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嘎~砰!半掩的屋门被张道宁一掌推开,重重的砸在墙上。
少女一步跨过门槛,进到了大堂,四下张望找寻起那柄乌木长剑。瞬息!似是起了感应般,一眼就找到了那倚在堂内一角的长剑,赶忙碎步小跑了过去。
原本安详躺在大堂竹简堆内的可爱少年,被这突来的声响惊了一跳,连忙撇开脸上竹简,坐起身来。幽怨的望向少女,似是好梦被扰一般恨恨开口。“阿姐!你要吓死我啊!”转念,似是想到了什么,满眼放光又再嬉笑开口。“嘿嘿,阿姐!好吃的呢!~”
“额...刚才出门遇到点事,我没去成,下次给你带!”张道宁擎起乌木长剑,怔怔回头,一脸尴尬。
陈茶水脸色一灰,一头扎回了竹简堆里。
“嗯?阿宁回来啦?”妇人闻声缓缓撸下袖子,从厨房走出。“哎!你这丫头!怎么浑身湿透啊!外面那么大雨,怎么也不知道躲躲的!”
妇人刚踏出门,抬眼就瞧见了衣摆滴水的少女,疾步上前,满脸心疼的撩拨起少女满头湿发。
“哎~阿娘!不碍事的!早先湿的还要厉害呢!”少女心大,把玩着连山,玩笑开口。
妇人眉头一紧,一把夺过了少女手中的连山,轻轻拍了一下少女肩头。“你这丫头!快先回屋去换身衣裳,换完了再把玩也不迟!”
“哦!~”张道宁无奈应声,走进寝屋关上了屋门。
一盏茶余,少女寝屋屋门缓缓打开。
只见!一身材修长曼妙,亭亭玉立的少女,身穿一袭素雅的红白渐变裙袍,莲步走来。
裙袍裙摆仅稍稍蓬起,将将掩过鞋跟,红白绣线如游龙戏凤般,毫不违和的纠缠在一起,织就出一片唯美的色韵;一根赤红的丝织腰带,紧紧系在少女纤柔的腰间,修长的腰带,打了几个精美的绳结,绳结尾摆一长一短,遥遥坠向裙边;少女微微隆起的胸膛,正有节奏的一起一伏,裙袍乃至衬里,都将胸口裹的严严实实,见不到一丝春光...少女抬起手,边走边拿布帕搓着满头湿发...明眸微启,那倾国倾城的脸上,浮起一抹迷人的红晕......
妇人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趣事。‘此时此景,若被郑当那小子见到,恐怕,会直接跪地求亲了吧!’
“阿娘!你笑什么啊!?”张道宁一头雾水,歪着脑袋,搓着长发,随意问道。
“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看到你,想到阿娘自己年轻时的模样啦~”妇人捂嘴嬉笑,和蔼开口。
张道宁机敏,张口就来。“那阿娘年轻时!一定是个绝世的大美人儿!”
“哈哈哈,你这丫头!”妇人脸起红润,瞬又听出了少女言外之意,一把抢过了少女手中布帕,狠狠替少女搓起了头发。
少女嘿笑,满脸狡猾,歪着脖子,任由阿娘搓着头发...
一旁面色微妙的陈茶水,心中忽冷忽热,终是怯怯开口。“阿婶,我来帮阿姐吧!”
言罢,一缕跳动的青色火苗,涌出指尖。少年一跃而起,两步便走到了二人身旁。
张道宁见状,大事不妙!赶忙收回脑袋,直起腰板,惊恐的望向陈茶水。“你...你要干嘛!我不就是没给你带吃的回来嘛!你...哎哎哎,别过来啊!”
陈茶水指尖火苗跳动,不断逼近少女,满脸诚挚。“阿姐!近来我的控火能力愈来愈精准了!保证不会燎到你头发!”
少女闻言,拔腿就跑!少年见状,紧追不放!二人将妇人围在中间,绕圈奔走,妇人喜笑颜开......
久久
颂,青色火苗转瞬熄灭,可爱少年抚了抚指尖,得瑟开口。“阿姐怎样!是不是一点都没燎到呐!”
被妇人按坐在凳上的少女,不敢动弹分毫,脖颈僵直,额头冒汗。满目幽怨的望向二人,不禁心中怀疑起了,谁才是亲生的...
少女惶惶抬手擦了擦汗,揉了揉脖子,悻悻开口。“刚在外面没死成,谁曾想,差点在家里直接就被火化啦!”
张道宁瞬间从凳上窜起,骂骂咧咧的指着可爱少年。
妇人一怔,面露凝色。“阿宁你说什么?刚刚在外面怎么了?”
可爱少年咧嘴吐了吐舌头,躲在妇人身后,转眼亦是焦急疑惑的看向少女。
张道宁脸色一沉,抽了几下鼻息,郑重开口。“...刚刚我和阿兄出门,有人要刺杀我们...有几人为了伏击我们,躲在几户必经的邻里家中,把那几户邻里...全杀光了...我...替他们报仇,亦是把那几人全杀了...”
妇人与少年,尽皆面露难色...久久不知怎的开口。
“...阿宁,他们的死...不怨你们!...往后的路,杀伐更甚,你...要早些适应...当然!现在这么与你说,未免太残酷,你很难接受!但是...阿娘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一齐走下去!”妇人正色开口,拉起少女的手,环视着眼前二人。
少年乖巧,点了点头。
少女抬眉,挤出一个微笑。“嘁,阿娘~我早没事啦!”
妇人仍不放心,不停轻拍着少女的玉手,不做言语。陈茶水虽纯真无邪,但不傻!亦能察觉到少女微恙。
“阿娘!阿茶!我真的没事!~你们要实在不信,我便与你们讲讲刚才的刺杀吧!”张道宁略显憔悴,满脸无奈。
二人点了点头。
少女深吸了口气。“刚刚我与阿兄出门,走了好一会,到了村口树林不到点的地方,突然有一支箭......”
......
“这朱阿三!真是可恶!”妇人气的拍桌,满面怒色。
可爱少年,一脚踢飞了身旁一卷竹简,张牙舞爪道。“我昨日就该狠狠揍他一顿!揍到他走不动路!这样他就不能去雇人行凶了!!”
“唉,我们三人倒都没什么事,只可怜那几户邻里啦......对了阿娘!到时候柱国前去剿灭坟场,我也要去!您别拦我!”张道宁言辞恳切,满眼渴求。
妇人点了点头。“你已入了修行,理应有所磨练,此次定不拦你!”
少女闻言大喜,连连摇着阿娘手臂,口吐莲花。
一炷香余
妇人又进了厨房;少年又躺回了竹简堆;张道宁擎着乌木长剑,走回了屋中。
哆哆哆!少女不停用手指敲打着木剑周身,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异样;仔细的揣摩着剑身每一处细节,都没觉着与先前有何不同;看久了,有几次甚至癔怔的觉着,剑身有几颗星芒,更亮了;剑柄有几条纹理,更深了......
“啊!!!这死龙!卖什么关子嘛!”张道宁气急败坏,一把将长剑甩到了榻上。
转眼,又复满目欣赏之色。‘哎!连山还真是好看,怎么看都不腻!啧,就是上街带着...有点...招摇...要是能小点就好了!’
心念刚一落下!那五尺连山!竟瞬间缩到了四尺!
张道宁大惊!赶忙揉了揉眼睛,诧声开口!“哎哎哎!变回来变回来!”
唰!连山眨眼间又回到了五尺长短...
少女嘴角压不住的泛起弧度,眉梢高挑,满眼都是光亮!
“变小变小,再小点再小点!好嘞!~”
张道宁两指捻起不足三寸的迷你连山,放在手心,仔细打量着!竟与原先相比,毫无异样!仅是小上了许多!
“哈哈哈哈,终于让我蒙到了!”少女兴奋比划着迷你连山,突行至胸口前,停下了动作,久久不变。“嘶...这般大小,挂在胸前,倒是漂亮的很呀!”
......
“丫头!进来!送你点东西!”
熟悉的老龙音色,突在脑内乍响。
少女愣了愣。“额...怎么进来啊。”
“你想进来就能进来!”
“我想进来?就...哎哎哎!”
咚!少女于榻上,绵软倒下,再没了动静。
“哎哎哎!”少女神魂瞬间被吸入连山剑内,大惊不止。愣愣抬头,便就见到了熟悉的老龙。
此时老龙盘在柱上,半睁着眼,懒散的看向少女。
“进来这方世界,有两种形式。一种,就是你现在的状态,神魂入剑,你剑外的肉身,便会瞬间失去生机;第二种,便是全然入剑,你现在修为不够,跟你说了,你也不行!”老龙慵懒的附在柱上,喋喋不休。
“我也没问你这个啊...”张道宁小声嘀咕,突见到老龙眼眸一瞪,立马改口。“老龙!我发现第一条锁链断开后的益处了!这连山可以...”
“本座说了,本座都能看见,不然,本座唤你进来给自己添堵嘛!”老龙不耐烦的开口,打断了少女。
张道宁眉眼一皱,心中似有些不痛快。
老龙见状,连忙缓声。“咳咳,本座,唤你来,是要送你件东...”
“哎!不是!你都能看到!!?那我刚刚换衣服!!你岂不是!!”少女面露羞怒,指着老龙鼻子,张牙舞爪,似欲要将其剥皮抽筋。
老龙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本座生来万万世,亦是与你族类有别,才不稀罕看你这小丫头的身子呢!咳咳!本座唤你来,是有一件礼物送给你,就当见面礼罢!”
“嘁,什么东西!”少女冷哼一声,直直摊出了手。
“闭眼!”
“嘁。”少女乖乖闭上了眼。
吼嗷!!!一声龙啸突然暴起,狂风呼啸,海浪滔天......
“嘶...拿去,走吧!”老龙声色微颤,眼眶内泪水不停打转,瞬间!扭过头,埋进了云雾中。
张道宁突感觉有一根,轻柔细长,温润丝滑的东西,落在自己掌心,猛然睁眼!只见掌心内,有一条棕红色的锦绳,淡淡泛着奇异的香味;周身红芒略微缭绕,若有若无。
“这是什么啊?怎么用啊?”少女四视找寻着龙首,久久无果,怔怔开口。
“你不是想将那木头剑挂在脖颈上嘛!这根龙髯...给你做串绳!凡间之物,承不住那剑之威。本座的龙髯!每一根可都是外面那万千世界的佼佼者们,欲挣破脑袋都想要得到的至宝!虽然,本座肉体早已湮灭,可这由本座神魂亲自凝练的龙髯!也不会比原先差上多少!你可别不知好歹!快走吧快走吧!”老龙隐于云雾强稳声色,实则!痛的眼眶泪水早已淌下。
“嘁,谢啦~那我走啦~”
咚!少女神魂瞬又被弹出连山剑内,回入了榻上肉体。
张道宁自榻上猛的坐起,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紧握的手掌,只见!那根龙髯,仍像在剑内世界一般,熠熠夺目。
少女手指狂舞,赶忙打起了精美的绳结,串在了迷你连山剑尾,顺势挂在了脖颈之上。
瞬间!一股热流,酥酥麻麻不断顺着脖颈,涌入少女全身。一抹红光附在剑体之上,令那剑锋,丝毫伤不到少女肉体......
张道宁一怔。“老龙有心啦!多谢啦~”
那方世界内,云涌澎湃,海浪滔天,巨龙疼的四处乱窜,丝毫没有要回复的欲望。但久久,仍是在少女脑中,响起了“嗯”的一声......
大雨倾盆,虞楠府衙。
咚咚咚!咚咚咚!
府衙大门被锤的震天响。
不一会儿,就来了两员衙役,打开了大门。
“哎哟!你们回来啦!”
“嗯。哎!正好!来来来,搭把手搭把手,这些尸体太沉了!”
“哎?怎么就只见你俩啊,别的弟兄们呢?”
“嚯哦!这么沉!!”搭手的衙役,瞬间涨红了脸,惊声大呼。
“他们都去征粮了,听说是帝都下的命令。”
“哦哦哦,那倒是大事,哎!?使劲啊你!偷什么鸡呢!”
......
府衙后堂,躺着二十几具分两边摆放的尸体。地上跪绑着七个青年壮汉。靠窗的桌案旁,坐有三人。
砰!
“说!少了谁!”魁梧男子突一拍桌案,怒喝一声!惊的在场九人皆是一跳。
坐在桌旁的两人,纷纷转向男子投来幽怨的目光。魁梧男子朝向二人努力的挤眉弄眼以示歉意。
文弱青年闻声,立马抢答。“回大人,少了一个丁亥一!他...是我们之中最胆小最弱的。”
“嗯,那...你们中,可有会画画的?把他长什么样,画出来!”县令冲着七人正色开口。
“再回大人!小人略懂。”文弱青年又再应声。
“来人,拿笔墨来,给他松绑。”县令冲着堂外喝了一声。很快,便有人端着笔墨跑了进来,一抽绳结,解开了文弱青年。
文弱青年连连向着三人谄媚道谢,青年身旁的六人见到这副无骨的奴样,恨的咬牙切齿...
不一会儿,青年便将那惟妙惟肖的人像图,呈了上来。二位大人看过之后,便传到了坐在一旁的张道安手中,少年大脑飞转,猛的一拍桌案!
啪!
“这人我见过!那个乞丐!”
言罢,张道安朝向两位大人各作了一揖,便冲出了衙门。
势如闪电!二人还未从那拍桌声中缓过神来,便见少年,冲出了后堂。
“什么臭毛病~哈哈哈,柱国见笑了。”县令赔笑打起圆场。
柱国一愣,似是被含沙射影,斜视着伸出食指,遥遥指了指县令,亦后哈哈笑起。
衙外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石砖路上,哒哒直响。
府衙大门直对的大街上,不见一个人影。突然!一道青色闪电突兀划过了街道,竟连半空中的雨,也被斜斜拉扯了几缕。
“丁亥一...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