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予洲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只是沉默地拿手机打着字,眼尾仿佛在冰天雪地中也结了层寒霜。
初黎以为他是回复工作上的事情,也没有再出声打扰,心里却酸酸的。
到了目的地,莫予洲收起手机,很绅士地扶着初黎下来。
刚站定,初黎就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了眼球——
无数的巨大方形冰块中凝固着碎冰蓝渐变玫瑰。
在柔和的阳光下闪烁着光,却有一种孤寂的美感。
在那其中镶嵌着蓝宝石。
那一瞬间,初黎明白莫予洲这一路应该就是在联系负责人员把这些摆好。
“你准备了多久?”
“你告诉我想去旅游时。”
莫予洲俯身抹去她眼角快要落下的泪,温柔地捧起她的脸。
“今年是你的生日,生日快乐。我知道今天还是你姐姐的忌日,可是阿黎就让今天这么一刻是为你的诞生而庆祝吧。”
不出意外地,初黎又红了眼。
她从来没有庆祝过生日。
她有些慌乱,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
好像每次她都没真正地回复他。
莫予洲揉了揉她的头发,本想安慰她,不想逼她太紧。
下一秒,初黎反握住他的手,有些哽咽,却语气坚定:“莫予洲,试试吧。”
终于,她回复了那天夜里他问的话。
她这短短的二十几年,没有什么追求,不过是想死后一把灰扬在风中,了却她这无趣的一生。
可她还是想要拥有一份足够的爱。
她能完完整整拥有的。
所以,她想试试。
在孤寂的雪地中,玫瑰的见证下,莫予洲凝视着那个鼓足勇气向他表明心意的女孩。
两颗心如同有引力,激烈地跳动起来。
他低下头,吻住了他想爱一辈子的女孩。
……
在野外扎帐篷时,初黎一度怀疑赵语是不是脑子抽了,大冬天的在外面露营。
但好在山下温度不至于零下,再加上生了火堆,她一直在旁边坐着也不是很冷。
工作室大多是女孩子,莫予洲很通情达理地让他的员工来帮忙。
看着众人忙忙碌碌的,初黎不太好意思在这里当甩手掌柜,准备放下热水袋也去帮忙做点什么。
刚走到莫予洲旁边,就被塞了一串五花肉,他将袖子挽起,腰间系着素色的围裙,示意她尝尝。
初黎吹了吹,小心下口,感觉味道不错,说:“挺不错的,外焦里嫩。”
一阵带着寒意的风吹扬了两人额前的碎发,四周是相熟同事的笑声,偶尔会有人递来一些吃的,不至于感觉无聊。
如果就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初黎想。
大家围在一块吃吃喝喝,不知道是谁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莫予洲在第一轮就输了。
在磕cp前线的赵语一举夺得提问权,充满好奇地问:“莫总的前任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话音刚落,她就朝坐在对面的初黎眨眨眼。
初黎接收到她的信号,也向旁边的人投向好奇的目光,与其他吃瓜的同事一样,开始暗暗在心里猜测。
虽然两人是高中同班同学,但交际不深,很多八卦都是其他人告诉她的,她也是半信半疑。
隐约中似乎听到过他与隔壁班班花的二三事。
只不过那时学业繁忙,倒没记在心上,当个休息时的玩笑听听算了。
关于前任……
她还真的挺好奇的。
莫予洲感受到在场每一个燃烧的八卦之心,故弄玄虚地先喝了杯鸡尾酒,颇有种充满故事的颓废感。
没想到……
“没初恋。”
“切——”大家异口同声地表示不相信,怎么可能一个25岁的男人还没个前任。
这不正常。
赵语开始挖坑:“那初黎呢?她是你什么?”
莫予洲不急不缓地放下酒杯,眉眼带笑地看向旁边心虚地低着头的人,认真道:“我的情窦初开。”
在坐的各位纷纷表示干了这碗狗粮,也没想到平时严肃认真的莫总还有这么撩人的一面。
果然,爱情会改变一个人。
大家嘻嘻哈哈了许久,仿佛不是同事而是经年未见的故友,聊风景,聊人文,聊过往,聊那些掩埋在心底的遗憾与爱而不得。
当轮到初黎输了时,她洒脱地干了面前的啤酒,但在一旁火光的映衬下,眼神却闪着清明的光。
“真心话。”
这次还是赵语抢到了提问权,她仔细想了想,问:“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你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她甚至没有思考,直言:“高考数学没及格,错失进A大最好专业的机会。”
大家以为她要说什么年少喜欢的恋人,没想到是如此朴实无华的遗憾。
“你还是不是人啊初黎,你数学没及格都能进A大,人与人的差距这么大吗?”赵语义愤填膺。
快到凌晨时,因为天气实在太冷,众人陆陆续续回了房,初黎和莫予洲选择留下收拾帐篷和餐具,让其他人快回去。
不巧的是,两人刚收完帐篷就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寒意愈浓,透过毛衣沁入四肢。
莫予洲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初黎有些润的头发上,示意她先回房间,剩下的他一个人就可以。
初黎是怕冷的,现在双手都快冻得没直觉,但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漆黑一片的地方,她打开手电筒,照在莫予洲周围,说:“我等你一起。”
或许是不想她等太久,莫予洲加快了动作,手臂磕在一旁的柱子上也面无表情地一声不吭。
“快走吧。”莫予洲拿着东西和初黎回了房。
一到房间,莫予洲就催着初黎去洗澡,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来,不要着凉了。
自己则去楼下厨房找了些生姜和红糖,开火熬成汤水。
再回来时,看见初黎刚吹干头发准备吃安眠药睡觉,急忙出声:“喝完姜汤再睡吧。”
正准备吃药的初黎闻声转过头,看见半个身子隐于黑夜的男人,床头的照明灯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脸,多了份柔和萦绕于眼中。
她接过姜汤,犹豫地抿了两口,问:“你刚刚是去煮姜汤了?”
“嗯,喝了身体暖和点。”
很快一碗姜汤就见了底。
初黎想继续吃那两片安眠药时,一只有力且温暖的大手握住了手腕。
平静凉薄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今天就不吃它了吧。”
初黎愣了下,眼帘垂下,轻声反驳:“我会睡不着的。”
那日日缠绕的噩梦,如同深渊之手静静扼住她的命喉,她所有的挣扎都是那么的无力和徒劳。
是她解不开的执念,抚不了的伤疤。
她记不清自己看见多少个黑夜到白昼,也记不清吃了多少颗安眠药。
一夜无梦便是对她最大的恩赐。
这么好的时光,就不要让烦人的噩梦惊扰了吧。
莫予洲沉默地拿走了她手中的白色药片,顺走了她的药瓶,想说什么可对上那双眸子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叹息了一声,揉了揉她的发顶,“等我洗了澡陪你。”
等出来时,初黎正在通话,眉间紧紧皱着,手指无意识地捏了捏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