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八对肖远的预警能力很是信任，闻言立刻拉着他躲在一丛茂密的杂草后面。
没一会，三十多个人和五辆牛车组成的一伙车队从百米外经过，那些人手里拿着五花八门的自制武器，裹着不知道用什么动物皮缝制的衣服，个个蓬头垢面。
每辆牛车上面都有顶破塑料布做的帐篷，这会每个帐篷里坐了三四个人，似乎在休息。
拉车的牛和肖远印象里的不太一样，体格更大双角更长，不知是什么品种。
最前面的牛车上立着一根木制旗杆，旗杆顶端有颗只剩下白骨的巨大牛头。牛头中间插着把锈迹斑斑的破刀，宽大的牛角下两边各绑着两颗骷髅头，正随着牛车的走动微微晃动。
远远听到坐在第一辆牛车上的中年男人喊了句什么，车队停下，帐篷里的人从车上跳下来，让那些走路的人进帐篷里换着休息。
那些人没过多的停留，稍作整顿后在中年男人的指挥下继续前进，渐渐走远了。
“是锈刀部落的人。”
两人等车队走远后继续上路，老王八边走边给肖远介绍：“看到打头的那辆车上面挂着的东西没，这些部落喜欢把死掉首领的头挂旗杆上，头越多说明部落传承越久，就越能和其他部落炫耀。”
“这些部落的人行踪不固定，喜欢满荒原的乱跑，到处找以前的遗迹挖，用挖出来的东西再去和城镇里的人换食物什么的。要是被他们碰到落单的人，或者他们觉得能吃下的商队，他们也会变成土匪，直接抢。”老王八如是说道。
肖远点头，表示了解。
之后的行程再没碰到其他人，就这么一路走到日头偏西，有些累的老王八喘着气道：“总算快到了，我们先去把之前我藏起来的东西取出来，然后去村子换粮食。完了直接去过夜的地方，村子里不让外人在那过夜。”
肖远跟着老王八，把他之前藏在某辆卡车残骸里的油老鼠肉干和四张油老鼠皮取出来，继续往前走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老王八所说的村子。
赵家村。
村子的位置似乎是之前某个采石场的遗迹，三面是二十多米高垂直的峭壁，正面用木头做成的围墙拦着，唯一的进出口前人为的挖了条三米多宽两米多深的壕沟，沟底插满了削尖的木桩，想从这进去只能等村里的人放下门口的吊桥。
非常简陋的防御手段，不过用来挡住那些没脑子的荒原变异生物也足够了。
吊桥旁边有个瞭望塔，上面站着的男人此时也发现了走近的肖远两人，举着手里的火铳喊道：“什么人？”
老王八低声和肖远交代几句后往前大声道：“祝蘑菇丰收，是二柱啊，你爹呢？老头子来找他换点粮食。”
“老鼠满仓。原来是王八叔，您老身体可好。”
瞭望塔上的赵二柱发现老王八他们就两个人，也放松下来：“俺爹今年四十五啦，已经享福去了，现在村子里咱是村头。”
“不是过了冬才四十五吗。”老王八低声嘟囔一句，侧了侧身子，指指身上背着的老鼠皮道：“你就让老头子这么在外面站着？”
“这段时间出了点事，脑子都急糊涂了。”赵二柱哎呀一声，抱歉道：“旁边这位兄弟看着眼生啊。”
老王八道：“搭伙的兄弟，靠得住，要是二柱你不放心，我自己进去就行。”
“哪里哪里。”赵二柱仔细看了肖远几眼后让人把吊桥了放下来，老王八给肖远打个手势，两人一起进了村子。
在肖远的印象里，叫村子的地方应该是房屋错落有致邻里鸡犬相闻，哪怕没有那么美好，起码也差不多吧。
等真到了地方才发现自己想多了，入眼所见不过是一些碎石茅草泥巴建成的低矮房子，房子都没有窗户，空地上摆着一些蘑菇在阴干，整体环境让肖远觉得自己回到了某个原始部落。
村子不大，赵二柱领着两人很快来到那间最大的房子里落座，肖远用生物磁场雷达扫描一下，整个村子不过一百多号人。
这里的人个子普遍不高，最高的也不过一米六左右，正好奇聚在门口打量肖远。
无论男女皆是头发油腻发灰，穿着油老鼠和其他动物皮缝制的衣服，隔的近了能闻到一股臭味。那种夹杂着人类体臭和皮革腐烂的味道让肖远有点恶心，强忍着才没把纳米群的空气净化功能打开，要不脸上突然多个黑色口罩样的东西肯定会吓到别人。
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孩也躲在大人后面，歪着小脑袋，满是好奇的看着两人。
肖远扫了几眼人群，没有老人，一个都没有。
“这么多肉干，六张皮子才给半袋粮食？”
老王八猛然提高的声调让正在观察对方的肖远和村民齐齐望去，只见老王八气呼呼的对赵二柱道：“二柱子，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这么多年和你爹换都是十斤肉干加上一张皮子能换二十斤粮食。现在我这最少四十斤肉干还有六张皮子，你就给我半袋，有五十斤吗？”
赵二柱强势道：“现在俺是村头，俺说这么换就这么换！”
老王八嘿了一声：“好你个二柱，不在你这，我去张家屯一样换！”
“您随意。”赵二柱比着手势：“不过我好心提醒您老一句，现在已经没有张家屯了！”
“什么？！”老王八呼的一下站起来：“怎么回事？”
赵二柱摆摆手示意老王八坐好，沉默一阵，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您老知道的，我们两个村子的人都不多，这么多年下来村里个个都沾亲带故，再这么下去难保以后生的小孩不会出问题。所以我们和张家屯那边约好了，谁那边有能怀崽的婆娘就送另一家去，另一家出汉子，等婆娘怀了崽再接回来。”
“前段时间我们村有三个妮子来了月事，我就安排人把她们送到那边，等过个把月她们怀了崽再去接回来。”说到这赵二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人到了那边才发现，整个张家屯的人和粮食都不见了！”
肖远插嘴道：“会不会是被土匪袭击了？”
“不像。”赵二柱摇摇头：“我的人仔细看过了，没有打斗的痕迹。”
肖远和老王八对视一眼，老王八示意肖远先别说话，哼了一声道：“荒原上稀奇古怪的事多了，所以你就坐地起价，在这坑老头子？”
“您可别这么说，怎么也是老熟人了，我可以按以前的价换，但有个条件。”
赵二柱拿下巴点了下对面的肖远，对老王八道：“条件就是这兄弟借给我们村一段时间，等村里那几个妮子怀了崽，去留随意。如何？”
说完赵二柱拍了拍手，门外面走进来三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低着头站在那，正偷偷的打量肖远。
“就是她们三个，都来过月事了。”赵二柱指指三个小女孩：“怎么样，这个条件不为难吧？”
“哎哎哎，你搞毛线啊？”
肖远终于忍不住跳了起来，这特么是人说的话？把我当种猪啊？而且这仨才多大，十二还是十三？别说她们都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兽皮浑身臭烘烘的，小脸都脏的看不出到底啥模样。哪怕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这正常人也干不出这事来啊，想都不会想一下！
搞不懂肖远为什么突然如此激动，赵二柱疑惑道：“毛线是啥？兄弟不喜欢小的妮子？大的婆娘村里也有，只要让她们怀了崽就行。”
一听赵二柱的话，门口几个二十来岁的女村民眼睛立马就亮了。
比起周围那些黑不溜秋矮搓搓的同村男人，屋里这个小伙子又白又高，模样也俊的很，应该是那些传说中的大城镇里出来的，荒原上可养不出这么白净的人来。
要是能和他生个崽儿，被他带到大城镇里生活，那该多美啊。听以前经过的商队人说，大城镇里的人每天都能吃两顿饭，有干净水的水喝，甚至还能洗澡！
要不是周围人太多，那几个女村民怕是要直接冲上来把肖远就地正法了。
被那几个野人般的女村民看的浑身发毛，肖远交叉双手在身前做了个拒绝的姿势：“不是这个问题好吧，反正不行！”
赵二柱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老王八偷偷给肖远使个眼色，然后拉着赵二柱道：“你们先出去，我来劝劝他，有这种好事都不愿意，简直笨到家了。”
冷哼一声，赵二柱转身带着村民走了出去，很快整个房间就剩老王八和肖远两人。
“老王，你不会真劝我留这吧？”用磁场雷达确认二柱他们没躲附近偷听，肖远低声急道：“你别忘了我急着找血晶，耽搁不起。再说那些女的……唉，反正就是不行。”
肖远本来想说那些女的浑身脏的要死都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突然想起老王八的造型和她们半斤八两的都差不多。于是赶紧打住话头，明确的表示拒绝。
“其实能给自己多留几个后也挺不错的，老头子要是还年轻，肯定就答应了，呵呵。”
老王八笑眯眯的说了一句，看到肖远脸色不好，也就不再继续调侃他，认真道：“要是赵二柱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冬天不太好过了。我怀疑张家屯的人是被拜灵教的捕奴队抓了，荒原上也只有拜灵教有这本事，能没动静的把一个村的人都弄走。”
“拜灵教？”肖远疑惑，他这是第二次听老王八说起这个词，好像老王八以前的村子没了也和这个拜灵教有关。
老王八摇摇头：“以后再详细和你说，反正你自己要是碰到打着拜灵教旗号的人要多加小心。我也问过赵二柱知不知道血晶，他说没听过。”
“不怪赵二柱着急想把你留下来，前几年还是他爹当村头的时候，村子里已经连着生下好几个畸形小孩，这边能碰到的外人还是太少了，到如今村里的人多少都有点近亲关系。”
老王八叹了口气：“这些村里人不能算真正的荒原人，他们只会缩在自己这点地方，把自己关起来种点蘑菇土豆，已经胆小的连油老鼠都不会抓了。那些女人也是可怜人，没孩子就没保障，有了孩子年纪大了怎么也能比没孩子的多活几年。”
“但是我看那几个小孩都挺正常啊……”
肖远还没说完已经醒悟过来，在这个食物匮乏环境恶劣，医疗近乎没有的地方，一个畸形的新生儿代表什么不言而喻，他们注定活不到吃上第一口奶的时候。
“赵二柱这小崽子比他爹贪心太多，迟早栽跟头。”
老王八苦恼道：“张家屯没了只能在这边换粮食，赵二柱那小崽子坐地起价。换吧太少太亏，不换吧只靠老鼠干也难熬。”
“那我们能不能加点别的东西换粮食呢？”
肖远其实不太在乎换不换的到粮食，他空间里不缺吃的，但他实实在在想帮老王八一把。
毕竟是自己在这个破烂世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肖远把手伸进背包，再拿出来的时候，手上已经多了一包有着蓝白塑料袋包装的事物：
“比如说……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