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道话闭，阁老也如吃了定心丸一般。毕竟他们相处千年百年，也未曾见亦道像今日这样生气过。
阁老在殿内主持集会，向一众弟子说明情况。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着阁老的身份，强行训话。
一边让掌管仙符器具的器堂，以后加强管理。一边又对后续收的童仆提议洗魂，定期检查，以防止此类事情再度发生。
弟子们看宗主阴沉的脸，纵然心里有万千疑虑，也不敢多言。因为他们始终不相信，一个凡人，可以弑仙。
而在弟子中的东青，在此刻才印证，出事的果然是风扬师兄。
一边的谢安，余光里看东青身子略微颤抖。他知道两人关系要好，突然发生这种事，换做谁也接受不了。
谢安微叹一口气，把手放在东青的肩上，以示安慰。
“如果，当时我稍作停留，等他一会儿。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人总有万般情欲，在逝去之物面前，也只有无奈。
人既如此，而仙亦如此……
待阁老训罢，便喝令一众弟子散去。此刻大殿又只剩下阁老和宗主。
几人相顾无言，最后诸位阁老只向着宗主作揖：
“师兄，万望保重仙体。我等先行告退。”
“师弟们去吧，我今日有些失态，有不周之处，还望海涵。”
“师兄言重了。”
阁老与宗主拜别，身影在殿外即化为烟缕，飘然而去。
而这主殿，却又多了几分冷清。
因为烛火快要燃尽，那宫灯的炎苗越发稀弱。
亦道的眼神聚焦在火焰处，看着那盏灯缓缓的熄灭。就像他飞升的愿景，不断的破碎。
亦道长叹一声：“时也，运也…是天不成我……”
亦道艰难的用手支着身体，从座椅上起来。他一路走到这里，心力已不如从前。想过往峥嵘岁月，不过昙花一现。
步履蹒跚之中，两侧的宫灯也随着脚步熄灭。
他一直走，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一片黑暗吞没了他的身影……
……
………
“万道圣祖，请用。”
秦翼看着眼前一老者，面容祥和，一身素白衣，周身隐约有七彩霞光闪烁。
秦翼心生疑惑，他分明记得自己是死了。他的灵魂深处，还残留着隐约的疼痛，可就在爆炸那一瞬间，自己失去了意识。
等醒来就到了这里，这人还叫自己万道圣祖。
“不想浮空剑圣，还有品茶之好？”说着万道圣祖，便将眼前的茶一饮而尽。
而秦翼才明白，原来自己代入了万道圣祖的视角，这一切恐怕都与那枚残道有关。现今发生的一切，都是他生前的记忆。
万道圣人微闭双目，细品之下，三分苦涩，四分回甘，还有几分奇特的余味，在口中残余。
“好茶，却不知出自何处？”
“遥记，我还在凡间时，有一位旧友，名唤伯虎。此人才华横溢，颇有一番抱负，只可惜命途多舛。”浮空剑圣多有感慨，
“我二人常相与巴山蜀地，坐看云起，卧揽群星。此茶亦是在此处发现的。后来得道，便也将其搬到了我的，无道剑境之中。”
“原来如此，此茶还颇有一番来历。”
“圣祖，不如趁此境，一同观览如何？”
说着，浮空剑圣袖手一挥，虚空中竟顷刻间，犹如镜湖水面般波纹荡起。透过那片泛着涟漪的空间薄幕，其后显现出一方山水景象。
万道圣祖脸色平静，但透过他视角观察的秦翼大为感叹。
在天宗时，曾有过一次三宗大会。此三宗乃是一重天三大宗门——天宗，剑宗，万花宗。
而秦翼在服侍仙人时，旁听了些许见闻：
一重天为仙，以炼气寻道为主，需证道飞升，在心境之中凝成气海，方可进入二重天。
二重天为神人，以炼魂为主，需破道化境，将自身三魂七魄中，两魂四魄炼化入道，直至在气海中把道脉化作人形，才可进入三重天。
三重天为圣人，传言以修境为主。相传圣人者，可自化一方世界，超然物外。
而现在秦翼却实打实的看到了！
“圣祖，请。”
浮空剑圣邀请下，万道圣祖踏入其中。
一声透亮的雁鸣声掠过，掀开了眼前的迷雾。
浮空剑圣同万道圣祖站在崖边，眼前是延绵不绝的山，雾气缭绕，在最近的那处山顶，隐约可以看到，一颗迎客松立于其上。
万道圣祖顿时心生苍茫之感，一番感叹之余，但却又一丝疑惑：“真是绝景，只是人间真有如此景色吗？此山虽为雄伟，我看却绝非天成。”
“哈哈哈”浮空剑圣笑道：“圣祖好眼力，此乃画中之景。时伯虎仕途不顺，有感而发，我观画境非常，便造了次方境地。”
说着，浮空剑圣右手一请：“圣祖，这边看。”
万道圣祖回过头，发现身后还有一条石路。蜿蜒向下看去，二人脚底还有一处别院。此间正有一雅士，临崖抚琴。
而那人似乎感应到，有人在注视他。他回过头看向万道圣祖，而这一下，却让圣祖心头一颤。
秦翼也吃了一惊，不过他此时发现，自己不仅仅联通了圣祖的视觉，更能感知圣祖心中所想。
“没想到圣人也有吃惊的时候。”秦翼心里不禁哑然一笑。
眼前这人，并非活人！他双目有眼无瞳，看似身形雅丽极富才情，实则尸傀一具。
浮空剑圣一旁看圣祖神色有异，便解释道：“故人已去，此人也只是照我原先的记忆，用真元化作人形。
可即便如此，他始终少了几分神韵。纵然容貌相同，可终究不是他。”
“斯人已去，如滔滔江河，一去不返，而尤闻其声。”万道圣祖感叹。
二人言语中，伯虎继续低眉抚琴。一曲子期伯牙的高山流水，回荡在山峦之间。
“我观修仙者，身体脱离凡尘，不入六道轮回。可始终也摒弃不了，一些在凡间练成的东西。
我虽成圣，可细细想来，这无道剑境自成异界，脱离凡俗。但每一处都有凡尘的影子。
恰如这山峦人影。
想着越走越远了，可终究还是回到了原处。”
仙雾飘渺，二圣人谈话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秦翼不懂浮空仙人在说什么，但感知到万道圣祖，却十分清楚其中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