么!”
这气生得莫名其妙,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一会儿她又把手机从被子上捡起来,然后继续。
“我不要跟外国人说话,我要听普通话,标准的普通话”,苏柳自言自语地下了决心,然后又眼神涣散地握着手机看着不远处的鞋柜,“要加什么来着?008……8几?”
最终,她这一通电话还是顺利拨出去了,听筒里也总算不再是机械的英语,而变成了接通中的嘟嘟声。
第一通嘟嘟声响了很久没有人接,苏柳嘟囔了一句“不在家啊”,然后挂断继续再乱拨第二通。结果第二通也没人接,她也不气馁,继续再编一个号码打。
一连拨了五个号码后,嘟嘟声才终于变成了一声带着浓重鼻音的“喂”。
苏柳开心了,对着那头的人劈头盖脸问了一句“你今天喝酒了吗”,那头愣了一会儿,然后气冲冲地骂了句“你特么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再嘟一声把电话给掐了。
脑子不清醒的苏柳也不生气,还仔细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钟看了一会儿。
“十一点嘛,又不晚。”
然而她忘了英国的晚上十一点是国内的早晨六点,岂止是不晚,是还很早啊!
苏柳已经完全不记得时差这个问题了,她就是想找个人说话,所以锲而不舍地继续。
之后的十几通电话可以被分为三类:第一类跟之前那通类似,都是斥骂了一句苏柳扰人清梦后就直接把电话挂了;第二类是没接通或者已关机的。
第三类倒是能跟苏柳搭上几句话,但要么说话流里流气的,字里行间都带着颜色,要么完全不听苏柳说话只是一个劲问她怎么起这么早、号码怎么这么奇怪之类的没有营养的问题。
苏柳突然觉得很委屈,可又哭不出来,所以她决定打最后一个电话,不管接不接得通、不管对方说什么,她都要把她想说的说完。
苏柳坐在墙角,再次随意拨了一个号码,然后放到耳朵边,歪了头,抵在墙上听里头传来的嘟嘟声。
一连响了十几下,苏柳以为要没人接正打算开始发表她的演说,那一头却在这时响起了一声低沉磁性的“喂”。
虽然只是单音节一个字,但苏柳莫名觉得有些耳熟,便愣了一下,随后才开口对那头的人问道:“你愿不愿意听我说话?”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苏柳又以为这番对话要结束了时,那头再次出乎意料地回了声:“好,你说吧。”
“你的声音真好听。”苏柳的脑子不在线,反射弧是直来直往的,想到什么就说了出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那头轻笑了一下,回了句:“谢谢。”
“你的声音不仅好听,还很耳熟,很像一个人,很像一个我喜欢了很多年的人。”苏柳有些累了,闭上了眼睛,任由意识支配着她的嘴巴。
“是吗?那他是怎样一个人?”
“他啊,笑起来很好看,特别特别好看,就像雨后的彩虹,也像雪夜后的暖阳。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一座商场里,商场里人很多,但是我一眼就看见他了。他被围在十几个人中间,但却好像会发光。”
“我可以想象。那后来呢?”
“没有后来了。”
“嗯?”
“喜欢他的人真的好多呀,而且一年比一年多,现在都有两千多万了。我就混在茫茫人海里,他根本看不到我,哪还会有什么后来。”
“他看不到你,你为什么不走到他面前呢?如果喜欢的话。”
“因为我只看得到他,却找不到走过去的路。唔,不过,好像做梦一样,我前不久见到他了,他就坐在路边,像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其实我特别想把他捡回家藏起来,但是后来我还是把他送走了。然后又没有然后了。”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再度传来了一个不确定的问句。
“苏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