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到了。
长期的军旅生涯极大透支了生命潜能，在关外苦寒之地连续作战，积累了大量的伤病，入了关，身心一下子松懈，三四十岁猝死很常见。
这也是清军入了关之后，战斗力断崖式崩溃的根源。
而高邮淮扬一带，有着大量的漕丁盐丁，多是身强力壮的青年人，在体力上占据非常大的优势，也受过基础的军事训练。
在扬州十日中，常有清军砍人几十刀才砍死的记载，通常的归疚于刀的质量不行，可这未必与清军的力量不足无关。
老弱妇孺往驿站里退避，青壮年则拾起刀枪，与清军互砍互捅，在肉搏上并不吃亏，再有船上的冷枪冷炮，清军减员的速度极快。
“找死！”
阿哈尼堪挥刀砍翻了几名丁壮，却是有子弹不停的打向他，亏得他入了道，不然早就被打成活筛子了。
说到底，明军不是人民军队，对老百姓的性命不怎么顾惜，救人是救整体，不是救单个，如果因为顾忌不敢开枪，会被视为妇人之仁。
即便是姜黎，也没法短时间内改变，他只能尽量约束军队不扰民，不杀良冒功。
阿哈尼堪被子弹打的心头火起，主要是孟城驿能拆的都被拆了，光秃秃一片，没有遮挡，再看船只围在六七十步外，当即发狠，捡起几块木板，向水面奔去。
“换霰弹！”
陈山立刻大喝。
将士们熟练的将子铳塞入炮管。
阿哈尼堪暗暗冷笑，开炮要点火，还要引燃火绳，有这工夫，他早冲到船上去大杀一通了。
可随即，就面色剧变。
火炮根本不点火，军卒拉着炮尾的绳子，猛的一拽！
“轰！”
弹子铺天盖地的打来。
阿哈尼堪身处于空中，避无可避，顿时身体哧哧连响，一个个血洞绽现，血雾喷涌而出，整个人一顿之后，扑通一声，坠入了湖里。
也怪他没在意093开炮时的情形，等到看清楚了，已经来不及了。
“不好，章京死了！”
“章京被打死了！”
残存的清军士气大跌，无心恋战，有马的，抢了马往下游奔跑，被一蓬蓬霰弹打落不少，没抢上马的，则被丁壮围攻至死。
“胜了，我们胜了！”
“哈哈，老子砍了两个鞑子！”
“呸，两个算什么，老子杀了三个！”
驿站上，一片欢呼。
“走，我们上岸！”
陈山也意气风发的大手一挥！
……
次日，孟城铎大捷的消息传来，姜黎不由心中一动，下令陈山率船队驶入邵伯湖，炮击清军营地，再调郑隆芳率淮安军进驻高邮防守。
也在同一天，阿哈尼堪身亡的消息传到了多铎大营。
营中气氛紧绷，阿哈尼堪的身亡，意味着以高邮老百姓当肉盾的想法落了空，如此一来，即便绿营兵填平了壕堑，也失去了意义。
更何况这些天里，绿营兵不知从哪儿得到了要拿他们的命去填壕堑的消息，反应极大，虽不敢主动反叛，却是出工不出力，挖掘土石的效率极低。
满蒙八旗催的狠了，还会爆发冲突。
“王爷，我们不能再打扬州了。”
图赖神色凝重道。
“难道回师？这如何向那小儿帝交待，又如何向九王交待？”
多铎颇为烦躁的问道。
图赖沉吟道：“此次南下，是为灭伪明而来，并不一定要打扬州，王爷可以在扬州外围挖掘壕堑，阻挡扬州军外出，然后留下部分兵力看守，王爷率主力向西攻打当涂，一旦夺了当涂，即可渡江南下，南京或将不战而降。
王爷别看那些绿营兵不听使唤，可若是带着他们去江南，必然个个虎狼之性，每战争先，待王爷取下南京，苏松一带，回过头来攻打扬州便是。
想那姜黎再是不凡，但扬州区区一隅之地，又哪里能与整个江南相比，耗也耗死他！”
多铎顿时眼前一亮，满心的阴霾一扫而空，哈哈笑道：“此计甚好，本王也对南京向往的很呐，不过务必严格保密，但有泄露者，绝不轻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