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沙龙看着自己不断倒下的兄弟,知道这么打下去并不是办法,于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风里栖的意思。
风里栖翻手从腰间掏出两枚黑色的药丸,二话没说,朝着面前的人群就扔了出去,霎时间浓烟四起,呛得众人咳嗽不止。
独眼沙龙跟风里栖对视了一眼,烟雾弥漫之中,二人顺着边上的木柱又翻上了二楼,赵佶与六七名苍头军见状,双方又搏杀在了一起。
赵佶为了报一耳之仇,直奔风里栖,他刀法凌厉,招式狠辣。
不过风里栖目标明确,也不跟他缠斗,利用围栏外侧绕过几人,只留独眼沙龙这个莽夫与赵佶厮杀。
然而当风里栖推开天字号房门之时,房内除了一地的鲜血和两名护卫的尸体,并未见到李英杰本人。
风里栖眉头紧锁,来到内屋打开的窗户前,月色下,远处的沙丘仿佛是一把银色的弯刀,那边应该就是十里亭的位置。
再看下方,这扇窗户下正对着驿站的前院,院子里散落的货箱与商队的尸体都足以表明的确发生了一场血战,可唯独不见李英杰身影。
就在风里栖疑惑之际,赵佶带领着苍头军已经追了进来,看来独眼沙龙未能阻挡住他们。
赵佶见到屋内的情形也是一愣,看着地上东南西北二人的尸体,还以为是风里栖劫持了李永杰,“风里栖!放了公子!”
风里栖仅是一笑,并未解释,白扇一合转身跳出窗去,赵佶快步跟到窗前,可就在这眨眼的工夫已然不见了对方的身影。
身边的护卫们也想要跳窗追赶,却被赵佶拦住了,因为他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按道理来说东西南北二人功夫不低,从风里栖闯入房间之时算起,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有,以风里栖的身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制服二人并且掳走李英杰是不太现实的。
赵佶看着楼下的尸体,暗骂了一声,知道自己可能被人摆了一道:“你们通知下去,将整个驿站封锁起来,连只苍蝇都不能让他飞出去!找不到公子,咱们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是!”
赵佶收起长刀走出房间,走廊内浑身是血的独眼沙龙已经被苍头军制服,只留着一口生气,他也没想到不讲义气的风里栖只把他当做诱饵罢了。
赵佶啐了一口,让人架着独眼沙龙走到栏杆处,看着楼下的混乱的情形大声喊道:“都给我住手!”
此刻,大堂内马匪这一边已经死伤过半,他们抬起头来看见只剩下半条命的独眼沙龙,顿时感到大势已去。
而邪风谷这边,风里栖不知所踪,群龙无首的马匪们也有些不知所措。
一时间乌烟瘴气的大堂内系数停手,老板娘凉已秋看着被擒住的独眼沙龙,还有身前伤痕累累可依旧护着自己的三刀子,一时间百感交集。
凉已秋在这黄沙大漠里已经度过了二十几个年头,这么多年来,哪一天不是在刀尖舔血般过着日子,可从没有落到过今日这般境地。
她不甘心,眼看着自己的伙计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她不甘心!
她知道,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东西,要是光靠着他们,二十年前她就已经死在戈壁滩上了,有些事情还是要靠自己!
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
老板娘背对着后厨,小声地叫道,她知道有人能听得见,“阿顺!”
一直躲在后厨的小娃子阿顺手里抱着一把四弦琵琶,委身在门后看着外面的情况。
听到老板娘叫着自己,阿顺便知道该怎么做了,小娃子鼓起勇气跑了出去,将琵琶递给了老板娘。
凉已秋抚摸了一下阿顺的脑袋瓜儿,目光柔弱似水,“好孩子,你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阿顺双眼泛着泪花,虽有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之后便头也不回地跑回后厨。
凉已秋推开面前的众人,没有人知道此刻老板娘怀抱着一把琵琶到底是何用意,而此时楼上的赵佶向下面喊道:“驼龙寨和邪风谷的兄弟们,放下你们手中的武器,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说着,赵佶拔出长刀架在了独眼沙龙的后脖子上,“老板娘,上来一起谈谈吧,刚才的酒还没喝完呢!”
凉已秋这时却走上了刚才风里栖所站的桌子上,见到她手中的琵琶,赵佶不禁笑道:“怎么?这个时候了还有这种雅兴,还要给大家伙助兴不成?”
凉已秋看着楼上的赵佶和跪在地上的独眼沙龙,抹了一下后臀,双腿一前一后交叉坐在了凳子之上。
她没有理睬赵佶,而是对着周围的马匪说道:“兄弟们,我凉已秋混迹这大漠二十余年,虽是一名女子,但却从未被人欺辱到如此境地。而我今日能做的就只有这些,接下来是生是死,还要看各位了!”
众人并不理解老板娘说这些话是何用意,然而她话音刚落,手指便轻舞起来,琵琶之音宛如新房细语传入众人的耳朵之中。
起初,所有人都对老板娘的这一举动感到疑惑,听了一段,婉转的琵琶声好似新年的第一场春雨,带着无边的闲适清爽之感,抚慰着在场所有人焦躁的心灵。
可赵佶却等不及了,因为多拖下去一刻,李英杰就多一分危险,他没时间再跟这群人耗下去,于是对着下面的苍头军说道:“把她拿下!”
而就在此刻,音律急转,凉已秋的手指如蜻蜓点水一般,不断地在琴弦上飞快地弹拨,所有人的心脏就在这一瞬间突然慌了一下,就连想要上前阻止的几名苍头军也停在原地,好似石头一般没了动作!
刚才还是绵绵细语的琵琶声,这一刻已然成了雨打芭蕉,急切的音律中仿佛有金戈铁马踏着风雨而来,凉已秋手指上拨弄的仿佛不是手中的琴弦,而是在场所有人的心弦!
楼上的百夫长赵佶,一只手扶在栏杆上,心脏跳得飞快,慌乱得好似要冲破胸膛,跳出身体。
他喘着粗气,甚至忘了呼吸,再看身边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是琵琶!
这个琵琶的声音有问题!
赵佶马上反应过来,可目光所及,楼下的马匪们个个面带笑容,好似没有受到琵琶声影响一样。
也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句,“兄弟们!杀了这帮狗日的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