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莹很快抛出了个让姜涯难以回答的问题。
“听说你在试炼场，由炼气九层突破至练气圆满？还似乎掌握了无形之剑，可有此事？”
她嘴上虽然问的是“对不对”，可实际需要姜涯回答的，是“为什么”。
姜涯能怎么回答？
“确有此事，弟子战斗过程中心有所感，侥幸突破。”
“无形之剑，不过偶然用出。”
以不变应万变。
凌玉莹嘴角勾起浅笑。
姜涯才意识到，她此时跟先前第一次见面还是有些许区别。
上一次露出真身前的确是副老奶奶姿态。
但现在更像是名近三十的少妇，化妆成六七十年纪。
眼角依旧流着淡淡媚意。
姜涯不再看，他怕如此看下去，审美会出现问题。
而下一刻，眼前老妇突的如棉花般炸开，化作漫天飞羽。
他惊得后退半步，可背后一双手抵住他的肩膀，而后往下摸索。
大臂…小臂…手腕…手掌。
而后姜涯两袖自然脱落，那双手好像是为了确认，从下往上又摸了一圈。
柔软滑腻冰凉。
姜涯一动不敢动，他知道背后是谁，也知道对方在做什么。
唯一不知道的，就是自己将要面临怎样的结局。
“骨龄不到二十，当真是天纵之资。”
声音中带着惊异，他身后的窈窕身影再次化作飞羽。
凌玉莹这才重新出现在座子上，依旧是那副伪装的姿态，淡声道：
“为师不管你是得了什么机缘，但谨记，仙路漫漫，勿骄勿躁，不求于一时痛快。”
大抵是觉得自己伪灵根，难以快速筑基。
姜涯没想到的是，她居然真的是在尽老师之职责，基于指点。
“弟子晓得。”拱手谢过。
凌玉莹很满意他的泰然，轻轻颔首。
其实姜涯现在已经可以撤了，但还有两件事，他想要向凌玉莹确认。
其中一件事关几日后的边沿任务。
可刚要开口，凌玉莹却抢先道：
“化兽山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语气很随意，就像是给聊天找了个话题，以师傅的身份。
可姜涯能有什么看法。
他当然不可能说，什么真龙被镇压之类的事情，他这样想着，试探道：
“大抵是化兽山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对我玄御门，没有坏处。”
与其回答化兽山被袭击的原因，不如从此事对玄御门的影响来谈。
“哦？仔细说。”凌玉莹脸上挂着神秘的微笑，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姜涯心有揣揣，但不得不按照原先的思路讲下去。
“化兽山经历内乱清洗，还投靠了清源宗，内部铁板一块，此为其发展之机遇。”
“又有让炼气修士暂时提高境界的奇特秘药，此为发展之条件。”
“但妖兽攻打将其发展机遇阻断，弟子被迫进入阵地厮杀，虽然能筛出精英，却大量弟子惨死，损了发展之根基，百年内难以出头……”
姜涯绞尽脑汁，编了有一盏茶的时间，这还是托前世义务教育的福。
而凌玉莹呢，双手合十，轻拍两三下，以示鼓励，却掩盖不了脸上的调谑笑意。
“没想到你在宗门事务上还有如此见解，等你筑基后若没事，可领个差事玩玩……”
“对了，刚才提到化兽山内乱，我记得你正好是亲历者，当时如何察觉端倪，顺利逃脱的？”
她笃定的语气，显然认定自己是提前预判了内乱。
有备而来，前边都是醋，现在问的才是饺子。
自己搁这儿瞎白活半天。
姜涯看着毫不掩饰笑容的凌玉莹，心中腹诽。
怎么解释？能怎么解释？
正当姜涯头脑风暴之时，凌玉莹拿出个眼熟的红色药丸，用法力托举到姜涯眼前。
是化兽山的秘药。
“你说这东西，是如何炼制的？”她悠然发问。
“弟子不知。”
姜涯故作迷茫，他隐隐觉得，凌玉莹知道部分真相。
“你在试炼场突破时，为师恰巧在场。”
话音落下，姜涯整个人愣在原地。
凌玉莹是想说什么？察觉到了化龙藤的气息……
不对，是龙的气息！！
姜涯汗流浃背了。
实际上，他不知道的是，也正是因为凌玉莹在场，才拦下叶成勇，否则他就会被拉出试炼场，接受治疗。
但原因，或许只是为那十日剑林。
似乎是看出了姜涯所想，凌玉莹用着接近安慰的语气说道：
“放宽心，为师对龙的气息感知比较敏锐，故而才能察觉。”
话音一转。
“你且将自己所知告与我，咱们师徒二人可以立誓对赌。”
又是对赌。
跟这些老怪打交道，真是一刻也不能松懈。
姜涯本能想要摇头。
而提到对赌，凌玉莹又变作那美妇模样，红唇轻启：
“不要急着拒绝，只要你能把所知详细告诉为师，无论价值如何，一件法宝，为师有的，你随便挑。”
边说，边扶正头顶的黄色道巾，纤细玉指又从胸前滑过，弧线优美。
这素白道袍同样是件法宝。
惑人心弦的柔声在他耳畔缭绕。
这个老女人真是为了赌，脸都不要，居然诱惑起徒弟来。
这可是任选法宝！
就凭那道巾，两三万灵石打不住。
你拿这个考验干部？
但涉及体内灵田，再如何心动，姜涯也不能同意。
“无功不受禄，徒儿不赌。”
说完，拿出一块空白玉简，将有关阴子沉的事情录入，放到桌前。
拱手转身，就要迈步离去。
“且慢。”
姜涯刚抬起来的脚悬在半空，不是他不想走。
而是他被凌玉莹用秘法定身。
无数种可能在他脑海闪过。
搜魂？
正要催动羽蛇翅强行挣脱，一件纯白里衣飘至他面前。
打眼一瞧，气息绝对超过了顶级法器范畴。
背后悠长声音传来：
“这件法衣还未炼制完成，本想作为你的入门礼，且先拿去用，从边关回来，再还给为师继续炼制。”
“另外，你们这些宗门种子，不会安排风险太高的任务，以你的能力，没什么问题，放心去吧。”
“至于剑林，不到筑基者，进入即死。”
要不说人老成精，打一棒子给一甜枣。
而且还洞悉了姜涯想要问的事情。
他就是因为这两件事，当时没转身走人。
话说完，身体的限制被解除，姜涯两手捧住白衣，咽了下口水。
转身道谢，余光瞥见凌玉莹脸上的一丝落寞。
因为自己拒绝了对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