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一缕青色炙热的火苗瞬间熄灭。
陈茶水连忙蹿回了凳上,看着食盒内的糕点,少了三四块!满脸气愤,紧抿着嘴,幽怨的望向张道宁。
少女眼一瞪,可爱少年瞬时瑟瑟收回了目光。
客堂正中,长凳上的张道安,狠狠咽了几口口水,脸色惨白颤颤开口。“阿...阿茶...结束了??”
“嗯嗯,好啦好啦!”
陈茶水转眼盯向了满桌喷香的饭菜,无奈叹了口气,拿起一块糕点送进了嘴中。
张道安长出一口大气,瘫软的从长凳上滑下。
一旁少女狂拍大腿,笑得前仰后倒。
妇人从厨房内端出最后一盘素菜,看着堂内四仰八叉的三人,假怒喝道。“你们仨!像什么样子!一个瘫在地上!一个疯了似的!还有你!茶水!跟你说别吃糕点了!中饭该吃不下了!还吃!”
陈茶水连忙咽下嘴中糕点,拍了拍平坦的肚皮,憨笑开口。“阿婶!我吃的下!~”
张道安赶忙站起身,面朝少女,打着唇语。‘疯了似的!’
张道宁美眸一白,坐正了身板。
妇人见状,和蔼一笑。“好啦~快吃饭吧!刚刚,茶水师父来信说,他们二人还有事要忙,赶不回来吃中饭啦!我们吃!~”
妇人捋了一下裙摆,坐到了凳上。
“好!那我不客气啦!”陈茶水抄起筷子!一把夹向面前鸟腿。
张道安也拾起筷子夹起面前之肉,随意开口。“他们干嘛去啦,外面这么大雨。”
“上山~给你们找宝贝去啦!”妇人夹起一根素菜,言罢,送入了嘴中。
“宝贝?什么宝贝!”张道安嚼着酱肉,眉眼一抬。
妇人儒雅咽下了菜,缓缓开口。“嘿嘿,等他们回来!你就知道啦!”
张道安急急咽下嘴中还未嚼够的酱肉,扭捏开口。“阿娘...我的灵力,总是不够用!才用了一会儿!就使不出来了!然后得缓上好久,才能再用...”
妇人嬉笑。“哈哈哈,傻小子!阵中灵力本就还稀薄,且你才入道一日!急什么!”
张道安见阿娘不愿多说,便也就不再追问了。
张道宁抚了抚胸前连山。
‘老龙,你要吃饭吗’
“本座无需”
‘哦’
少女也拾起了筷子,夹向另一只鸟腿。
桌上,瞬起刀光剑影,很快,一整只烧鸟,就在盘上若然消失了...
久久......
陈茶水放下手中竹筷,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桌上毫无剩菜,妇人笑盈盈的端起空盘,走向厨房。
张道安待阿娘走远,抠着牙缝,神秘兮兮的开口。“阿宁,柱国答应你一起去坟场了,可能近几日就要前去探探底。”
少女摆弄着胸前连山,闻声抬眼。“阿娘也已同意我前去,这般一来,便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张道安不可察的敛了一息,随即‘嗯’了一声。
陈茶水脸色一凝,恳切开口。“阿兄阿姐!求求你们啦!到时候替我和师父说说!让我也一起去吧!师父让我日后天天背书!我都快要疯啦!!”
可爱少年面目狰狞,狂挠头皮。
张道安充耳不闻,抬眼看到阿妹手中玩物,欣然开口。“哎!阿宁!这小东西和你的连山倒有几分相似啊!”
张道宁抢菜抢不过陈茶水,心起顽意,借机也晾他在一旁,顺着阿兄之话,得瑟开口。“什么几分相似,这就是连山!”说罢,一把扯下了迷你连山。“大大大大!”
唰!眨眼,寸长的连山又回到了原样!
五尺的乌木长剑,乌芒凌冽!直立倚在桌边,仅比少女矮上了丝毫。
张道安惊的瞪大了眼,久久说不出话来。
陈茶水见二人都不应下,满头阴云。突然眼底一亮!谄谄开口。“阿姐好厉害!这么快就与连山剑魂起了共鸣!竟能随意控制剑身大小!!太太太!太了不起啦!想我刚入道时!连灵力都不能随意唤醒!阿兄阿姐!你们二人可比我强太多啦!!”......
陈茶水这两日似是学坏了...不停溜须拍马。
“哈哈哈,好啦好啦,别捧啦!到时候,我们与先生说说就是啦!”少女了然陈茶水心意,无奈应了下来。
张道安在一旁,听到陈茶水所说,心中也找到了点平衡。
张道宁显摆了许久,意犹未尽的缩回了连山,又系上了脖颈。温热酥麻的热流,瞬又不绝自少女脖颈,灌向全身。
老龙于剑内世界,狠狠抽了一尾,激的深渊狂荡。“本座不是剑魂!”
‘好好好,不是不是不是,您是龙祖宗!’少女心念连忙求饶,不禁微白了眼陈茶水。
可爱少年不察,仍沉浸在即将脱离书海的快乐之中。
大雨倾盆,小南山腰一处惨不忍睹的林场内。一座小山般,散发着恶臭的僵硬发黑的无头虎尸旁......
阿嚏!
“老君,您怎么了,着凉啦?”瘸腿男子穿着蓑衣,持刀不停划拉着虎尸。
“哎~可能吧,昨日施法灵力透支太多啦,身体还有些没缓过来。”老君紧了紧身上蓑衣,手上又疾疾舞起匕首。
大雨不绝砸在二人身上,蓑衣泄水如瀑布一般,哗哗淌地...
许久...
“哈哈哈!仙尊!找到啦!”
老君满手血污,举起一块鸡蛋般大小的血红晶石,朝向大雨,不停冲刷。片刻,血红晶石表面血污,尽数被冲洗干净,千百面棱面毫无规则,一处大一处小,周身泛起微微红芒,晶莹剔透。
“这虎妖虽刚入道,但是!这血晶!倒是不小呐!哈哈哈哈。”
“哈哈哈,这几个孩子,运气不错啊!”瘸腿男子开怀大笑,倒也没缓下手中之活。
“仙尊,这些妖骨,够了吧?”
“哪儿够啊!多多益善~多多益善~”
“哦!好~哈哈哈...这山里倒是还有几具小妖尸首,一会儿我们一道去取了吧!”言罢,老君亦复开始剖起了虎尸。
咚咚咚!
吱嘎~
一户人家的屋门半开,从里探出一个中年妇人的脑袋。
“哎哟!这么大的雨!你还来干什么啊!快进来快进来!”
天色阴沉,大雨嘈杂。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四下张望了一番,心一定,跑进了屋内,熟练的栓起了大门。
男子脱下湿透的蓑衣,抖了抖浑身的雨水。“秀云!今天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妇人抖了抖男子脱下的蓑衣,随手挂到了屋内竹竿上。
屋里没点烛火,比之外面更是昏暗。四下墙壁多少都泛起了霉花,屋中有一股淡淡的霉味;屋顶有一处,正滴漏着雨,其下摆着一个痰盂在接水;屋内家居大多老旧,客堂中央两个高脚木柜上,架着一根竹竿,竹竿上,铺排着妇人自己,一人的换洗衣物。
“什么动静啊,外面那么大雨,能听见个啥。”妇人弯腰去捡地上的斗笠,松垮的衣领一垂,春光乍泄。
男子盯着两座白晃晃的小山,咽了咽口水。脸作恐怖,声色凄厉。“今天早上!还没下雨的时候!我在家,听到...小刘一家的惨叫!娃娃和男人的叫声,一眨眼就没了...他媳妇!叫得那叫一个惨呐!过了好久...也没声音了...”
妇人直起身狠狠抽了一下男子肩头。“王秀才!你要是再吓我!以后就别来了!”
男子忙敛声色,上前搂抱住妇人。“哎哟!秀云呐!我们索性成亲算咯!这么多年了,偷偷摸摸的,真是没劲!”
“好啊!~没劲你就回去吧!”妇人恼怒,连连推开抱着自己的男人,直往门外推。
“哎~秀云!别别别!”
男人一把拉住妇人的手,“真的,我们村,好像进山匪了...死了好多人,我家虽离他们家有些距离,可是也能听到些动静,之后!我还看到好多衙役!抬着一具一...唔~”
妇人凑上前,用嘴堵上了男子的嘴,数息后收回了脑袋。“别说了!怪瘆人的...等雨停了,出去看看就知道了!还有...你要成亲!行!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许少!”
“哎!好好好!”男子大喜,一把抱起丰腴的妇人,直冲卧房而去。
......
虞楠府衙,牢房内。
躺在稻草铺上的青年,惬意的翘着二郎腿,抖着脚尖,哼着小曲。
突然,从一旁的牢房内传来暴喝声。“丁亥一!吵死了!别哼了!”
青年毫不理睬。哼着小曲,盯着大牢石壁,满面如观戏般精彩。
“喂!聋了吗!别哼了!吵死了!”
胡渣壮汉,暴起猛锤隔着二人的石墙,锤的隆隆闷响,嘴里骂骂咧咧不停问候着丁亥一祖辈。
青年闻声一笑,满面轻松,轻声微语道。“呵呵,你还别说...他们...还真就是一群混蛋...”语罢,青年继续晃着腿,哼着小曲,任由胡渣壮汉谩骂,再无反应。
片刻,胡渣壮汉的谩骂引来了牢房内的狱卒,可怜的挨了十数鞭,老老实实的躺回了稻草铺上。
丁亥一嗤笑一声,抖着腿换了首小曲,接着哼着...‘张道安,我的酒,不知...你是明日送来,还是今日送来呀。’
滂沱大雨下了一整个上午,午时刚过,天间终于放出一丝光亮。小雨淅淅沥沥了一会儿,很快就连一滴都不再落下。
小镇的摊贩们,纷纷支出摊来;临街的几户商家,各自打开店铺大门,往外扫着积水,时不时抱怨骂天;很快,孩童们兴奋跑出了家门,四处找寻着水坑,肆无忌惮的踩着蹦着;老妪老翁蹒跚而来,尽情享受着那一缕微芒;路上行人又复匆匆......
——镇南村
唰,唰,唰...
“嘿呀!今天这雨可真大啊!”
“谁说不是啊!哟!小徐,你家也进水啦?”
“哈哈哈哈,可不是嘛!”
雨停了,村里尽数人家,都屋门大开。或是往外扫着积水,或是在院中察看着家畜,又或是收拾着被雨水冲乱的物件...邻里之间,有说有笑,互相调侃...
......
“啊!!!血!!全是血!!啊!!死人啦!!!”
一声尖利的女声从不远处暴起!
瞬间!原本各自扫水的村民,闻声纷纷扔了笤帚,抄起铁器,循声奔去!
片刻,刘家门口,便围了十余名手持铁器的庄稼汉子,以及外围一圈,数不清的正翘首以待,议论纷纷的村妇、老者。
“邓寡妇!谁死了?!”领头的汉子手持锄头,一脸急迫的看向烂倒在地的妇人。
“秀云!秀云!快起来,地上寒气重!”惊魂未定的王秀才心疼的搀起妇人,一把搂在怀中。
其实村民们,早都有所耳闻,所以也便见怪不怪了。
邓寡妇吓的脸色惨白,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王秀才见到众人急切,连连指向刘家院子,惊声喊道。“你们进刘家院子看看便知道了!”
汉子们纷纷紧了紧手中铁器,面面相觑。
“走!进去看看!”领头汉子大手一招,直直走向刘家院门。
“走走走!”“走!”汉子们振了振手中铁器,紧紧跟上。
身后的妇人、老人,也随后拥上。
众人踏入院门,满地的泥浆水,正顺着地势往院外潺潺淌着。院里三角木架上的竹扁中,还晾着早已湿透,干瘪的蔬菜。一根黄竹横在院中,竹上挂着六七块酱肉,早已被雨水冲的黑汁不绝直滴。
汉子们警惕的四下张望,缓步朝向屋子走去。两级矮阶之上的屋门,开着一条缝,屋里很暗,什么都看不清。领头汉子,立于矮阶之下,擎起手中锄头,缓缓戳开大门......
吱嘎~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微光瞬时撒入屋内,在凝稠的血泊之上,照耀起几缕烟尘,妖娆起舞......
呕!哗啦啦...
领头汉子瞬时喷出了午饭,蹲在一旁,抽搐狂呕。
屋门大开!屋内家具横七竖八,孩童的玩偶沁进了血泊;凝稠的血泊之上有数不清的脚印;一面黄土墙上溅满了血,一道道抓痕触目惊心;墙角散着几块零碎的血红布片...恶臭袭人心神...
呕!
有几人看到屋内景状,又见到蹲在一旁狂呕的汉子,尽都不能自已的吐了起来;剩余几人被吓的脸色惨白,久久忘了动弹;突有一人!转身就跑!边跑还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死人啦!死人啦!!”
不明所以的人墙,被那人轰出一道大口!
吓得痴傻的汉子们,被那哭喊声一震!瞬都醒过了神来,张牙舞爪,语无伦次的朝着院外狂奔狂喊。
老人、妇人在院内围成的人墙,见状轰然散开!大多数人朝外猛跑,但亦有少数几人,提起胆子,上前探看...
呕!
瞬间,又多了几人狂呕...
一炷香余
“小崔!扫水呐!”
“是啊~黄哥!今天这雨太大啦!屋顶晴天看不着漏,这一下雨,尽是漏啦!哈哈哈。”崔河满面憨笑,弯腰使劲往院外赶着水。
“你还笑呐!听说没!村子里进山匪啦!刘家!何家!陆家!哎~死了好几户人家呐!”黄哥脸作恐怖,压着声音似怕别人听见。
崔河大惊!停下了手中扫帚,直起了腰。
“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刘家...何家..那都是咱村子靠北面的人家啊!咱北面可就是虞楠镇上了...南面才有山!什么山匪绕这么大一圈子去打家劫舍啊...而且!他们几家,也不富裕啊!恐怕...没那么简单...”
黄哥听的头昏眼花,连连摆手。“哎哎哎!我反正已经和你说了噢!你让你媳妇和阿琪!这几日当心着点就是了!”说罢,连连转身就走。
“多谢黄哥了!”崔河愣了会儿神,后又大喊。
还未走远的黄哥头也不回的冲着身后摆了摆手,轻声自言自语着。“一个臭种田的!怎么脑子里全是些弯弯绕!都给我整迷糊了!”
崔河又扫起了院中的水,冲着角落正喂家禽的阿琪喊道。“听见王伯说了吗!这几日就在家附近玩!别跑太远了!”
“哦!那我待会儿找宁姐姐去玩!”
“嗯,你也多学学人家宁姐姐,家务事都会抢着做!”
“嘁!阿爹!我这不也正在喂鸡呢嘛!”
“喔!哈哈哈,好~乖~”
突然!烂稠的黄土里,钻出一条两三寸长的蜈蚣,蜿蜒爬行!时在土面,时隐泥中!一只只肥膘大公鸡猛啄黄土,用爪子狠狠扒开泥面,肆意追赶着那条逃命的蜈蚣!
突一阵白色旋风!紧紧贴来!直直钻入土内!将那惊慌扭成数段的蜈蚣直直吸起!蜈蚣于风中倒飞!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脱...眨眼,被吸入了一只张着喙,冠红身肥的大公鸡嘴内,随着一阵吞咽,大公鸡挺身伸了伸腿,振了振翅,嗷嗷鸣啼!一旁体型略小的几只公鸡见状,纷纷垂头散开,去寻起了地上谷粒...
小女孩张大了嘴,揉了揉眼睛。看了眼鸡,看了眼阿爹,又看了眼鸡,又看了眼阿爹!最终,只当是自己迷糊了,没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