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次寿宴,最当回事的倒不是熙荷他们几个,而是水音,她打小一进卫府,跟的就是熙荷,到了现在,也有好些年了。若说对熙荷的了解程度,排第一的也许倒不是温氏,毕竟,温氏只是在大方向上指引呵护着熙荷,而真正细致到饮食起居方方面面的,却是水音。
水音是看着熙荷从一个小花苞慢慢长开的,虽说只比熙荷大三岁,但从小护着捧着,心理上总有种身为人姐的自觉,总觉得熙荷现在这副好性子好模样也有她一份功劳,因此,无论何事,无论对错,水音都总是站在她这边,但凡碰上别人说熙荷一句不好,她都比人家呛她自己还生气。
在她看来,陆府的寿宴是桩大事,不把主子从头到脚扮得美美的怎么行?
这是她的责任!
在水音的百般劝说下,熙荷总算是安安分分在梳妆台前坐了整整一个时辰,因为是大清早,平日从不曾这般早过,因此全程半梦半醒,精神恍惚地任水音折腾,直到水音神神秘秘地把镜子转过来,熙荷才惊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
这,是我吗?
镜中的少女面若桃花,色若凝霞,眉目澄净,浓密的睫毛掩藏之下,一双似水似雾的含情眸,恍若深潭般静默,衣裳是一条蜜合色织锦襦裙,她天生白皙,什么颜色穿上都合适,但这蜜合色简直就像是为她而设的一般,既不过分张扬夺目,又通身透着少女独有的美好气质,她看久了竟不太好意思,微微垂眸避开镜子,把耳上的银白珠珥摘下。
“这可不能摘啊小姐,水音挑了许久才选定的这副。”
熙荷笑笑,不顾水音的阻拦,坚持放回了梳妆盒中:“太过珠光宝气了,我不是寿宴主角,这样就很好。”
水音心里还是觉得可惜,明明那耳环才是点睛之笔,衬得主子高贵不可方物,结果竟然没戴。
熙荷给了水音一个安慰的笑,在女人堆里,柔和自然的才好,她是个小辈,等到她有一天成了宴席主角,想打扮什么样都行,但现在,过度美丽就是错误,没理由可辩。
卫熙荷到了门口,看见温氏和霓荷已经等在那里,抱歉地笑笑,就看见霓荷慢慢地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的脸。
倒是温氏圆场:“今日倒很不错。”
一句话,已经是温氏最高的评价,熙荷的心就放下了,自己应该是做对了。
陆府毕竟是金字塔尖的大家族,向来鼎盛非凡,先遑论陆家百年根%B@,光是一个陆皇后所能带来的荣华,就已是难以想象的了。
虽然因为霓荷的关系,上一世温氏并未带她前去贺寿,但熙荷上一世也见证过陆家的繁盛程度,也耳闻陆家在陆祯登基后的一夜倒塌,因此,见到陆府的壮观景象之时,倒没有多大的惊讶,比起霓荷,已是平静了许多。
一般的大户人家,都有着极好的敬老传统,况陆老祖母又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带领陆氏走向巅峰的一位,作为皇后的母亲,就连陆皇后如今的恩宠也与她关联极大,因此,府宅里里外外布置得那叫一个金碧辉煌,足以见得陆老祖母的地位。
熙荷三人被管家迎着往里走,一路上,熙荷看见了不少上一世的熟人,一个穿鹅黄长裙的姑娘看见熙荷,激动地就想扑上来,结果被她母亲一把拉回来,狠狠瞪了一眼。
熙荷对姜慈笑笑,姜慈的母亲也向温氏投来歉意的笑容。
多亏来得早,温氏被引向了一张不太显眼,但又绝不至于被冷落忽视的位置,温氏挺满意,熙荷霓荷挨着温氏就座,姜慈拉着她母亲赶上熙荷,正好被安排在了熙荷后面的位置。
熙荷刚一落座,就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张笑得格外明媚的脸凑在她面前。
姜慈上一世就是熙荷的闺中好友,她在这个时代,拥有最稀有的开朗性格,仿佛对谁都掏心掏肺,毫无城府。一张圆脸长在她身上,显得极有福相,笑起来时眼里仿佛星辰闪烁,尤其讨长辈欢心。
熙荷至今都没弄明白,姜氏历来书香门第,几位公子们个个都是满腹经纶之乎者也的类型,熙荷去过姜府,不得不说,气氛甚至是有些压抑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独独这个小妹竟走了欢脱路线,父母压也压不住她,教也教不了。
要不是上辈子后来,因为那件事,见过姜慈心死后的模样,她还真要以为这个姑娘脸上只有笑这一个表情了。
趁姜慈母亲不注意,姜慈偷偷凑到熙荷耳边,神神秘秘地问:“那个香囊,你挂上了没有?”
一提到这事,熙荷就想起来了,上一世,差不多就是前段时候,姜慈送过她一个香囊,她原来还挺感激,直到看清那香囊的图案,才明白过来姜慈脸上笑容的含义。
那是一幅鲤鱼图,乍一看无甚新奇,可细看之下,熙荷就在边角处发现了一片极小的莲叶,脸一下子红了。
鱼莲图什么意思,她怎会不知道?多加一片莲叶,寓意可就全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