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楼里的白莲教徒听完教主的话全都一言不发,他们不明白教主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不据理力争,反而为对方说话。
五大联盟的有识弟子却一直在思衬着温阕的那番话“武功不分好坏,能杀恶人的都是好武功。”自己在教中只是学习门户之见,都说白莲教中的都是恶人,但白莲教却与自己一样都是汉人,元人铁蹄残害汉人百姓,显然是恶人,但所谓的正派掌门和长老却总是抱着白莲教的那些小恶说个不停,对于元人的大恶却装聋作哑。
梅逊雪看着这个白莲教的教主,微微的一皱眉头,看不破,他看不破这个人,他不知道这个面具之下隐藏的究竟是怎样的厉害角色,才会说出这番话。
温阕缓缓道:“依着刚才那几局的比试结果来看,双方各是两胜两负。最后一局便能定了胜负。”
温阕缓缓道:“我方派出花见愁。”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议论纷纷,场上几乎没有几个人听过这个名字。但是倘若柳怡然没有晕倒,赵骏赵骥没有伤的话,他们便能看出来这个不过是男装了的花飞红。花飞红怕麻烦,便给自己打扮了男装,换了个名号叫花见愁,“花见愁”公子一身花袍,一双眸子颇具英气,只不过面色白嫩了些。他眼神中有些伤感,他同黑狸猫是自小一起玩到大的,此刻黑狸猫死了,她心中自然不开心。
只有徐明鼻子一动,他马上闻出这这股香气是谁身上的。徐明走到了梅逊雪身边,对着梅逊雪耳语几句。赵骏被几个铁枪门的弟子架下去休息,下去时赵骏乜了梅逊雪这边一眼,苦笑了一下,他对这位徐公子是越来越看不懂了,这个徐公子远远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只有他和徐明知道,那把匕首是徐明在黑狸猫打倒他时假意看他伤势时塞进他的袖中的。
梅逊雪看向徐复,喊到:“我们派出我们的青年才俊徐复公子。”众人都没想到会是徐复,他们以为徐明是向梅逊雪请战去了,没想到梅逊雪会派出徐复。徐明在那日的树林中看出了花飞红对徐复的浓情蜜意,他知道花飞红宁愿自杀也不愿伤徐复一根汗毛。
徐复一愣,他还背着黑狸猫的尸体,一胖一瘦两个人哭的十分响亮到了徐复身边,是胖瘦二鼠,二鼠看向徐复,并未发现眼前的是那日在百舸津坏自己好事的徐复。他们本来是可以发现的,因为徐复很丑,丑的很有特点,但他们过于悲伤,才没有发现自己见过徐复。两人不与徐复说话,只是一边一个把黑狸猫的尸体架下来,胖鼠抱着尸体二人出去了,二人的哭声直到他们走了好远都能听到。
“徐复!”梅逊雪又喊道,听到这个名字,“花见愁”露出一丝苦笑,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人还是来了。
“我看谁敢让他上!”药先生横眉竖眼,咆哮道,没有一点武林前辈的风范。
“老药!”罗凌尘有些怒意。
“他是我儿子!”药先生此时的声音有些可怜:“我带他走,我们不比了!”
徐复看着药先生这样,心中有些开心,自他生来,对他全心全意好的人不多,药先生算一个。但他明白自己本来就活不长了,与其换一个人死,换一个妻儿父母都关心的人死,倒不如自己死了。徐复想起胖瘦二鼠哭黑狸猫,他在想,自己死了会不会有人哭的如此伤心,现在看来,是有的。
“爹,我上。”徐复看向药先生:“爹,你之后能不能给我在辽阳的爸爸妈妈带句话,就说复儿不能给他们送终了。”
药先生喉头一梗,转身抹泪,再说不出一句话。
徐复站上前去,看着眼前的“花见愁”。徐复反倒轻松了不少。
“花见愁”脸上的神色复杂,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底下众人看到徐复如此轻松,又想到他义父是药先生,对面又是个无名小卒。便以为徐复有了必胜的把握,殊不知徐复只是看淡了生死。
徐复看向“花见愁”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徐复道:“你好像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她也姓花。”
“花见愁”心中想,你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你那朋友便是我吧。“花见愁”苦笑道:“你那朋友是个怎样的人?”
徐复思衬道:“她十分的好,只是行事有些古怪。”
“花见愁”心中一笑,道:“还有呢?”
徐复道:“她很温柔,虽然有时候对别人很暴躁,但却从没对我凶过我。”
“花见愁”粲然一笑道:“哦,听起来这位小姐很喜欢你。”
徐复微笑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她很好,很好很好。他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我希望她之后能活的很好。”
徐复这段话说完,“花见愁”已经泪流满面。
徐复呆呆的看着“花见愁”,还以为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只见“花见愁”慢慢抹掉了脸上的粉饰,露出本来的容貌。
众人皆惊,他们万万没想到刚才以为是男子的“花见愁”竟然是这样水灵灵的一位女子。
徐复一喜,道:“你怎么在这?”却转念又想到两人只有一人能活,自己终究还是不愿与这位待自己不错的女子动手。
花飞红先说话了:“徐复,杀了我吧。”他想要徐复亲手杀了自己,他知道徐复认药先生为义父,铁枪门已无法再容他,倘若他能杀了自己那么铁枪门的人便不好对功臣出手。
徐复坚定的摇了摇头,道:“我不要杀你,我死了倒也没什么的,你动手吧!”徐复脸上露出微笑,他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古金铖有些疑惑的看向花飞红,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这个小师妹非但迟迟不出手,还与这小子聊了起来。古金铖本来还担心药先生会不会因为徐复去伤花飞红,他心中暗下决心,倘若药先生出手,他即使拼了命也要救花飞红。
花飞红有些急了,道:“我不杀你,你快动手啊!”
徐复道:“我不要杀你!”
花飞红道:“为何!”
徐复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不要你死!”
药先生一声冷笑攥住三枚淬毒银针,暗暗瞄向温阕梅逊雪和罗凌尘,瞄向罗凌尘时药先生有些犹豫,但还是将银针对向罗凌尘,只要自己能在一瞬间解决这三人,那么剩下的人一定拦不住他,所以,出手要快,拼了老命也要带这三人离开。
药先生怒嗬道:“让他们俩走,谁敢拦都给我陪葬!”
梅逊雪万万想不到情况会如此,他听徐明说这女子对徐复钟情,却没想到徐复竟如此强硬,怎么都不肯对这女子出手。
药先生不等说完,三枚银针激射而出,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一出,药先生竟然对这里大家以为最强的三人出手,三人完全没反应过来,三人只道是必死无疑时,一道白影分别在三人眼前闪过将那三枚银针通通收了。
那白影坐在房梁上,竟是个白发缟素的老妇人,老妇人满脸沟壑,像个皱皮核桃,梳着云鬓,头发上的油木簪子一眼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老妇人揣着双手,闭目养神,似乎刚才的事与她毫无关系。
梅逊雪上前道:“敢问老前辈名号?”
老妇人微微开口,露出稀疏的牙齿道:“贱荆夫君早日乘鹤西去,未亡人哪里有什么名号,梅先生说笑了。”
听见未亡人三个字,下面那些年纪稍长的不由得浑身一颤,他们知道这三个字的含金量。至于他口中那位早日乘鹤西去的夫君,江湖上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那些没听过未亡人名字的,也知道,能够接住药先生三枚银针的,必然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梅逊雪躬身再拜,道:“小辈有眼不识泰山,竟不识得前辈,惭愧惭愧。小辈再拜前辈救命之恩。”
未亡人咧嘴一笑道:“你这小辈倒是会说话。”
药先生没有再发射飞针,他知道,无论再发几次,都会被这老太接住。这位老太的夫君乃是三十余年前江湖第一江南王王晚春王老前辈。只是三十余年前突然暴毙,他的正妻从此隐去了真姓名,化名叫未亡人在江湖之中,未亡人的功夫脱胎于王晚春,在江湖上,未亡人仅凭自己的威望便可让对方甘拜下风。这未亡人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此刻竟又回到了江南。
整个席中无一人敢搭话,愈是强者,便愈是知道这老妇人有多强,梅逊雪说话也要再三斟酌。
罗凌尘搭话道:“不知前辈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未亡人道:“你们几个小辈太不像话!这两人明明两情相悦,不肯动手,你们却要强迫他们动手,岂不是太不通情理?”
温阕不知道未亡人有多强,所以想要反驳,却被罗凌尘拦下,罗凌尘恭敬道:“不知依前辈的意思……”
未亡人道:“这对苦命鸳鸯让我想起了我和我的夫君,依我看,便放过他们,你们再另行比过。”
场下几个不知道未亡人实力的开始议论纷纷,罗凌尘却恭敬的一拱手道:“全听前辈的!”场上的几个强者都知道这老婆子行事古怪,倘若不遂她的意,那么她会做出什么没人知道。
花飞红却道:“前辈误会了!”
未亡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未亡人的轻功显然十分了得,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却是落地无声。
未亡人饶有兴致的看着花飞红笑道:“你倒说说老婆子我误会了什么?你不喜欢他?”
花飞红万万没想到未亡人竟会问的如此直接,花飞红的脸瞬间红了,结结巴巴的说:“那倒没有……”说到最后,花飞红的声音细的像蚊子一般。
未亡人哈哈一笑道:“我懂,小女子面皮薄,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能如此直接。只不过你们结婚了可得请我喝一杯喜酒。”
未亡人又看向徐复道:“小伙子你呢?喜不喜欢这姑娘。”
徐复毅然道:“我们只是朋友,老婆婆你误会了。”
未亡人脸色一冷道:“那你杀了她,你不杀我杀。”
众人都没有想到这老婆子刚刚还是笑意盈盈,此刻便又如此不讲理。
徐复道:“我不杀他。你也不能杀他。”
未亡人笑道:“你还说不喜欢她?”
徐复道:“不杀她,因为我们是朋友。”
未亡人怒道:“你个犟种,男孩子怎么还婆婆妈妈的。”
花飞红听出徐复确实不喜欢她,心中一阵酸楚,于是只有苦笑无言。
未亡人道:“哼,那你们就继续打吧,你们的事我不管了,江南人士就是多事,你跟我家那个老头子一样倔驴。”
徐复道:“在下并非江南人士,在下自辽阳而来。”
徐复小时学说话还未熟练便到了铁枪门,所以话音南腔北调的。故未亡人没有听出来。
未亡人听到徐复自辽阳而来,瞬间转怒为喜,他看向徐复的眼神中又有了一丝赞赏,未亡人微笑道:“辽阳人士?我也是辽阳人士,原来你这孩子竟是我同乡,不错不错,辽阳人士确实都心直口快,豪气干云。”
场上众人皆惊,刚才这老婆子还在生气,此刻态度却又像换了个人,罗凌尘在心中苦笑,江湖上的人说的果然没错,这老太太确实没溜。
未亡人哈哈大笑:“行了,行了,让老婆子我说,放了这俩孩子,你们明天另找人再赛一场,一场定胜负,各位觉得呢?”
场上无人敢说话,他们心中自然觉得不好,但这老太武功高强,却也没有人敢反驳她。
今日天色已晚,即使另有比赛,也只能明日再说。众人只好散了,明日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