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惨叫自黑面具口中传出,他捂住断开的右手腕,手枪连带着半截手掌掉落在地。
“叮!”
温热的血染红藤井树洁白的脸,他横剑一挥,剑刃处冒出零星火花。
端着霰弹枪的红面具退下独头弹,连忙换上散射的鹿弹。
开什么玩笑!子弹被弹开了吗?
旁边的白面具愣住片刻,连忙举枪对准慢步上前的藤井树,扣动扳机。
五四式手枪的子弹初速虽不如步枪弹,但也有四百二十米每秒的速度,绝不是正常人类能躲开的。
“咚!咚!咚!”
扳机连动撞针,击发黄铜底座,抛壳窗洒出脱壳的空弹筒,弹丸以超过声音的速度飞向目标。
“叮!叮!叮!”
在此刻的藤井树眼中,半空中的弹丸如同球台上的乒乓球,虽有些费力,但挥剑勉强尽数斩开。
他的身后是呆立的友坂千寻,不能退让,只能正面出击。
“什么怪物?这是什么怪物!斋藤军曹(士官)。”
白面具打空了子弹,整个人瘫坐在地,喊出红面具的真名。
“嘭!”
红面具转动枪口,一枪打碎了白面具的头,那张可笑可怖的天狗面具也跟着粉碎。
“不过是抢个银行而已,没想到遇到你这种变态。”
违反常识的一幕在眼前上演,红面具却依旧冷静,他的下一发子弹,可是几百粒小钢珠组成的散射鹿弹。
迎着枪口,藤井树屈膝弯腰,瞬间拔地而起。
红面具移动枪口,扣响扳机。
“哗啦啦!”
空白的天花板溅落无数尘屑,眼前的世界闪过一道白光。
“唔……。”
红面具退后几步,身体从眉心处绽开红线。
他手里的霰弹枪,均匀的分成两半,化做零件掉落。
连同躯体,倒地散开,如同在地板上泼洒出腥红的壁画。
这一切仅过不到二十秒,银行大厅里的人们却觉得异常漫长,如半个世纪般。
“替我向水岛主任请个假吧,友坂同学。”
挥剑血振,残心入鞘,藤井树走到还没恢复过来的友坂千寻前,伸出手,迟疑过后拍在她肩头。
“这…这是修罗地狱吗?”
银行外闻讯而动的警察冲了进来,顿时有人捂住口鼻,几近呕吐。
“是他!是他救了我们!”
民众里站出一位年轻人,指向满身血污的藤井树。
“把刀放下!”
“手铐呢!快给他铐上。”
“救护车来了没有?这里还有个休克的劫匪。”
警察们忙碌起来,押走放弃反抗的藤井树。
友坂千寻目送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
“财前兄,这件事挺难办的。”
街边的小酒馆里,横谷警视(副课长)浅饮一口,对着财前洋介叹气。
他妻子去年底的手术是财前医生主刀的,据说当时出了点意外,要不是财前洋介医术高超、冷静应对,估计救不回这条命。
所以,自觉欠下人情的东京警视厅交通课副课长横谷昌宏,算是中上层干部的他替财前洋介过问了下,昨天三井银行劫案事件扣留者的情况。
“青年A大杀四方,纵斩持枪悍匪。”
“震惊!刀剑对决子弹,浪客斩杀强盗。”
“他妈的!陆自退役军人怎么堕落成这样。”
类似标题的报纸头条层出不穷,《朝日新闻》、《读卖新闻》等大报社的记者这时候都埋伏在文京区警署总部附近,时刻等着拍下那位化名为青年A的当事人照片,据幸存的民众口述,还是位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在这种舆论之下,警视厅高层的意思暧昧不清,至今没有表态。
按理来说青年A属于生命危险下的正当防卫,根据岛国刑法第三十六条的规定,‘对于急迫的不正侵害,为了防卫自身或他人的而实施的不得以行为,不受处罚。’
警方在这次事件的表现犹豫不决,显得非常无能,劫匪都被杀掉了才敢冲进银行,还有看到片切后的红面具尸体当场呕吐不止的,让人难免怀疑他们的能力。
有内部传言说,至少也得给青年A安上防卫过当的罪名,处以一定期限的刑罚,以正视听。
这也算是东亚国家的保留手段之一,治不了洋人,还治不了你吗?
惩罚不了死去的劫匪,那就拿青年A处罚立威,维持警方的权威。
这比公平正义,更为重要。
……
“姓名?”
藏在阴影里的老警官问向对面。
“藤井树。”
头顶亮着吊灯的他,如实报上名字。
“年龄?”
两鬓斑白的老警官山田,潦草地书写笔迹。
“二十三……不,二十四岁。”
藤井树第一百七十五遍,陪着警察反复提供个人信息,彻夜未眠的他神情有些恍惚。
“职业?”
山田警官不厌其烦的问,前面的答案都是女校教师。
“青山女子高中国语老师……以及,作家。”
藤井树这次的回答,让山田挑起眉梢。
作家?
山田瞧向这人的双手,修长有致,正适合用来写作。
但,指尖残留的血迹提醒山田,这双手亲自斩开个大活人,连同金属质地的霰弹枪一起,那把枪和凶器正放在证物室里分析。
“什么类型的作家?”
出于好奇,山田想看看藤井树会编出怎样的内容,他并不相信这人是位作家。
“目前是推理小说作家,以后说不定会朝纯文学领域发展。”
藤井树陪着山田笔录,进行这场重复漫长的无聊游戏。
以他的体质,连续三天不眠不休都不会困倦,他不过是在伪装。
“作品呢?身为作家,总要有作品吧?”
山田看了眼审讯室的挂钟,离换班审讯还有大半个小时,他掏出包万宝路,给自己点了一根,又想发些善心,可对面的年轻人却轻轻摇头。
“在下的作品刚刚签约发表,长篇小说实在不方便写出来,也没什么名气。”
藤井树举起双手间的镣铐,示意说,“不如暂时把它解开,让我写个短篇证明一下吧。”
呵呵,想放松放松直接求我好了,耍这种花招有什么用?
山田冷笑一声,不过他想看到这张足够俊秀的脸,露出那种难堪的模样。
于是,老警官解开了沉重的镣铐,但只松开右手,将左臂系扣在桌腿处。
审讯室有纸笔,面前的嫌疑犯,单手提笔,落下锋芒。
“日暮时分,罗生门下,一仆人正在等待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