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餐!”柱国大吼一声。
随着一声回应传来,急促的跑步声、铁甲锵锵的摩擦声越来越近...
唰!白布画龙的帘门朝天一掀!一个魁梧的铁人急急跑来。
“末将在!柱国有何吩咐!”铁人作揖吼道。
柱国连连摆手。“都是自己人做什么架子呢!快去点三百骑兵!拉上板车随我走!”
铁人铿锵应声,偷瞄了一眼柱国身旁的少年。‘自己人?...他到确实配得上...’转瞬!拧身朝帐外奔去。
瞬间军营角声四起,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百名骑兵连带数十辆板车都已于帐外集结。
“柱国!准备就绪!”
黑脸大汉骑着战马立于三百名骑兵最前头,面朝大帐振声吼道。
柱国一掀帘门!白布狂翻,三人急急走出。
环视了一圈,“咳咳,去把那面旗插上!”柱国脸上泛起一抹羞色,撇过头。“小子!带路吧!”
从进帐以来,不管张道安说什么,柱国就信什么!期间没有一句疑问!少年被这份厚重的信任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转眼!一辆最大的板车上插起了一面黑边红旗!旗上有八个大字!
‘讨伐逆贼(被横线划掉),替国征粮(歪歪扭扭的写着)’
柱国见张道安脸色微妙,老脸一红。“小子!走吧!!”
“将士们!随我出发!!!”
“是!!!”
应声震天,百马齐鸣。
......
“驾!驾!!臭小子!男子汉大丈夫的,你怎的不会骑马啊!?”
柱国狂舞马鞭,嘲笑着身后正紧搂自己的少年...张道安两眼紧闭不作答复。
两人一马遥遥跑在大部队最前面!身后百马狂奔,尘土直逼夜幕;再其后,三马拉一车,数十辆板车车轮不断夯实着整片黄土...大地猛颤,隆响破空...
县令骑马坠在最尾,生无可恋的追赶着即将不见队尾的大部队......
两柱香余,村庄道路隐隐显现。
“柱国!快到了!”张道安眯着眼,拍了拍柱国宽厚的肩背。
“小子,那便按照方才所说的做咯!?”
“嗯!”
“好!!吁!!”
柱国猛勒马缰!胯下战马腾起半身,狠狠刹停在原地。战马踏着碎步调转方向,面朝来路静静等候...几息!副使便带着‘骑兵队’踏尘赶来!又再几息,‘车马队’也陆续赶至......
片刻,待至行伍整顿完毕,柱国隆隆开口。
“弟兄们!以此入村!五辆板车为一征粮点!各自间距自行调节!设好点后,待天一亮!便开始征粮!记住!!都和善点!!明白了吗!?”
“明白!!!”应声震天。
“那便散去吧!!骑兵队随我来!”
“是!”“是!”两队人马一同应道。
三百人就此分散。
‘车马队’顺着村路急急飞驰,在见到第一户人家屋舍之时,最末尾的五辆板车顿时停下。马背上跃下十余名将士,卸了甲,利落的在田间挥锤打起了桩......
“驾!驾!!”百余名骑兵在柱国与张道安的引领下,四处瞎窜...时而在田间踏烂无数秧苗,时而在乡间小路上踩出一片狰狞......
将士们纷纷摸不着头脑,也不敢发问只顾着跟从...
“柱国!这农家地头被我们...”紧随柱国身后的黑脸大汉欲言又止。
柱国策马狂奔,突闻声心里百味杂陈。“祈餐!你只需信我便好!”
黑脸大汉再无声响。
......
许久许久,似已是寅时。
百余名骑兵狂奔!自镇南村到小南村!再自小南村到小南山口!来回往复了十余趟!坐下战马累得咧舌,怕是再跑下去就要开始陆续丧命了......
“吁!”
柱国一勒马缰!战马疲惫的刹住身子。身后百余名早已筋疲力竭的将士,见状似得救一般纷纷勒停战马...
“弟兄们辛苦了!”
“不辛苦!”
“各自去找个征粮点歇息吧!天亮开始征粮!”
“谢柱国!!”
言罢,骑兵各自散开,缓缓去找寻起那些早已建成的征粮点......
片刻,宽阔的田间便只剩下柱国一人。
夜色浓郁,四野的凉风唏嘘。柱国适应了昏暗,瞥了眼满田的狼藉,默默道。“哎,臭小子,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张道安早在骑兵队第一次到小南山口时就跳下了马,独自一人去寻起了四位长辈。
小南山入村的口子极大,四人分了两拨守着口子。
“老君,刚刚那动静...”瘸腿男子见终于没了震感,有些惊诧的开口。
老君抚须苦笑道。“恐怕...这就是道安那小子想出来的办法吧!这阵仗...可真够大的!”
瘸腿男子苦笑不语。
起初,本四人各守着一片区域,灵力张开,连一只鸟雀都逃不出去!可没过多久,突然远处传来隆隆震感!四人感知能力超群,感受到这比那巨猪狂奔,还要强上数倍的震感!不由心生寒意,不约而同的都朝彼此靠近。
四人会晤,震感愈渐强烈;高依雯自告奋勇化出真身前去查探,才飞到半空盘旋了几圈,便就落了回来。说道是,人族军队正在纵马狂奔......四人这才松了口气,索性两两一组,各守一端,从而好有个照应......
张道安在山口走了许久,不见一个人影。
“嘶...阿爹阿娘都在哪儿呢?”少年朝着山口一端急急奔走,自言自语道。
嗡!张道安脑中突泛起一阵酥麻,瞬时一喜!‘是先生的灵力覆盖!先生在附近!’
百余米开外的大树下。
“仙尊,道安寻来了。”老君抚须看来。
脸色有些发白的瘸腿男子,挤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少年身形就出现在了二人视野。
“阿爹!先生!”张道安跑到二人身前作了一揖,“阿娘和高姨呢!?”
瘸腿男子和老君一同微微颔首。
“你阿娘和高姨在山口另一端守着呢。”
“嘶...”张道安眉头紧皱。
瘸腿男子见少年似很是遗憾,瞬时!眉一横眼一瞪,刚欲口绽莲花!
张道安察色赶忙解释道。“阿爹!我是想叫高姨去天上飞几圈!看看地上那野猪造出的痕迹还有没有遗漏!”
瘸腿男子闻言眉头一松。“那今日,阿爹便教你灵力传书如何!”
老君张着灵力覆盖了半边山口,无暇帮助少年传书,只得在一旁看起热闹。
颂颂颂!男子双指狂舞!白色光芒以夜幕为纸,疾疾书写起欲传之话...不一会儿男子额头冒汗,身形有些发颤。
“咳,我就给你打个样!我先传一半过去!之后你自己来!”男子两指一戳,白芒化作一支羽箭直直飞了出去。
张道安虚心学着,后见阿爹分明是灵力耗竭了狡辩,嘴角微抽,但也识趣的没有拆穿。
少年依葫芦画瓢,催动灵力起指狂舞!紧接阿爹下文。
整句话写完,张道安也是额头冒汗手指微颤。
字符跃动在夜幕之下,少年两指一戳!字符赫然呈条状飞向另一端山口...
张道安喘了几口气疑惑道。“阿爹,您的信条是一支箭,先生的是一只火凤,阿茶的是一团火苗!额...我的为什么仅是纸条?...”
瘸腿男子听到这莫名其妙的问题,大脑一片空白。“这个...全凭个人喜好...”
“阿爹!那我怎么才能改变信条形态!”
“额...日后教你,日后教你...”
“阿爹!就今日呗!”
“日后...日后...”男子一抹满额头的汗,尴尬笑道。
一旁的老君瞧着二人不禁被逗乐。
山口另一端,一支白芒羽箭迅猛射来!妇人随意一挥,羽箭消散赫然呈现四字。
‘让弟妹上’
妇人瞥了眼身旁的高依雯,两人对视不禁脸上皆泛起疑惑。
正在揣测之际,又是一道白芒疾疾飞来,妇人再次挥手打散白芒!见着呈现出来的内容,也是古里古怪,不由将两条信条连在了一块...
‘让弟妹上天查看,巨猪痕迹可遗漏。’
两妇人额头一黑,抽抽起嘴,站在风中凌乱......
眨眼,二人互视一眼点了点头。
刹那!高依雯化出真身一飞冲天!白鸟在天间盘旋,仔细观望起山口一带地形......
久久
一道女声从半空传来。“山口已经全然看不出野猪踪迹!我去村里看看!”
言罢,白鸟一振双翅便飞没了影......
没了高依雯的加持,妇人吃力的张着灵力,一刻不敢松懈。
“阿爹,阿娘和高姨能收到消息的吧?”张道安不放心道。
正摸鱼的瘸腿男子闻声点起头。“放心吧,肯定能收到的。”
“对了阿爹!你们各守山口一端,那山口中间部分能被灵力覆盖住吗!?”
瘸腿男子哈哈大笑,骄傲的望向一旁身形有些微颤的老君。
“自然是不能的!但~我们有老君啊!”
老君被气笑,颤着身子仍一语不发。
“老君有一法宝,名为‘极天镜!’我们只需向镜中引入一份灵力,便可复制出十份灵力随意调动!当然~复制出的灵力是有上限的,但对于如今的我们来说...那上限遥不可及...”
瘸腿男子说着说着有些失落,转眼又复开口。
“老君将极天镜藏在山口中心,张开灵力感知着四野。法宝认主,一旦察觉有异!老君随时可以发动镜中灵力轰杀异物!”
张道安嘴巴张得浑圆,满眼惊叹。
“嘿嘿...阿爹!先生这法宝还能再多炼几个吗!?”
“嘿!臭小子!那可是人家老君还在天间时炼成的法宝!世间仅此一件!你还眼馋上啦!”瘸腿男子苦笑遥指张道安。
“啊?天间...那!先生是怎么带回来的!?”
“唉,当年仙族自知力乏,群仙早早将各自法器、秘法都藏了起来。一来是怕兵败之后被妖族剿了去;二来是希冀日后能被有缘人发现,传承下各自一脉...我们三人都吃了驻魂丹,所以法宝仍是随身携带,在每世枯竭前都会将法宝藏于一处,待至转世后再去取回......”男子苦脸答道。
张道安听到‘驻魂丹’瞬间想起一事。
“阿爹!为何当初先生的驻魂丹不给你们仙祖一粒!那般!群仙是不是就不会消散!阿爹阿娘也不会有日后的...劫难...”
老君和瘸腿男子闻言,都不由灰下了头。
几息
“仙祖那般人物的生灭,可不是一粒驻魂丹能干扰的...”老君苦涩开口。
“臭小子,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瘸腿男子笑骂道。
张道安不屑的白了一眼,也照着老君的架势张起了灵力......
“阿茶,外面好像没动静了。”
张道宁自阿爹阿娘走后,时刻保持着警惕。方才那百余名骑兵第一次奔过家门口时,确实吓了她一跳!要不是陈茶水灵力覆盖了整院,没发觉有什么异样。不然以少女的性子,早就拔出了连山,冲到了屋外......
“确实很久没动静了,他们往返跑了十三趟!”崔河一抹额头冷汗,颤颤开口。
张道宁随意点头道。“阿兄估计是去找了那大叔,让他带兵销毁了野猪的足迹。”
崔河听到张道宁的话,满脸惊惧。
‘什么大叔能带兵啊!!??还是百来号骑兵!!’随即转念一想,‘这一家子都是仙人...认识些将军恐怕也合理...’
崔河克制住内心惊讶,微微抿了一口茶水。
“大叔?昨日酒楼被我揍的那个吗!?”陈茶水得意开口。
噗!!崔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咳咳...不好意思,呛到了...”
陈茶水和张道宁连连摆手陪笑。
“还昨日呐?再过俩时辰,天可就要亮啦...哦对了阿茶!以后这事可不许再提了,那可是当朝柱国!万一被别人听见了传出去,他以后来找我们麻烦就不好了...”张道宁提醒道。
陈茶水灵力就快耗竭,抹了抹额头汗水。“知道啦知道啦...”
“柱...柱国!那可是...武将中仅次镇国大将军的职位!!相传大虞九位柱国...各个以一抵万...那大柱国更是能与镇国大将军战上十数回合!道安那小子竟能请得动柱国!?”
崔河再也忍不住了,张牙舞爪震撼的搬弄起坊间听闻的传说;阿琪搂着兔子,看到阿爹此番模样,不由以手扶额不想直视...
“听起来也不厉害嘛...才能和镇国大将军打十回合...”张道宁抚了抚胸前连山,不屑道。
“哎!阿宁,你有所不知!相传...那镇国大将军绝非凡人!他可力拔山河!截江倒海!曾以一人,一夜剿灭了百万叛军!!......”崔河手舞足蹈,滔滔不绝。
张道宁将信将疑,权当是在听故事了......
“啊嘁!...嘶...这南面的冷和帝都的冷,果然不太一样...”柱国擤了擤鼻涕,随意搓在了马背上,“赤寒,休息够了吗?”
胯下战马嘶鸣了一声。
“那好!咱去镇南村!驾!!”
......
——镇南村的一处田地里
“哎哎哎!军爷!就算你们军令在身,也不能大半夜的在我们家门口凿地啊!还让不让我们睡觉啦!?”
“就是啊!各位军爷!您们就非这么急嘛?”
“这才寅时吧!我们明日卯时可就要下地干活了!这叫我们哪来精神啊!”
“哎!军爷!您们凿的是我家地!我家地里还种着菜呢!!”
......
两个脾气好些的将士,在前头拦着七八名被吵醒的村民;身后十余名早已卸甲的将士利索的挥锤搭建着征粮点...
将士们其实也满头雾水,明明说好了,等后日正午才开始征粮购粮...怎得今夜便急急开动了...
争论乃至推搡了几许......(将士们都领了军令‘要和善’自然,全是被推搡。)
“驾!驾!!”
几点火光突兀出现,十余名骑兵从远处直直围来,村民们见到骑兵来势汹汹,瞬时腿软脸色煞白!
“哦哟!你个死老头子!跟你说别去别去!你非去!现在好了!!我们要睡一辈子啦!!!”老太唱起哭腔,挥拳捶打着身边老头。
“哎呀!好了好了!!他们虽然是兵!可总得讲理啊!他们有错在先,也不至于来人取我们老命啊!”
骑兵越来越近,地面微颤,马踏声隆隆逼来...
“哎!军爷军爷!!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您们慢慢凿,我们走了!啊不不不!我们可以帮忙!您们歇会!!”
“哎对对对...我们可以帮忙的!可以帮忙的!!”
“军爷!我们错了!别杀我们!我们能帮忙的!!”
三四个没骨气的庄稼汉子被吓破了胆,没下限的哀求讨饶;两名拦着众村民的将士不由心泛恶心......
“乡亲们!抱歉啊!真的十分抱歉!我们赶工影响到你们休息了!”
为首的铁人,喊声遥遥传来;众村民分明听清了,却怎么都感觉不太真实......
不一会儿,十五名铁骑赫然奔至眼前!
壮硕的战马匹匹身披鳞铠!重踏着四蹄,鼻孔哼哧出白气!马背上的将士各个身材魁梧,铁甲覆满浑身!举手投足皆有一股威压直逼马下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