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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魈(六)(1 / 1)

“你年纪不大......知道的却不少啊。”古依桑看着少年,淡淡的说,“很多消息是密不外传的,你居然都知道。”

“主要是草民读的书够多。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草民看似懂些什么东西,其实没什么用的。”看着夕阳即将要沉没了,而自己的影子还是一动不动。凌景年在心底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读的书够多......很少听见这么狂妄的话呀,很多书生都自谦说读书少,你这个人倒好,反其道而行之,说自己读的书够多。除了那本《古稽书》你还读过什么?”古依桑淡淡地笑了一下。

“小红书......回禀王爷,草民还读过小红书。”凌景年恭恭敬敬地回答。

“小红书?这可是一本很少见的书啊。本王自以为对书籍还有点研究。府藏众多,搜罗甚广。可对你这本小红书根本是闻所未闻,这是一本很小众的书吧。”

“回禀王爷,那本书不仅不小众,而且很大众,内容包罗万象,至少有两亿人的生活经验。”凌景年不着痕迹的笑了一下,“而且每天至少有一亿人在看。”

古依桑刚想说点什么,少年忽然指着前方说,“来了。”

越州西南王扭头去看,几个披甲佩刀的武士,拖着一個黑色的生物过来。那这奇形怪状的生物额头上插着一支羽箭。头颅被碎裂,这个黑色的生物在地上被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血迹。

这是一只样貌凶恶的生物。脸深蓝色,鼻梁高耸,色作暗红。嘴向两边吊着,好像随时随地都在怪笑,自然而然生出一股邪恶。暗紫色的嘴唇边有白须,长三寸。全身毛黑褐色,长一寸,甚浓密。腹部褐色,尾巴很长,垂可落地,如第三足。形如小儿,尾足向後,高近人肩。

“这就是杀伤你们的怪物吗。”越州西南王古依桑凝视着这只怪物的眼睛。它的眼睛是暗红色的,也许活着的时候是鲜亮如血的。死了之后,一切都变得黯淡起来。这个越州的王伸出手在这个怪物身上按了一按。觉得这个怪物的毛发异常的浓密。又发现他腹部上耸,肚子竟然非常的鼓胀,像是饱食了一顿。

“这是山魈吧。”凌景年蹭过来,看了一眼,说道。

“山魈?”越州西南王古依桑重复了一遍,“你怎么知道,莫非以前见过?”

“回禀王爷,草民怎么可能亲身见过......要是以前见过,也许草民现在,就见不到王爷了呢。王爷久经沙场的士兵都死在它手下,更何况是手无寸铁的草民?草民只是在书中见过,书上说,山精形如小儿,独足向后,夜喜犯人,名曰魈。”

“这也是小红书中记载的内容吗......不愧是有两亿人的生活经验。居然有这样的前辈,遇见这种怪物活下来之后,在这本书中留下记录,造福后世之人。”越州西南王古依桑喟叹,深深地看了凌景年一眼,“你居然手握这样一本奇书!”

“这个......不是小红书中记载的,这是晋代,葛洪《抱朴子·登涉》。”

少年的话还没有出口,忽然眼神一凝,看见古依桑的手在青鲨皮的刀鞘上抚摸,忽地手掌旋转,搭在暗红色刀柄上,五指一顿,铿锵一声,把随身的佩刀拔了出来。越州西南王手在空中挥舞成一个圆,半空中雪亮的刀光一闪,细而长的刀身就插入了山魈的身体,像是快刀切开一块豆腐。

“想不到山魈的身体这么软,还能伤的了披甲佩刀的你们......”古依桑的声音淡漠,凌景年瞪圆了眼睛,而所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雪亮的刀上面忽然燃起了火焰,橙色的火苗中有细密的暗红色,灼烧的温度以席卷一切的姿态吞没了山魈的断绝了生机的身体,它的皮肉在火苗的跳动中发出滋滋的响声,一缕一缕的青烟腾空,烧焦了的毛发开始从怪物的身上剥落开来,像是一团一团郁结在一起的尘埃一块一块的剥落下来,暗红色的血液在沾染了火焰之后,像是岩浆一般沸腾起来,又像是被融化的金属四下蜿蜒流淌。

最后一缕黑烟腾空而去之后,那個黑色的生物只剩下一团惨白的骸骨,像是全身的血和肉在一个刹那间蒸发,消弥于无。

“这个兵器......具有超凡属性!”凌景年瞠目结舌,在心中暗暗的想,“想不到一个凡俗的王,居然拥有这种兵器,看来这是很古老的传承。”

“回禀王爷,并不是这样的,属下们砍杀这个妖怪的时候,他的毛发坚硬如铁,军刀砍在它身上,还会迸出火花,寻常的箭矢向他射去,只会听见一声金石崩裂的巨响,但是不能射穿他的脑袋。后来,我们把落到地上的箭矢捡起来,发现精炼钢铁的箭头已经被崩裂了。现在这个妖怪死了,不知道为什么身体变得很柔软,连毛发也不再坚硬的像铁一样,随手一刀就能剖开。”几個披甲佩刀的武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头。

“是么……”,面色不变,越州西南王古依桑握着刀,在山魈的遗骸上拨动,忽地眼神一凝,“我让你们把祉儿和山魈一起带到我面前来,祉儿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跪在地上的几個武士悄悄的交换一下眼神,俱是面露难色,纷纷的摇头。终于,为首的那个一咬牙,叩头在地,颤着声音说,“已经带到王爷面前来了。”

越州西南王扭头四顾,疑惑的看着他们,皱了皱眉头,“祉儿……已经带到本王面前来了?是本王瞎了,还是你们瞎了?怎么本王没有看到?”

“确实带到王爷的面前来了,古祉殿下是和山魈一起来的,因为属下们把这个畜牲杀死的时候,很不幸,古祉殿下......早已在山魈的腹中。”

“是么......惨死魈口,刚才那个蠢东西的汇报,我以为只是伤到了,不料……”话音顿住,古依桑的脸上看不出悲喜,“拨动遗骸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听到你们亲口说出来,还是令人难过。”越州西南王转动着手上暗红色的刀柄,雪亮的刀光舞成了一个圆,山魈惨白的肋骨崩的一声被斩断,其中零零碎碎散落着一些白色的人骨,看起来是小孩的。没有血肉,大部分的遗骸已经化成了惨白的骨渣。

“这個山魈的消化能力非常惊人,也许像牛一样有四个胃,漩涡一般的蠕动、吞食、消化。不过山魈已经灰飞烟灭,没有亲眼看见它的脏器,还不能妄下推断。它异常凶猛,把王之子撕成碎片,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咬死了人家,利爪扒拉几下,就把越州西南王的嫡亲儿子古祉大卸八块。三口并作两口,狼吞虎咽,把这個小孩子吃的骨头渣都不剩......真是凶残,令人畏惧。”少年在心中默默计算,不用超凡的手段,只身逢魈,他的下场比这个小孩好不到哪里去,都是四分五裂,都是大卸八块。凌景年在心中惊叹,觉得眼珠子都震了一下,攥紧的手心里满是汗。

“这是个没有福气的孩子呀......本王本想带他见识一桩大机缘,可惜了......这大约就是前世的劫数罢。”古依桑喟然一叹,“尘归尘,土归土,特别的时候,没有办法厚葬。我的孩子......就在这里长眠罢。”

“跟上,把这具尸骨搬回后军,我的孩子不会白死......我需要有人流血,来祭奠他的灵魂。”越州西南王手腕轻轻的一震,雪亮的刀尖轻颤,画出一个灿白色的弧,收刀入鞘。古依桑转身,向后军走去。

披甲佩刀的武士水流一样向两侧分开,少年亦步亦趋跟在越州西南王后面。走到了军队的末尾,凌景年顿住了脚步,吸了一口冷气。

“真是一派处刑场的景象......”凌景年屏住了呼吸,鼻子无意识的抽动了一下,觉得浓浓的血腥扑面而来。少年右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景象。军队的末尾,很多具尸体倒在血泊中,有的还没死透,抽搐着发出呻吟,许多武士只剩下了半边,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在褐土碎石地上汩汩流动,把土壤染成暗红色。破碎的肢体以一种怪异的方式扭曲着,关节大概是被一种巨力冲断了,可以想象是何种的剧痛和悲惨。碎甲崩飞的到处都是,沾染上尘土,掩去明锐。

凌景年拾起一块碎甲,就着夕阳璀璨的红光,仔仔细细的端详,忽然心里发寒。甲片的边缘很不规则,凹凸不平,像是被一股巨力啮咬,一记崩响,精炼的钢铁崩碎开来,四下飞去。

“真是令人畏惧,是那個山魈咬出来的么......明明死掉之后像块水豆腐一样,随手一刀就能切开,是那样的柔软。骨头也很脆,像是炸酥了,随手一刀就能崩开。想不到它活着的时候那么坚硬,凶猛惊人。”凌景年把那块碎甲平平的放在手上,夕阳惨烈的光芒在其上镀了一层沉郁红色,像是鲜血渗了进去。

少年朝旁边悄悄的瞥一眼,越州西南王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看。前方,一株很多年树龄的老树被拦腰截断,树皮龟裂,苍劲的枝干张牙舞爪,只剩下半截,突出的木刺倔强地挺立,橙红色的夕阳光芒中,无数的木屑飞舞,有如一场霏霏的细雨,又像是秋风送来的柳絮,只是沾上了血红,一切都是血朦朦的。

树根边上躺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风烛残年,满头银发上沾染了不少血,郁成了一個深红色的块。他身上的袍子非常宽大,像是一面旗帜覆在身上。长袍本是素色麻布,一路的跋涉,风尘仆仆。沾染上深林的埃土,白色的布已经滚成了一团乌黑,缠上了不知多少污垢。现在宽大袍子已经破烂不堪,有的地方被撕出了巨大的豁口,又浸了人血,隐隐的,玄中带红。

“好大的袍子,在里面藏个人都没问题,这样的装扮……我似乎曾经见过,在哪里呢?”凌景年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惊讶的光芒,而后半垂首,微微思忖,忽地顿首。“我记起来了……是在一则传闻中见过,传说中世纪的时候,就有很多装扮成这样的人,不过他们是为了做生意。传说中世纪的时候,在大街上没有公共茅厕,离家遥远,人们解手不便。不过就算内急,人也要脸,有一定的规则礼法,不能随地解决。于是就有很多这样的‘生意人’,站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长街上。他们穿着长长的袍子,在长袍中放置一个夜壶,若是有人内急得不行,原地要解手,拉住一个长袍人,付点钱就可以进入长袍中,痛痛快快地一泻千里,一解……燃眉之急!”

“可是装满了怎么办呢……是去倒掉?还是换个壶?也许每个‘移动茅房’,都随身带着很多的坑。”凌景年心里暗想。

“这是……太傅?你去看看......他还活着么?”古依桑眯缝着眼睛,挥手对身边的武士下令。

“没有死……可惜了……这個狡猾的跟狐狸样的老鬼,身上染血,居然会被伤的这么重,真是奇哉怪也。就算是遭遇了山魈,像他这样的老滑头居然没有脚底抹油,第一个向北逃走么?”凌景年在心中嘀咕,“照这老东西的性格,是‘干啥啥不行,逃跑第一名’。”

“不劳殿下费心了,老朽没那么容易死……”太傅用瘦骨嶙峋的胳膊支撑着身体,猛的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痛咳了几声,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自己睁开眼睛,果然没死啊。等等……不对劲啊,不对劲。”狐疑的看着这一幕,凌景年眼帘一垂,忽然从袍袖中伸出一根手指,在半空中搅动。须臾毕,他舔了一下指尖,忽然就低笑了起来,“果然是一摊人血,还以为会是兽血呢。只不过不是一个人的,是很多人的血,但是就是没有太傅的血……这个糟老头子,装成一副被重伤的样子,不知道从哪里取来那么多人血,混成一口浓血。我们过来了,还装模作样的吐出来,这个老东西,心里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凌景年忽然瞟了一眼那些四分五裂,蜷曲在地上的尸体,垂下眼帘来,“我知道血是从哪里来的了……这个老东西……也真是下得了手。”

“伤的很重啊。”越朝西南王古依桑凝视着半躺在地上的太傅,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古依桑蹙着眉,喟叹一声,“身处是非之地,携带的草药又很少,麻烦了……”

“不碍事,只是断了几根骨头而已……”太傅笑了笑,不是很在意的说,“老朽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去扶太傅一把。”古依桑说,越州西南王对身边的武士下令。

身边的守卫得令,向这个血迹斑斑的老人走去。

“不,不用了。老朽虽然受了伤,但是自己可以,自己可以站起来。”太傅连连摆手,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非常想让武士退下。刚想爬起来,支棱一下,忽然脚底一滑又“扑通”一声栽倒在地,痛的老脸扭曲起来,“你们先回去吧,我马上就来。”

“这才是真正的‘很痛’,这糟老头子,我们正是要过来,怎么能又回去?不过,这个老东西怎么一副这么着急的样子……不对劲啊,不对劲。”凌景年眯缝着眼,瞳孔中闪着一种莫名的光,他又伸出一根手指来在舌头上一蘸,迎着晚风吹来的方向,像搅动水流一样在半空中拨动,忽地凝滞,微微一笑,“是胭脂的暗香!军队中可是只有一个女人呐……这个女人我见过,我会被人俘虏还是拜她所赐,这老东西不择手段还在其次……呵呵,真的是……人老心不老啊。”

“形形色色的人呐,这老头子没有前面,只有后面。”少年抬手指过去,大声说:“太傅身后被长袍遮住隆起的那一块是什么?”听见凌景年的喊声,循着他手指的方向,古依桑也凝神看过去,刚刚惊鸿一瞥没有发现,现在仔细看,果然有一块隆起的地方,在树根边上的,莫非是根须虬结隆起的土丘?

“不对,不对,这不是土丘……风中有胭脂的味道,在本王这个满是男人的军队里,只有一个女人,还是我近期俘虏的,我看祉儿挺喜欢这个女人,就留了这个女人一条命,把这个女人放在我祉儿身边,做一个侍女。没想到……”

越朝西南王古依桑眼波一瞬,心中猜到了七八分,垂下的手开始抚摸刀鞘。

“我都说了……这只是一块平平无奇的山石,哎,你不要过来呀。”看着武士披甲佩刀向他走来,老头子着急地大喊。

披甲佩刀的武士转过头去,看着古依桑,这位越州的西南王没有丝毫的变动,仍然说,“太傅,年纪大了,再摔一跤,骨头会散架,身体扛不住,扶他起来。”

武士上前一步,把太傅扶起来,老人身上的长袍像水流一样滑动,又像是舞台的帷幕一样,缓缓拉开。

凌景年开始微笑。

越州西南王古依桑神色漠然。

黑袍褪去的那一刹那,滚出来了一個女人。

一個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的女人。

“缩起身子来……真的像一块山石!”凌景年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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