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了,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昏暗的路灯还在忽明忽灭。
挂在门口的铃铛响了起来,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走了进来。
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心,轻轻关上的房门隔绝了外界。
脸色苍白,黑色的碎发和沉重的黑框眼镜整个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袖口处漏出来的手腕细的仿佛随手就能折断。
朦胧的云雾充满了整个大厅,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映入眼帘。
他四处打量,店内装潢精美,但处处透出一丝不协调。
桌上《周易》被随意摊开,书上还散满了塔罗牌,墙上画着精美的伏羲八卦,但不远处又是一副基督教画卷。
不中不西,颇为怪异。
他继续打量着这一切,水晶吊坠,星盘,筮草,龟甲等等,世界上所有涉及神学的事物这里基本都有。
到了尽头,云雾缭绕中看到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子。
她缓缓吐出一口烟,放下烟枪,抬眼看向面前面色苍白的男孩,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闪着冰冷的光泽。
她随意扔下三颗骰子,骰子骨碌碌转动,像是被迷惑一般,男孩直直盯着转动的骰子,直到它们停下。
三,六,二。
“欢迎光临解梦馆,您有什么困惑需要我为您解答?”
如梦初醒般,男孩抬头看向面前的女子,他才透过缭绕的云雾看清了她的脸。
魅。
这是她给他的第一感受。
上挑的眼尾像一把小刷子勾着试图靠近她的人,但冰冷的无框眼镜又遮盖了这分魅惑,只剩下了如云雾般的神秘。
像是察觉到了视线,她抬头看向面前近乎瘦骨嶙峋的男孩。
“请问您是要占卜还是解梦?”
男孩捏了捏衣角,隐藏在眼镜后的双眼闪烁。
“占…占卜吧…”
她叹了口气从手侧抽出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摊开到了男孩面前,纤长的手指指着册子上的字迹。
“选一个吧,塔罗牌还是《周易》?”
“《周易》吧。”
女子把柜台下的凳子蹬了出来,滑到了男孩面前。
“坐。”
她从抽屉中拿出了一个古朴精致的盒子,她打开盒子将其中的东西倒了出来。
三枚古朴精致的五铢钱滚了出来,她捏起一张丝帕细细地擦拭起来。
擦完之后,她将古币正面朝上放进了盒子中。
“请问您要占什么?”
男孩捏了捏镜框,看不清神色。
“可以占什么?”
“什么都可以,气运,健康,爱情等。”
“气运吧。”
“好,我开始摇盒子,你说停就停,一共六次。”
“嗯。”
女子抬手摇起来了,硬币磕碰盒子的声音清晰可见。
“停。”
她骤然松开手,古币骨碌碌的落到了桌面上。
两反一正。
她拿起一支笔画下了一两道杠,她将古币装进盒子中,抬眼看向男孩。
“继续。”
……
……
……
……
……
她扔下最后那次的硬币。
两反一正。
看着纸上的两个卦象,她不咸不淡地啧了一声。
男孩紧盯着女子手边的卦象,手指一瞬间曲了起来。
女子揉了揉额角,注意到男孩的紧张,她冲男孩摆了摆手笑了笑说:“没事,这不是很难解的卦象。”
她翻了翻手边的那摞书,抽出一个小册子随意翻阅起来。
她把纸翻转过来指着其中一个卦象一字一顿地说。
“这两个卦象分别是震卦和蛊卦。震卦代表山,代表常人处于无法忍受的压力之中。蛊卦则是被蛊惑,你或许受了他人影响,偏听偏信,使自己陷入被迷惑的困境之中。其中震卦居于上位,蛊卦居于下位,我猜测是因为你处于巨大的压力之中,没有办法排解,很容易与能部分理解你的人共情,容易相信那些所谓的可以理解你的人,所以容易被那些人欺骗,偏听偏信,从而陷入困境中。”
男孩缓缓送开了紧握着地手指艰难地点了点头。
他沙哑着开口:“所以…该怎么解?”
女子将男孩面前的纸张随意夹进册子中放进了那摞书中。
她捏了捏镜腿,靠在了椅背上,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地说:“我不知道。”
男孩愕然抬头看向眼底尽是戏谑的女子。
“啊…啊?”
女子扶了扶眼睛看着一脸震惊的男孩勾起嘴角。
“这不是很明显嘛,你看这里就不像一个正经的占卜店。”
男孩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周围。
额,好像还真是。
谁家占卜店这么开啊!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开这样一个占卜店?”
女子轻飘飘吐了一口烟:“因为好玩啊~”
“啊?”
男孩抽了抽嘴角,一脸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笑的不怀好意的女子。
就差把不靠谱三个大字写脸上了。
“不是吧,不是吧,我随口胡说的你就信了啊~”
额,突然想打人怎么办。
男孩的拳头松了紧紧了松,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现在心情好了?”
如同一声惊雷,炸进了男孩的耳朵里。他抬头追寻着女子的眼睛,想透过镜片看清真正的心思。
可她根本不看他。
“可是那两个卦象挺符合我的。”
女子起身拉出了一本《周易》摊在了他的面前,用看傻子的表情看着他:“是它准,不是我厉害。”
她捏起一杆烟枪,继续吞云吐雾。
没有香烟那般刺激的味道,只有清新的草木香萦绕在身侧。
“你一进来我就看到你了。”她将烟灰磕进了桌上的烟灰盒子,抬眼看向木愣愣的男孩。
“大晚上能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的,还是个跑来占卜的学生,不是心情不好就是孤魂野鬼。”
那双镜片后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看来你不是孤魂野鬼,话说如果你再不好好吃饭,我看你离成为孤魂野鬼也不远了。”
她转头嫌弃地看着男孩消瘦的身体,宽大的校服遮盖不住的骨感。
“所以来说说吧小孩儿,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你大半夜不回家。”
空气陷入了沉默。
只有窗边的蜡烛还在晃动。窗外黑影憧憧,如同实质的黑严丝合缝地帖到了窗上,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室内两个唯一的活人身上。
女子轻飘飘扫了一眼窗外的黑泥,响起了一声微不可查的笑声。
而这一切,男孩似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低头沉思。
男孩的嘴张了张,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女子满不在乎地磕了磕烟灰冲他摆了摆手,“赶快回去吧。明天你还要上学的是吧。”
他只是站起了身,没有离开,只是用倔强的眼神看着她。
女子用烟枪戳了戳他,“不回去?”
男孩捏住了抵在胸口处的烟枪。“你总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
女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江泠。”
“我是周容游。”
“行行行,周小朋友,好孩子现在已经睡着了,你是好孩子对吧~”
周容游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江泠竖起手指抵在男孩嘴上:“驳回,什么理由都不行,大半夜就是该睡觉。”
江泠起身捏着烟枪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走,我送你出去。”
桌上的烛火剧烈一瞬间摇晃起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周奇捏着书包带终于抬眼看向了窗外。
那是能吞噬一切的黑。
无数只猩红的眼睛瞳孔转动,齐刷刷看向了消瘦的男孩,
周容游眼神呆滞,脑中只有红。
那触目惊心的血红。扭曲的猩红色缠绕着丝丝的黑,缓慢又不可抵抗的爬上了男孩的眼睛。
又是那熟悉感的草木香。
乳白的烟云携带清雅的香味飘过了他的眼前。
窗外的黑色一瞬间躁动了起来,狂暴地扭曲着,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窗而入。
江泠转着烟枪转开了房门,窗外的黑色一瞬间退却,银色的月光重新照入了室内。
江泠敲了敲门框:“喂,还不走?”
如梦初醒般,周奇眼神骤然恢复了光彩。他揉了揉额头,下意识看向了窗外,什么都没有。
只有依旧惨白的月光。
以及快要寿终正寝的路灯。
“刚刚是怎么回事?”
江泠有些意外地看向脸色苍白的小孩:“什么?”
看到她一脸茫然,周奇也有些怀疑地看向窗外,依旧什么都没有。
那刺眼的血红仿佛只是自己的梦。
“额…没事了…”他笑了笑,也许真的是一个梦吧。
他终于踏出了这扇门,走出幽暗的小巷。
他回头看向了那家店铺,一如既往。
他潜入了黑暗中,探寻来时路。
江泠靠在椅背上,看着那张画着周奇卦象的纸。
“你说,那小孩怎么招了这么些东西?”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抽走了她面前的那张纸,江泠不满地用烟枪敲了敲桌子:“喂,你这样真的很不礼貌呢。”
玉石碰撞般悦耳的声音响起:“小姐,对你不需要礼貌。”
江泠不咸不淡地啧了一声:“你还知道我是小姐啊?”
“那是自然,我能在这里就是因为君上大人。”
江泠磕了磕烟灰,不再说话。
“那小孩阴气挺重,像是被某些邪物缠着太久了。”
江泠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你打算怎么收拾?”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长身玉立,黑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眼角的一抹红痕为这本就是绝色的容貌增一分艳丽,双眼紧闭,就算是在看那张纸也未曾睁眼。
他放下那张纸,脸转向她的方向:“我帮不了。”
“嗯?为什么这么说,景澹。”
景澹转头看向窗外看着窗外空旷无人的街道。
“你也说那小孩怎么招了这么多东西。”
江泠放下烟枪挑了个眉:“所以?”
他笑了一声。
“你或许也猜到了。”
周奇回到了家中,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
满地烟头和碎了一地的酒瓶,刺鼻的烟味久久未散。
还有那些淫糜的气息。
想吐。
挺想念那人身上的草木味的。
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还有十分钟十二点。
又是新的一天。
但对于他这种人来说,过去的一天和新的一天有什么意义吗?毫无意义的复制粘贴,没有尽头。
他熟练地拿起笤帚清理地上的烟头和酒瓶,打开窗户看着依旧通明的霓虹灯。
底层的人永远只能在臭水沟里艳羡他人的光鲜亮丽。
微凉的夜风带走了那些令人作呕的气息,黑色的虚影顺着他的影子蔓延了上来,只剩下骨头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容游若无其事地拍开了搭在他肩膀上的手。
“你今天能出来了?”
虚影凝结成一个人类男性的样子,就连那只手也覆上了一层血肉。
周容游看着他不断变换身形心里默默吐槽:呵,还顾及自己直接没用骨架过来,甚至填充了一层血肉,挺精神啊。
呦,还是个挺精神的老头。
他真的,我哭死。
苍老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来:“小孩,你说什么我都是可以听见的。”
周容游愣了一下,看向面前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头。
完,忘了这茬子事了。
老头突然凑近,周容游下意识挡了一下,他直接穿过了他的胳膊如有实质般的虚影铺天盖地地袭来。
一滴冷汗落下。
像是曾经那团蔓延着血红的黑。
滴答一声落在了地方,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别担心小孩,老夫还需要你的帮助,不会杀了你。”
他闻了闻周奇身上的味道,便恢复了身形。
“你今天是不是见过了什么人?”
周容游后仰靠在阳台上,夜风吹起他的发丝:“一个不靠谱的半吊子神婆算不算?”
“谁?”
他抬眼看向飘在半空中的老头:“一个叫江泠的人。”
“江泠…”
“怎么?你认识吗?”
老人换了个姿势,盘起了腿。
“没什么。”
老人睁开漆黑的眼睛:“你刚才为什么那么害怕,我以前也有过这样,今天你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周容游摘下了他的眼镜,揉了揉眼睛轻轻说了句没什么。
被夜风带去了远方。
老人看着半靠在栏杆上的男生,轻轻叹了口气。
“回去吧,夜里凉,而且你明天还要上课。”
周奇拢了拢衣服踏入了房间,室内那些奇怪的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房间恢复了齐整,没有人气的齐整。
“老头,你怎么今天想着挂念我一句?”
老人闻言转头看向歪着头的男孩:“我寄生在你身上,你的状态直接关系到我的状态,你以为呢?”
周容游忍不住笑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拉上了床头灯,周奇揉了揉生疼的肩膀,倒头就睡。
时针滴答滴答,银月高悬。
黑色再度蔓上了窗户,无尽的黑暗吞噬了照进卧室的月光。
一抹虚影从门缝中钻了出来,快速游到了男孩身旁。虚影化作了一位老人的模样,坐在了男孩身边。
一夜无梦。
闹钟响了起来,周容游一巴掌把闹钟拍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爬下来。
机械般的洗漱,嚼着算不上美味的早餐,好歹是自己做的。他咽下了半生不熟的煎蛋,准备去上课。
周容游穿好鞋子,转头看向另一间紧闭着房门的卧室。
那个女人还没有回来。
他看着房门,终究扭头离开了这里。
蹬上了自行车,清晨的微光携带着清列的水汽进入了他的鼻孔。四周熙熙攘攘的街道叫卖声起此彼伏。晨曦略过刚出炉的包子冒出的热气,撒下朦胧的光泽。
街道上全是说笑的学生,肆意的笑脸是这个年纪的活跃。
周容游瞪着车略过一个又一个或熟悉或陌生的人,黑色的碎发随风飘扬,漏出了掩藏在黑框下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为凉薄的眼睛。
他脚下的影子突然蠕动起来,一只只剩骨头的手拉住了他的腿。
周容游啧了一声,一脚把那只手蹬了下去。
老人难掩愤怒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
“小孩儿!懂不懂什么是尊重老年人!老夫就剩一把骨头架子了,你这一下快给老夫蹬散架了!”
周容游心情颇好地心里回复他:“你这不是好好的吗?”
“嘿,你这小孩!”
“话说,老头儿,你今天怎么突发奇想跟着我来上课了?你不怕别人发现?”
沙哑的笑声响起,周容游脚底的黑色再度活跃了起来,凝实成为了一个老人的样子。
“小孩儿,要是老夫这么容易被别人发现,老夫早就去黄泉投胎了。”
“啊?你这种老不死的还能投胎?”
“老夫有点后悔寄生了你。”
已经能想象到那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了。周奇吹起了口哨,眉眼弯弯。
周奇拎着书包踏进了教室,教室里坐了三两个同学,他扫了一眼那几个人,一个正在背单词的卷王,一个昏昏欲睡,还有一个看着窗外发呆。
丝毫没有注意到他进来了。
他轻轻走到他的位置上,教室最后一排的一个角落里。
自从那个富二代欺负他开始。
自己因为成绩优异进入这个贵族学校,自己在这群官二代富二代中格格不入。
周容游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翻开昨天还没写完的作业。
看着白花花的练习册,他拿起一支笔,开始奋笔疾书。脚底的影子在扭曲膨胀。
他在班中的成绩一向比较好,这些课后练习对他来说并不算困难。
老头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小孩儿,有人来了。”
周容游抬头看向后门,一个男生走了进来。
一身精致昂贵的校服,凌乱又不失美感的头发,高傲到不可一世。
是首富的小儿子,宋茗阳。
那个一直校园霸凌自己的人。
周容游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宋茗阳的一个马仔走到他面前,敲了敲桌子。
“喂,你是瞎了吗,没看到小公子过来了吗?”
周容游手下笔尖未顿,丝毫没有理他的打算。
宋茗阳身边的二五仔作势就要去扯他的衣领,这时上课铃声响了,这群人才不情愿地离开了这里。
周容游理了理衣领,抬眼看向课程表,抽出了英语课本。
潜意识内,老人捏了捏蓄着的胡须,盘腿养神。
周容游闭眼,便在潜意识里看到了漂浮着的老人,他注意到老人的身形好像更加凝实了,那片黑暗也不再只是虚空,好像有了能吞噬人心神的力量。
“老头?”
过了一会儿,老人才缓缓回了句嗯。
“有事说。”
周容游捏起一支笔装模作样在书上写写画画。
他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看向窗外,想起自己脑海中那更加凝实的黑色。
“你恢复了吗?我感觉你好像更强了。”
没有回复。
长久的沉默。
周容游再度闭眼看向自己的潜意识。
依旧是黑色,那黑色仿佛有了生命,一张一翕,潜伏在自己的潜意识深处。
剧烈地敲桌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周容游!你起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他缓缓抬眼看向面前的黑板上那道语法填空,一道定语从句。
“where。”
镜框下浅棕色的眸子尽是置身事外地冷清。
老师愤愤地说了句坐。
他坐下,继续看着窗外。
脑海中的沉默突然被打破。
“小孩儿,怎么这么多人都这样对你?”
周容游戳了戳纸张,什么都没说。
老人换了个姿势,周围的黑色也随之翻滚。
“你不想改变这一切吗?”
“怎么改变?”
“你不想杀了那些人吗?”
周容游戳纸的手一顿,“杀?”
苍老的笑声响了起来:“自然。”
“他们自以为是,自以为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想当然得觉得剩下那些人就是刍狗,就是蝼蚁。那些有钱有势的人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否定普通人竭尽所能的努力……”
周容游缓缓放下手中的笔。
对啊。
为什么?
我们生来就低人一等吗?
想起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
想起曾经那个女人,那个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女人,最后都成了那个样子。
想起那个如同野兽的男人,在绝对的父权压制下,令人窒息的绝望。
难道我生来如此吗?
你不应该如此。
但我为什么会这样呢?
这不公平,孩子,这是一个僵局,这个僵局需要我们去反击,需要我们去打破。
打破?
怎么打破?
孩子啊,我的孩子,去举起刀刃吧,他们就是一群食腐的秃鹫,迫不及待地去狩猎每一个腐烂的肉块,去输出自己已经堕落的血肉,那些已经坏到骨子里的脓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试图污染你。
我纯洁的孩子。
污染我?
对。污染你。你多么的高洁,多么的坚韧,遍历了痛苦也依旧坚持着这一切,反倒被那些不能被称为人的东西这样埋没。
你愿意吗?你的才华,你的天赋。
你真的愿意吗?
周容游缓缓转头看向黑板,眼神呆滞。
愿意…吗?
对啊,你真的愿意吗?
他缓缓攥紧了拳头。
极致的黑逐渐蔓上了他的眼睛,缓慢的,不可抵抗的。
纯黑色的眼睛。
他脚底的虚影骤然腾空笼罩了他,教室中书声朗朗。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个角落。
潜意识中,盘腿的老者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