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岛屿缩小无数倍,便是一条横于水泽、露出上半的大鱼。山崖作背鳍、树丛为鳞甲,一端起伏似尾,一端平缓如唇。
各处而来的鲤群,便是朝着平缓之处游去。
那数不尽的荒鲤看得江澜头皮发麻,不假思索地选了尾端登岛。
“沙沙......”
踏在地面上,江澜心中踏实不少。
因好奇群鲤汇聚的原因,他不作停留,沿着背鳍般山岭,往另一端而去。
好在岛屿不算太长,除了不知何时会从树上掉落的果子外,江澜再没遇到麻烦。
“砰......”
又是颗熟透的果子掉下,正巧砸上前方山石,碎了个稀巴烂,饱满汁水溅散,一股特别的酸味弥漫开来,让江澜的骨头仿佛都变得酥软。
他明白了登岛时闻到的酸臭味来源。
但是,这气味、这外形......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江澜脚步顿住,曾在林崖那里翻看的《奇闻录》从心中闪过,停在了与之相似的图案上。
“波罗异果,汁水满盈,口味酢歰。凡人食之,心酸而死。”
而根据林崖师兄所说,波罗果的汁水虽然酸涩,却是酿制果酒的罕有材料。
而且这汁水,还有另一个作用。
那便是能以极致的酸味,掩盖所有不属于“酸”的气味。
江澜想到了自己身上。
因为蛟龙灵血的原因,总是能引来荒鲤察觉,不断冲来。
那如果他用波罗果的汁水涂抹身上呢?
说干就干。
江澜先摘了不少半熟的果子,填满了宝囊的一半空间。又刨了些果树的根茎收好,最后藏到树后,用果子的汁水洗了个酸澡。
那味道......啧啧啧,可真是酸爽。
换上一身寻常衣物,满身酸味的江澜往另一端去了,为了以防万一,还带了几个快熟烂的果子。
嗯,似是因为身上的气味,被当成了同类,这一路上倒再没有果子砸来。
......
一刻钟后,他来到了另一端,一片平坦的白沙水滩前。
无数的荒鲤聚在此处,攒头朝着沙滩,又或者说是滩头的怪庙。
这是座由鱼骨形成的怪庙,整体看去与荒鲤颇为相像,不过体型更为巨大,足有五六丈长、丈许之高,一根骨头就比江澜还要粗壮、高大。
在鱼骨下颌处,坠着一颗淡金玄珠,宣告了其荒鲤一族的出身。
但与寻常荒鲤不同的是,其张开的上下唇骨中,还有一颗珠子悬浮。
通体似血红玛瑙,散发如火光华,与江澜所得的鳞片颇为相似。
站在波罗树上,好似化作果子的江澜,望着不远的沙滩。
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
他总感觉那些荒鲤的目光,就落在那颗血红珠子上,而不是他以为的颌下玄珠。
江澜又取出了珊瑚鳞片。
其上的红光越发耀眼,几乎掩住本体,仅能看到一团火光。
“与那颗红珠有关吗?”他心中暗道。
正在此时,滩头鲤群中有异动传来。
江澜抬眼一看。
水泽之中正有一团灿灿金光朝着这处游来,其速度飞快,好似传闻中的水遁一样。不过数十呼吸,就撞开前路上的荒鲤,来到了最前,半截身子几乎冲上滩头。
看清此物模样,江澜又下意识看向了鱼骨庙。
这条鳞甲灿灿的金鲤,身躯之大是其他两倍有余,是鲤群中最为接近鱼骨的存在。
而且其目中有光华闪动,竟给人一种智慧不低的错觉,在看向那红珠时,隐蔽的贪婪一闪即逝。
最让江澜在意的,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开元之上。
再搭配那一身刀兵难伤的躯体,怕是真正的气海修士在此,也难以奈何对方。
看到这条大鱼,或者可以称之为“妖”的金色荒鲤时,其他荒鲤的眼中,带着明显的敬畏之色,小心地退了开来,生怕冲撞到了对方。
而在其之后,又有一道同样在开元之上的气息出现,随即就见一条与寻常荒鲤体型接近、却浑身墨青鳞片的大鱼游出了水面。
瞧见这条大鱼后,其他荒鲤人性化地换上了鄙夷般的眼神。
看到墨色荒鲤到来,金色大鲤一声闷吼,原本围上来的荒鲤缓缓退开,让出一片空荡水域。
而金鲤自身,则与后出现的墨鲤,游到了这片水域中心。
“这是在决斗?”江澜琢磨出了几分意味。
就是决斗。
而其决斗的方法竟然是——撞。
这些荒鲤并无手脚,唯一能造成杀伤的,只有那副躯体,而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可不就是撞了么。
你撞我,我撞你,两头相撞,撞得鲜血淋漓,撞得鳞甲乱飞。
撞到最后,反倒是体型最大的金色荒鲤撑持不住,被墨色荒鲤接连撞翻,连身体也难以稳住。
眼看着对方继续冲来,金色荒鲤发出了求饶般的低吟,而墨色荒鲤冲去的速度也是一缓,似在犹豫。
但就在这时,金色荒鲤眼底有狡诈之色闪过,弯起的尾巴猛然拍出,水底好似响起了惊雷。
只是一尾,就将墨青荒鲤打飞出去,摔在了水域之外的鲤群中。
那墨青荒鲤入水好久才反应过来,还想要朝着场中的金鲤冲来,却被围观的鲤群拦住了。
胜负已分。
鱼骨唇间红珠上的光华,不知何时变得更加刺目,笼罩了整座鱼骨庙,一声熟悉的牛吼从珠子中传出。
江澜目光一凝。
“哞......”
金鲤模仿着发出一声吼叫,却无牛吼中的气势,颌下那颗玄珠脱落,朝着鱼骨庙飞去。
而听到这声音的众多荒鲤,颌下的玄珠也纷纷脱落,在一股血色力量下,同样飞向骨庙。
依旧是......撞。
一旦有玄珠撞上时,庙外的红光就隐隐暗淡几分,而撞上的玄珠则相对明亮不少。
但更多的玄珠却因为血气不足,而跌落在了沙滩上。
江澜明白了一些荒鲤能够拥有智慧的原因。
定然是从红光中得到了好处。
眼看着红光逐渐暗淡,他从树上跳下,手持火红鳞片,在无数荒鲤的呆视下,大步朝着鱼骨庙跑去。
凭借着鳞片闪烁的红光,江澜安然无恙地进入庙中。
金色荒鲤目光极度错愕,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浑身发酸的异类,伸手跳起,够到了庙中的圣物红珠上。
与此同时,神秘力量涌动,一道信息浮现在了江澜的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