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不患寡而患不均,老百姓种田纳粮,天经地义,免了他们的钱粮,将士们吃什么,我们吃什么?难道学流寇出去打劫?
钱粮万万免不得,暂时先按朝廷的惯例收,将来局面稳定,还要适当的提一提。”
“姜公子,你太我让失望了,老百姓这么苦,你不但不怜恤,还要加税,你看崇祯,就是一年到头加税,才逼得天下皆反,你想学崇祯吗?太子肯定不同意!”
慧剑哼道。
“慧剑姑娘,这你就不懂!”
姜黎笑道:“佃户的地租,依田地收成不同,普遍在三到五成,而大明名义上三十税一,即便崇祯提到了十税一,仍远远小于地租。
可老百姓依然带田投佃,说明老百姓的苦不在于税多,而是徭役与贪官污吏的压迫。
我其实并不在乎小农多缴纳的那些粮食,实是天下大乱,既是劫数,也是机遇,若不趁着原有的秩序构解肃清种种陋习,他日一旦安定下来,再想办就难了。”
“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你有什么好办法?”
慧英不由问道。
红娘子也竖起耳朵听。
她觉得,这可以更好的了解姜黎,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态。
姜黎道:“分田分地是最差的手段,都说耕者有其田是天下大同之道,可有了田真就高枕无忧么?
一根筷子一折就断,十根筷子坚硬如铁,一把桨划不动大船,众人划桨才大船开啊。
历代开国之时,无不大分田地,可每家每户分个几亩数十亩,辛苦不说,若碰上灾害,就颗粒无收。
农民过不下去,要么带田投佃,要么把田卖掉,又是一无所有,然后四处流窜,便宜了李自成、张献忠之流。”
“公子所言甚是,老朽也熟读史书,从占田制,到均田制,确是不出数十年就会崩坏,以致流民四起,每读之,便扼腕叹息!”
孙庄诚大叹了口气。
姜黎笑着道:“孙老家的地,不就是趁着灾年以极低的价格从农民手里买来的么?”
“惭愧,惭愧!”
孙庄诚苦笑着摇头。
姜黎正色道:“这并非一家一姓之过,实是制度使然,若不从根本上改变,纵然太子光武中兴,也不过数十年光景,往后依然会走回老路。
所以,我想做个探索,创办集体农庄,采用农业合作公司的形式,农庄的农户算工人,也以田地入股,由全体庄户选出董事局,五年一任,期满换届重选,最高连任两届,由董事司设立执事机构,决定农庄的生产经营和管理。
庄农每月发基本钱粮,供其生活,一年下来,根据农庄收益分红,我打算以济宁老百姓做个实验,若是卓有成效,再逐渐推广开来。”
“噢!”
红娘子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这不就和皇庄差不多么?皇庄的名声可臭的很呢。”
姜黎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皇庄是一人所有,而农业合作公司归全体庄户所有,虽然在落实过程中,肯定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诸如宗族乡党坐大,人多户欺负人少户,甚至吃绝户,还有偷奸耍滑,蒙混拐骗,诸如此类。
但我们只要做好引导,有问题给他解决,让庄户有冤可申,有法可依,我就不信淌不出一条新路。
再退一步说,就算最后失败,至少我们努力过,可以从失败中提取经验教训,为下一次的实验夯实根基。
有话说的好,失败乃成功之母,若是畏惧失败就什么都不去做,谈何成功?最终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邢夫人你先把那些老百姓安置好,待我忙完这阵子,就由我亲自来抓!”
“嗯!”
邢凤重重点头,眸光中,充满着崇拜。
是啊,仅凭这份敢为天下先的气概,别说高杰,就是连李自成都远远不如。
姜黎又道:“这几位是内府务的买办,以后账务方面你要多费心。”
“妾就这么些人手,管钱又管粮,还要操心盐务,哪里能操持过来?”
邢凤不满的横了一眼过去。
姜黎笑道:“改日多弄些人给你,搭建一个财务公司的框架,以后凡是内务府所属产业,账都从财务公司走。”
“哼!”
邢凤轻哼一声,心里还是挺满意的,设立财务公司,意味着拥有更大的权力。
没错,既便是为了高元爵,她也想染指更多的权力,遑论她在闯军与高杰军中,管着钱粮,一直是大权在握。
跟了姜黎之后,姜黎也让她管钱粮,她还是挺满意的。
“报社如何了?”
姜黎又向陈沅问道。
陈沅笑道:“已经发行三期啦,每五天一期,暂时刊印五千份,每份卖五个铜板,还是挺受欢迎的,前两日开始派人潜入南京免费派送,回头我拿给你看看。”
“嗯!”
姜黎点头道:“明日我先去军器局,倘若有空闲,就让他们研制新式印刷机,到那时,就可以大量发行了。
对了,柳姑娘那里怎么说?”
陈沅摇头道:“妾给河东君送了信,不过未有回音,想来应该为难的很吧,要不要再写封信给河东君?”
姜黎沉吟道:“柳姑娘是钱谦益的妻子,在未反目之前,这个决心很难下,暂时不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