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西城,滚龙坡。
李葫信步而来,正要寻觅桑卓下落。
“李道友到的比我想象中更迟,如再迟些,我便要离开了。”
桑卓突然从一座小坡下钻了出来,说道。
“贫道刚至玉京,对城中地理不熟,怕泄露了行迹,便从商河之底绕了一个大圈才过来,因此稍迟。桑道友约我来此,试问究竟与皇家有何仇怨?”
“此事担着尸山血海般的干系,道友听了,无论是否答应桑某随后的请求,都请要守住秘密。”
“那是自然。”
桑卓这才恨声说道:
“桑某其实并非玉京人士,而是出身象郡,便在渭水之畔,乘大船六日便可直达京城。两年前,我在回家探亲时发现,象郡一座偏远小村的所有村民,竟然消失无踪,其中就包括我的诸多亲眷……
后来,桑某经多方查探,不惜动用无数人力物力,终于被我查到,原来他们是被掳去修造皇帝李骁的一处秘密皇陵!”
“修皇陵?征发民夫便是,为何掳夺平民?何况还有老弱妇孺?”
“李道友所言极是!可如果不是单纯的修皇陵,而是修炼邪法呢?”
“桑道友的意思是?”
“皇帝和皇室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我曾去探查过一次皇陵,当时我刚入锻体境不久,自问也有些自保之力。可皇陵中布设了一座血色大阵,我被阵力所伤、血气侵体,只得负伤逃遁……”
李葫听完桑卓的讲述,沉吟不语。
“李道友出身名门,如果不想以身犯险,回禀宗门请援便可。如能捣毁皇陵,桑某愿以奇遇得来的炼体功法相赠!”
李葫摇头说道:“贫道与宗门已是联系不上了。”
桑卓大失所望,但还是勉强说道:
“亲友之仇,桑某日思夜想,不可不报。如果李道友愿与桑某一同前往皇陵,再做探查,桑某同样愿以功法相赠。”
李葫回道:“路不平有人铲,事不公有人管。此事贫道便来管上一管。然则,桑道友果真拿走了皇室的安魂石么?”
“正是。”
“这批安魂石道友可带在身上?不如便予了贫道?”
桑卓说道:“道友说笑了,安魂石笨重,怎能带在身上?”
李葫点点头,又追问道:“安魂石笨重,对修士特别是炼体修士全无价值,桑道友为何取之?”
桑卓理所当然的回道:“能给皇帝添堵的事情,桑某便要去做!”
李葫点了点头,示意桑卓带路,两人共同去往那处秘密皇陵。
皇陵在玉京城西郊的牵机山中,此山不高,但雄浑绵延,在世俗看来也算一处上好龙脉,只是在修士眼中所能聚拢的地气甚少,不堪大用。
大乾历代皇帝下葬的皇陵位于东郊,谁知李骁竟在西郊瞒天过海、修建秘密陵墓。
两个炼体士走的飞快,虽然桑卓修为高于李葫,但功法明显不如,因此桑卓虽心怀试探,一再加速,但发觉李葫总能轻松跟上,心中有些挫败。
很快,两人来到牵机山中,这里植被茂密、郁郁葱葱,完全不像大兴土木的样子。
桑卓轻车熟路的带着李葫,钻入密林之中,又嘱咐李葫隐匿身形,避开守卫的耳目。
再行一段,果然发现树林中有暗卫巡逻,均着黑衣、十分警惕。
但任是他们再警惕十倍,也发现不了潜入的炼体修士,因此天罗地网般的守卫形同虚设,被两人轻易的进入营地。
营地后便是皇陵的入口,桑卓带李葫来到这里,传音道:
“李道友,上次我便是从这里进入,秘密掳来的平民也是从此处进的,一旦进去便危险无比,你确定要帮我?”
李葫回道:“我不是帮你,是为大乾除害。走吧,你我都不通阵法,从这里进未必是生门,姑且试试吧。”
皇陵中并不昏暗,宽敞的通道中,每隔几步便点着一处火台,方形台盆中盛满了鲸脂,用作照明经久耐用,只是价格惊人,也只有皇室才可大规模使用。
通道地面平整洁净,可李葫却敏感的觉察到一股股煞气从远处涌来,再走一会儿,甚至不用运起罡煞混元决,都能觉察到极淡极淡的血腥味。
李葫停下脚步,罡煞混元决告诉他,这股煞气正是血煞,而且是血煞中至阴至毒的怨灵血煞!
只有生灵在极度恐惧、怨恨、愤怒等极端负面情绪下,被大规模的杀死,才会产生和聚集怨灵血煞。
于是李葫停步,把一段吸纳血煞的法门传给了袖中的玄蛇。
“怎么了?”
见李葫停步,桑卓问道。
“桑道友是否感觉到异常?”
“似有血腥之气,桑某先前便说,这里有一座血色大阵,自然有血腥之气。”
“这么说,道友此前见到的大阵尚在前面?”
“正是。”
两人又走了一段,随着血腥味越来越重,终于出了通道,来到一座地下溶洞之中。
如果说之前仅是闻到些血腥气味的话,身处这溶洞,简直就像泡在血色地狱之中:
四周是血色弥漫的墙壁,正中有一座咕嘟咕嘟冒泡的血池。
无比浓重的血气化作实质般的煞气,张牙舞爪的缠绕在李葫身侧。
这时,桑卓如遭雷击,呆呆看着溶洞石壁上挂着的一个个血色轮廓,嘶声喊道:
“天杀的皇室!让我全家罹难,我桑卓跟你们拼了!”
说着,桑卓鼓起法力,重重的打破了那面刻印着惨叫人形的墙壁,冲进一片血色之中……
李葫看着冲进深处的桑卓,也鼓起法力,却不进反退,朝身后的通道急速退去!
“嗡!”
来时的通道口浮现出一片血色符文,挡住了李葫去路。
李葫奋起法力,以拳重击符文,强大的力量让整座溶洞摇晃起来,洞顶、通道都出现了道道裂痕,符文上也被巨力崩出了裂纹。
眼看着再补上数拳,李葫便能打破这片血色符文,他却猛然转身,一肘架住了袭来的拳头。
“桑道友,又见面了。”
李葫讥讽般的笑道:“我还以为道友复仇心切,走深了呢。”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桑卓沉声问道。
此时的他双目赤红,口鼻滴出血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多有血色,如风似魔,跟之前大腹便便的商人形象截然不同。
“桑道友露出的破绽太多了,我在逍遥楼上便发现了,等道友自述了身世,便对道友再无信任……”
桑卓怒目欲狂,吼道:“李葫!你明知凶险,还敢跟着我进来,太狂妄了!便死在此处,成为大阵的养料吧!”
李葫微微一笑,握紧双拳,正色道:
“桑道友,你邪气入心、正果无望。贫道三拳结果了你,也不枉相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