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卸组组长曾阿强烦躁地在岗亭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完全停不下来。
他脑海里反复回想起起那天贺清明开箱验货的场景。
曾阿强觉得既然贺清明发现了龙腾集团走私豪华轿车闯关的事实，那么下一步就是立案调查。
可是他错了。距离贺清明开箱验货过去已经一个礼拜了，曾阿强向同事打听立案后续，得到的消息却让他大失所望。
一个组长带着几分讥讽的语气：“那个贺清明整个一搅屎棍，没事也要整出事情来。先查你，查完了屁事没有，该怎么搞还怎么搞。”
另一个组长颇为赞同：“谁说不是呢，领导都这样。他不整事谁知道他是谁呀？他这一折腾，这不连关长，老总都得看他脸色了。”
当时曾阿强默不作声，心里却是失望至极，自己应该是看走眼了。
他原本觉得贺清明是新来的领导，又是高级知识分子，肯定有着自己的底线和良知，面对龙腾集团走私闯关的犯罪事实，肯定不会手软。
可是谁知道，只是短短几天，这位高级知识分子就被龙腾集团腐蚀掉了。
整个海关不说上上下下，最起码主要几个领导还有他们负责主要岗位的组长，龙腾集团都打点到了。
但曾阿强不一样，面对龙腾集团塞过来的红包，他直接拒绝了。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装卸组组长，但是曾阿强有自己的底线。
在这个海关里，曾阿强无疑是一个异类，一名装卸工人，面对龙腾集团抛出来的诱惑反而能够坚守自己的本心。
可曾阿强毕竟只是一名工人，即使想要揭露龙腾集团的黑幕，他也有心无力。人微言轻，他就算说了，又会有谁相信呢？
但是今天下午他看见了两个警察同志进入了海关大楼。
这让曾阿强又燃起了一丝希望，说不定这两个警察同志就是来调查走私情况的。
他赶着下班前的空隙，走进门亭和保安散烟寒暄了起来，趁机瞥见了访客记录，上面有着王岳的名字和联系方式。
曾阿强默不作声地记在了心里。
这会已经下班了，供他们装卸组休息的岗亭里工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曾阿强一个人犹豫不决地抽着烟。
......
夜晚，龙腾集团总经理张峰躺在松软的床上，正准备入睡，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他拿起听简：“喂，我是张峰。哦，什么事？”
一个男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张峰，那两个女孩被发现了。尸体已经运回了重案六组。”
“什么？”张峰眼睛睁大了。
“早作准备吧。”说这句话另一边直接挂断了电话。
张峰重重地跌坐回床上，愣了片刻后，突然火冒三丈地猛捶床垫，嘴中骂着：“妈的，全是废物！”
张峰火急火燎地赶到公司，进了总经理室后，就召来了芮东兴。
芮东兴一见他猴屁股失火的样子，就估摸着可能是出了大事。还没等他开口问，张峰便把王芳和周玲玲尸体被刑警发现的事讲了一遍。
芮东兴脸色煞白，小腿肚子直哆嗦。
张峰问：“赵志刚人到了广州没有？”
芮东兴摇摇头：“我催过他几次了。媳妇缠得要命，不舍得。”
张峰跳起了脚：“这个不知命短的王八蛋。真他妈废物！什么事都干不好，他想死不能拉着我们。”
张峰平息一下怒气，冷笑道：“那他也别去了。你要把他给我严密监控起来。你知道该怎么办！”
芮东兴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转身要出去。
赵志刚在家里窝着快一个星期了。他没有按张峰的要求直接去广州。
他回到家后，老婆哭哭啼啼不让他走。赵志刚心想，人已经在海边深埋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至少暂时这段时间不会追到他这儿，等一等看看情形再说吧。
于是，赵志刚就没走。他没敢直接跟张峰讲，只是告诉了芮东兴。
门不出楼不下，就这么闷在家里，的确不是个滋味。老婆怕他偷偷溜了，不分白天黑夜地在家守着他。
有人敲门。赵志刚透过“猫眼”看门外，发现是芮东兴和一个小弟。
媳妇过来紧张地询问：“这么晚了，谁呀？”
赵志刚回答：“没事。自己人。”
赵志刚打开了门。小芮和小弟跨进门，又赶紧把门关上。
芮东兴开门见山地说道：“志刚，公司决定给你换个地方。”
赵志刚一愣：“我准备这两天就去广州。怎么，出事了？”
芮东兴笑笑说：“没什么事。怕你去广州也不安全，换个僻静的住处，把嫂子也带上。”
赵志刚心里一凛：“明白了。我能见见峰哥吗？”
“有机会的。”芮东兴催促，“快收拾东西吧！”
赵志刚向媳妇点点头，他们一齐动手，小弟也跟着帮忙，将东西打包装箱。
芮东兴掏出手机，拨打了张峰的电话。
正在董事长室的张峰听到手机响，掏出来看看来电显示，摁下了接听键：“怎么样？小芮，顺利吗？嗯、嗯。好、好。办完后马上回来！”
他合上手机，对聂明宇道：“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估计重案组动作不会这么快，单单査身份就够他们折腾一阵子的。”
“我不想再看你做亡羊补牢的事！”聂明宇阴沉着脸。
张峰面露不安：“董事长，是我工作不力，考虑问题不细，我会尽量把所有的漏洞堵上。”
聂明宇面部神色缓和下来：“摆平贺清明你还是立了大功的。这样，我们就掌握了主动权。再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处理好，我想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行了，你去吧！”
张峰长舒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走出了董事长的办公室。
聂明宇坐在桌后，把玩着一支钢笔，看着幽暗的壁灯照着张峰的身影，深邃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