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陪伴卫如潜这么多年,她的意见自是举足轻重,但卫如潜拒绝的态度坚决,强扭倒也是不妥,卫如潜当下没做决断,只是答应卫如潜,这段时间不再与楼家商谈此事,楼家那边若有疑问,也先暂缓。
卫如潜不喜欢冒险,办事中正,稳稳当当,他希望长子的未来也如他所愿,不求如日中天,但求平顺安康,这也是他偏向楼氏的原因,安稳富贵,他觉得这是楼氏能带给他的。
楼家虽名声一般,但为商人家大多如此,况且也从没有什么过分之举,只是些流言蜚语,他卫如潜也无心择一个十全十美的人家,所以才暂定楼氏。
只不过,除了妻子,好像其他孩子们都不甚喜欢楼氏,也只好先放一放。
这天卫如潜难得清闲,中午便得空回家,与全家人在一处用午饭,因为答应了卫知循先不提婚事,气氛倒轻松了许多,连带着熙荷的胃口也好了。
温氏给卫知循夹着菜,卫知循吃得挺香,毕竟因为公务繁忙,好久没有这样安安稳稳地和家人吃顿饭了。
只是吃着吃着,卫如潜看看桌边,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也没想出来哪里不对,只是问温氏:“怎么仿佛今日与往常不同?”
温氏一怔:“近日夫君难得回来,今天清闲一回,我自然嘱咐下面人菜式多些。”
“不,”卫知循摇摇头,“好像气氛与往日不同?”
熙荷的筷子停在半空,就听见温氏小心地答道:“是湘荷,她回她姨娘家里去了。”
卫如潜想起来了。这事,温氏是和卫如潜商量过的,当时卫如潜也同意,只不过卫如潜对内宅之事不上心,故刚才一时没记起来这原委,也是寻常。
“这几日,你在外头有没有听见议论我们家的?”
温氏微微摇头:“她姨娘家管得严,也觉得这丑事丢脸,应该不会往外传,更不会随便放她到外头去了,所以这件事,我还没听别人议论过。”
卫如潜满意地点头:“这事你处理得很好,没有畏惧流言,反而显得身正,明眼人一看便知谁对谁错,我想,只要不是别有用心的无聊之辈,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用这事刺你,更不会大肆宣扬传到你耳朵里了。”
卫熙荷手一僵,筷子应声落地,引得全家人都看向她,温氏略带责备地看了熙荷一眼:“越活越回去了。”
熙荷面色有些发白,眼神迟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卫如潜看出了她的异样:“熙儿,你有话说?”
熙荷仍是犹疑,匆匆地看了一眼卫知循,又低下了头:“父亲刚说过这几天不提那家的事,我还是……不说了。”
卫如潜只有熙荷一个嫡女,待她自然不一般,她又天性温顺娴静,因此深得父亲信任,现在听她这么说,卫如潜放下了筷子:“你说,楼氏?”
卫熙荷微微蹙眉,显得心神不宁,点了点头:“前些天,母亲带霓妹妹和我去为陆家祖母贺寿,楼家小姐也在其中,似乎,对我们家有些误会。”
温氏大吃一惊,熙荷还没告诉过她此事:“楼小姐一个深闺小姐,怎么会接触到这些我们家的私事,还到外头在你面前说呢?”
“我也不知道,楼小姐尚未出阁,显然没有门路从外头听来这事,我想着,许是从她父母口中得知。”
温氏还是不愿相信,前倾着身子追问:“你可确定,真的亲耳听到楼家小姐说的?”
卫如潜抬手拦下了妻子:“你别急,熙儿天性纯良,定不会胡编这些事情来让我们烦心。”又转头对着熙荷,“你不用有顾虑,只把当日楼小姐的原话说来听听,一字也不用省。”
熙荷显得十分为难,不知该如何说:“父亲,不是熙荷不肯,只是这话,实在不太入耳,况且还牵扯到大哥婚事,大家还是就当熙荷没有提过好了,若是因此误了大哥,或让父亲与楼家产生芥蒂,让我如何安心?”
卫如潜听了这话,越发相信熙荷,只是放低了声音安慰她,让她不用害怕,说眼下,还是看清楼家的品行要紧。
熙荷见父亲已深信不疑,便也不再推脱,将当日情景照实复述一遍,只是省去了后面自己威胁楼珠玉的话,这番话,熙荷当日听见便是十分生气,再传到卫如潜的耳朵里,想着自己素日信赖的好友之女竟然在背后这样中伤于自家,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恼怒。
卫如潜肝火上涌,温氏听到里头竟还有嗤笑自己的话,在一旁也是眉头紧皱,坐立难安。
卫如潜怒火中烧,一拍桌子,汤匙应声落地,发出碎裂之声:“想不到楼兴的女儿竟是这样的货色,对长辈不敬,对平辈恶毒,想来,楼兴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女儿在外头这样肆意诋毁,胡言乱语,他,他竟还有脸面跟我炫耀他女儿知书达理!”
温氏赶紧帮卫如潜顺着气,劝也劝不下来,她虽然心中也有气,但这种场面之下,还是得有一个人冷静才行,于是只是给熙荷使眼色,让她别再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