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显庸笑道:“皇上多虑了,九莲菩萨只认血脉亲缘,论起血脉,您是菩萨的重孙儿,太子还隔了一层,只是重重孙儿,自是不及皇上亲。”
“噢!”
小福王如释重负,却又道:“天师才刚说南京龙气稀薄,是否与朕那侄儿杵逆有关?天师既有大法力,何不去扬州把朕那侄儿抓来,令龙气合一,岂不妙哉?”
马士英与阮大铖相视一眼,都很意外这傻皇帝居然能有这般见地。
张显庸澹澹道:“天时未至,一俟天象有显,贫道将会同道门好友,亲往扬州,为皇上走一遭。”
“好!”
小福王大叫了声好,便道:“朕便授予天师便宜行事之权,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多谢皇上,贫道告退!”
张显庸暗暗一笑,打揖首施了个礼,便徐徐退去。
同日,内阁下诏,任当代天师张显庸为慈寿殿总修,命户部、工部、礼部、各衙门与锦衣卫通力配合。
……
绫庄巷,钱府!
“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国势危急,皇上却听信妖道之言,搜刮民财为九莲菩萨建庙修报身,简直是胡闹,老夫这就联络东川(吕大器号)兄、硁斋(高弘图号)兄、燕及(姜曰广号)兄等一干志同道合好友,去参劾那妖道,将那妖道赶出朝廷!”
钱谦益气的大拍桌子!
“且慢!”
柳如是却是莫名的心血来潮,就好象如果弹劾了张显庸,就会有大祸临身一样。
“哦?”
钱谦益乜斜着看来。
柳如是自是没法道出心里的不安,只道:“李太后是万历皇帝生母,牧斋还请慎重,免得被小人抓住把柄,以大不敬参上一本。”
“本以为夫人满腹经纶,不料却作妇人之见,有此钱财,可练多少兵马,胡涂!”
钱谦益狠狠瞪了眼柳如是。
柳如是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却仍是道:“如今朝廷污烟障气,牧斋索性辞了官罢,咱们一起回常熟老家,妾年岁也不小了,而身后无人,回到家里可请名医调养,妾想为牧斋生个孩子。”
刹那间,钱谦益面孔胀的通红!
哪怕他已六十有二,也不愿服老,可是不行就是不行,拿什么去和柳如是生孩子?
那软答答吗?
至于请名医调养,更是笑话,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他钱谦益不行?
“好,好,你好的很!”
钱谦益伸出颤抖的手指狠狠指了指柳如是,便拂袖而去。
柳如是缓缓跌坐在地,两行清泪滑落脸庞。
以往的钱谦益,谦虚儒雅,每每谈诗论文,都能让自己的心灵颤抖,可自从那事不行之后,渐渐地,变得多疑易怒,还总是疑神疑鬼。
自己虽然出身不好,也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去,可自己是那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吗?
陈龙子的身形不禁跃上了她的心头。
陈子龙去了扬州,再无音讯,不过扬州与南京只一江之隔,消息往来还是很通畅的,她知道陈子龙在扬州很忙碌,也知道扬州正在全力备战,并且做出了一系列轰轰烈烈的改革。
如盐司衙门改组为两淮盐业总公司,原驿站整合为邮驿总公司,陈沅还在筹建江淮日报……
老实说,陈沅能担当如此要职,还是挺让她羡慕的,也钦佩姜黎有魄力,能放手让陈沅施为。
莫名的,姜黎的身形居然也跃然于她的脑海当中,并越来越生动清晰。
那微撇的嘴角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给人一种坏坏的感觉,偏眼神清澈干净,似乎又很值得依靠……
不禁地,柳如是的眸中现出了笑意。
‘乱想什么呢?’
柳如是陡然醒悟,暗啐了声。
如果自己再小十年,不,哪怕与陈沅差不多的岁数,遇上姜黎这样的男子,也会毫不犹豫的展开追求。
就如陈子龙,钱谦益,都是她主动暗示。
可是自己已经芳龄廿七,嫁作了人妇,给钱谦益戴帽子的事还做不出来。
‘哎~~’
柳如是幽幽叹了口气,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端坐于案头,提笔书写: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赫然是姜黎代写的史可法绝命诗,早已经传遍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