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退位吧。”
南宫仙平静的移转看景的目光,望着雍皇露出春风和煦的儒雅笑容。
又挪动视线看向一众妖王真仙,淡然而不可置疑的说了句:“现在,我要公主登基,谁赞成?谁反对?”
没有任何神通加持,就是平淡的一句话语,字字落在众人心头,却仿佛浩瀚天音,压得人喘过不气来。
“我想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你明明可以横推世界,为什么非要我女儿登基?”
雍皇连自称都改了,天下虽舍不得,但女儿他却更在乎一些,他怕女儿变成别人的傀儡工具,最怕的是雍国毁在女儿的手中。
所谓小人眼中无君子,雍皇的修为都是丹药堆出来的,他的心思意志还是凡俗为主,阴谋太久,他太了解修行界的黑暗残酷,容不得他不往坏的地方想。
他这种忧虑,很多人心中都有,妖族血祭同族的有之,仙门也有邪修旁门屠戮城池的也不少,他们最怕的就是全世界都被这不知来路的大能血祭啊!
做过天帝的南宫仙了解众人的心思,他都亲眼看到过有人血祭全世界,只求能够突破修为的限制。
平等心态下看鸟儿吃虫子,大鱼吃小鱼,这是双方因果所致,是不能干扰的,救一个杀一个,这不是菩萨行为。
南宫仙生而为人,视角自然是以人身为中心,但也因为道性的影响,导致他不会太偏向人类,一切行为都是符合世界法则的。
“还记得之前我问你们的问题吗?你们这个世界没有十二境修士的原因,是被一个更高维度的意志所压制,我来就是解决此事。”
南宫仙只是简单的解释一句,又问身旁的风怜雪:“现在,你可愿登基即位?”
风怜雪内心早已震撼莫名,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从来都不敢想象,仙门妖族底蕴竟然那么强,也不知道父皇居然藏的那么深。
至于书院的势力,大部分都是南宫仙的影响,这个她能理解,但她心底也生出了一股不好的感觉。
“你,是要走了吗?”
不得不说,女人的第六感真准,南宫仙确实要离开了。
听到风怜雪的话,雍皇一方眼神瞬间明亮起来,打心底里希望这个大能赶紧走!
而书院一方则哗然惶恐,王叹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他也早就知道这个文道世界只是此方人间界的四分之一,上面更有诸天万界,更有仙界那种不可测的世界。
虽然余素带着其余圣人想请南宫仙留下,但都被王叹阻拦;他几次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南宫仙对他们的帮助太多太多,他们不配再提请求;他很想请求南宫仙长留此界,但他也知道对方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终究是要回去的。
衣袖擦去眼中的朦胧,王叹捧出圣剑递来:“请宗师收下,聊表心意。”
圣人落泪,天地同悲,丝丝春雨,如飞霰仙雾流散天地之间。
南宫仙只是对王叹笑笑,没有接下,转眼继续看向风怜雪;只见她紧咬嘴唇,泪水如流,滴落衣襟沾湿一片。
“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也许是气氛所致,南宫仙自哂般的念出了这首《怨情》。
“不走,行不行?”
风怜雪放下了高傲大姐姐的姿态,语气中满满的乞求。
按氛围来说,南宫仙应该来一句‘不走你养我?’但他根本不敢说,因为人家真的养得起自己!
画面静止了许久,所有人都盯着场中二人,没有任何人有动作,一个笑如暖阳,一个泪如泉涌。
最终风怜雪败下阵来,她默默拿出了那副太平画卷,虽没有任何话语,但南宫仙知道她答应了。
“哈哈哈哈,请女皇登基!”
随着南宫仙仰天大笑,天空瞬间放晴,众圣齐齐躬请女皇登基;随着女皇的目光扫视,雍皇一方也齐齐下拜见礼。
见事不可为,雍皇闹了个大红脸,隔空把玄甲军兵符送给女儿,自己转身消失在众人视野。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轻抚着风怜雪的髻发,玉般的手指穿过鬓角,为她拭去泪痕;缘起则聚,缘尽则散,南宫仙早已习惯,如今风怜雪已经跳出生死,他大可走的放心。
“好姐姐,今天你登基,我也得送你一件礼物。”
南宫仙背对着众人,天地仿佛感应到他的心境变动,为之一暗。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向前迈出一步,诵出一句诗文,南宫仙身上明光浮现,天地入夜,春江连海,异象贯达天地,整个世界都被异象包罗其中。
江海之上,一轮皓月初升,皎皎明润,占据半边天空,天地间凭空涌现浩然正气,所有生灵都沐浴在澄澈明净之中。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明月高悬于域外太空,江海异象,携带浩然光明远彻整个人间界,其余世界也在同时,看见了江海明月异象。
这无穷千万里的浩然江海就是南宫仙养育了四五年的文气,那皎皎皓月就是他的文胆,一步文胆成,内景外放,包罗世界。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二步文心立,随着文胆,流照无穷,这世界就像花林芳甸一般,文心就像无处不在的月光,净化这个世界。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在这无边的虚空中,诸有世界就像汀州一般,谁又能看见这浩然心德呢;三步迈出,德成君子。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无形的光明,透彻人间万界,唯有空中一轮明月,与光明一体,心中毫无纤尘,无往无来,无停无碍。
虽然只是第五境的五德圆满,但这是从南宫仙的心境中直透而出,相当于帝君的五德境修为境界。
全位格碾压,这成道过程,就是洗刷净化那位无极境意志的过程。
此刻的南宫仙已经迈上虚空,人间万界都能看到这个浩瀚身影,仿佛那是道的化身,又像一切道韵的具现体。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天地一新,那道身影朦胧虚化,仿佛鸿蒙太初,宇宙之始,时空之终,俱在这身影上显化,初始和终结,仿佛就是一体。
整个人间界都被这混沌道韵所冲刷,世界法则犹如回归了天地未开前的状态,起始归于起始,终结归于终结,那无极意志,也回归了无极。
但这可不算结束,无极意志是超越混沌的,如果南宫仙到此结束,不久后,那意志就会再度降临,所以他必须要证无极,才能彻底把因果的种子洗净。
但这意境也只是相当于返璞归真的大儒,如蓬莱的六境地仙,金丹大道到此便是玄关一窍,混沌就是这个妙不可言的玄窍。
又见南宫仙迈出一步,世界中回荡起海潮音:“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不知道自己要等待的那个意志是谁,但我还是要送他离开;于修行层次中,相当于第七境胎动,不知就是混沌的代指,那何人就是无中所生的妙有。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白云就是浩然明月的代称,青枫浦就是无极境界,不胜愁代指那位无极大能的不甘和怨艾。
南宫仙把这句诗放在了修行层次对应的第八境,因为第八境是胎养境,需要洗炼身心中的阴质,以期晋阶纯阳脱胎。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此句对应九境脱胎,在这世界就是返虚之境,扁舟于浦,是远行回还之意;明月楼就是来处,不知何处,相思独存,便见自心真面目。
后两句是重复上句的意境,但在南宫仙的干预下,风怜雪心中却听得出,南宫仙远行此界,很思念自己的故乡。
明月楼又指代他的归处,楼上月就是他的心思,妆镜台也指代家乡之意,意思就是弟弟回家了,你不要伤心,因为不能回家,弟弟会很忧愁。
妥妥的道德绑架,先发制人,你想让我留下,我这个离人该有多忧愁呀,所以还是放下心思,让我回乡吧。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在此人间界,玉户和捣衣砧都是指代世界,这片人间就像一片天下,月华流照,诸界洁净,就像每个众生的家乡一样,能让人内心不再漂泊。
而放到文道世界,南宫仙表露的个人意志就是,我的心思一直留恋家乡,虽身在外,但心却未离。
我的内心一直随月华陪伴着你,只是你并不见闻;对应的修行次第就是十境分神,一月照万界,万界不见月。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回荡于人间的海潮音中,鸿雁和鱼龙都代指万界,鸿雁长飞,不离月明,鱼龙潜越,不离江海,对应十一境万法归一,又称归一境。
分念万千,不离一心,万念纷纷,如昨夜梦中落花,今日觉醒,如沐春光,怎能不思还家呢?
但在这文道世界内,除了修行的意境外,还流露出自己的心意;昨夜就是说此生,闲潭就是这文道世界。
来到这个世界恍如一梦,如今春半,正是思家之时,我又怎能不回家呢;你们应该高兴我能回到家乡,不应该惆怅不乐。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江水就是浩然明光,流春就是洗涤世界法则的和煦道意,现在即将把世界法则清洗完毕。
江潭指代人间万界,落月是他的文胆明心,万界事毕,我的心也要像月落西斜一般隐去。
这意境相当于十二飞升境,太极之极,一之极限,已经修无可修,只能与天地同归,与江春齐明。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有迹可循的心相已经消没,只剩下海雾一片,万法都尽,空相不存,茫茫无迹,以碣石潇湘为路,就有无限的归家之途。
潇湘为江湖,碣石为山岳,代指万法,修行世间的一切法,就像无数条道路横列在茫茫大地之上。
此句意境为无极妙境,无境之境,无法之法,无路之路,一切道途,在这无极之境,都是有迹可循,而真正的至道,却是无迹可寻的。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不知这世界有几个人能回归无极妙境,我把自己的心寄托于这个世界,就像回到了家乡一样。
明月为我心,落月就是无我之心,无我之心,流光照世,人间万界,遍满我心,无何有之乡,心藏万界。
江树就是虚空中的万界,满江树就是充满万界而无迹可寻,也寓意至道之情,随天地母炁,充满万界,是无极含御太极之意。
人间界异象消失,南宫仙则化成了一轮皓月,悬在书院上空;随着众人渴求一见的心意,光芒收敛,却再也没有那个翩翩少年。
空中只留下一方玉石,气息浩大无穷,道韵明光吞吐,俨然是一件天仙宝器,这便是文道世界内第一件功德灵宝。
正是书院圣石,被南宫仙寄托了无极境界道韵,洗刷法则污染,被天地加持功德;又献祭了自身所有修为化入圣石。
算是一件帝道宝器,炼化后可以拥有神主天仙之力,但却无法把元神烙印融炼其中,这是南宫仙赠送给风怜雪的,不想让她被法则所束缚。
圣石入怀,风怜雪瘫坐在地,抽泣不止,不过,以她强大的内心,南宫仙相信不久后就能恢复如常,也就没有再关注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