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堤道：“三娘若想做韩某的妹妹，也不是不行。”
七雁听罢一惊，似乎韩郎一碰上自家三妹，便会一改温良恭俭让的常态，露出一分少见的无赖气。
小七窈连忙道：“谁想了？我才不想看见你呢！哼！”
卫青律见机忙拉过她，朝这边二人打哈哈：“七窈似乎找我有事，既如此，我和七窈就先走了，韩兄失陪了。”
韩雪堤继续他的语不气人死不休：“无碍，反正小三娘每次一见到我就跑，韩某也习惯了。”
“谁一见你就要跑了？律哥哥你快放开我，今天七窈就不走了，我要去和那个混蛋说清楚！”七窈简简单单便中了这激将法，挣扎着要往回走。
“小祖宗别闹了，我们快走吧……”卫青律感受到背后大姊的眼神如刀，坚决不放手。卫七窈是不想走了，他可想走得很呐！
终于，二人的声音消失在了后院里。
沉默许久，卫七雁方开口：“那日，多谢韩郎了。”
韩雪堤心知她指的是和宋沏雪一起与大家失散之事，“嗯”了一声，然后道：“大娘子想说什么？”
七雁一惊，不敢言。
只听他缓缓道：“卫娘子刻意遣开其他人，一定有什么话要和韩某说吧？”
原来早在卫家兄妹离开之前，前院里晒书的家仆都悉数离开了，眼下这地方，只有他们二人。
卫七雁早知他聪明过人，也料到自己的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是经他如此一问，倒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有什么话要跟他讲？难道直接告诉他自己喜欢他不成？要真说得出口的话，她还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刻意制造二人独处的机会？
见她默然许久，韩雪堤道：“娘子若无事相告，那韩某便失陪一会儿了。”如无必要，韩雪堤并不想与卫七雁独处。况且这还是在卫宅，他多待一刻日后就要多生出一份麻烦，就如宁王府流萤宴那晚一样。
“等、等等……”卫七雁出声唤道，“其实我是想问那日之事，那名意图劫走宋娘子的贼人，究竟是什么人……”情急之下，她只能编出这个问题留住韩雪堤。”
韩雪堤沉思片刻，道:“这个就不劳娘子费心了。那人只是长安城周边的无名地匪，听说沏雪是当朝郡公家千金，一时生出邪念罢了，并非大事。况且那盗贼也已全盘招供，并无同党。娘子大可放心，韩某担保那日的事，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七雁松出一口气：“那太好了，既然宋娘子无事，七雁也放心了。”话音刚落，二人又陷入了沉默，为了避免让韩雪堤感到尴尬，她连忙又起了话头：“韩郎似乎和宋娘子十分相熟？”可话一出口，卫七雁便马上后悔了。她问起宋沏雪，会不会显得太直接了？
韩雪堤“呵呵”一笑，答道：“不错，我和沏雪算是青梅竹马。家父同宋伯父是莫逆之交，韩宋两家在我们二人出生之前便经常往来。我们家在搬来崇仁坊之前，与宋府在大宁坊相邻。一十九年前，家父与宋伯父都还在外地任官，家母和伯母先后有了身孕，家父便同宋相公书信戏言，若是生了一男一女，便要给两个孩子订下娃娃亲。”
听到这里，卫七雁心头一紧，忍不住望向韩雪堤的脸。
卫七雁早就知道他们二人关系紧密，却没想到原来二人家中还有着这样不可撼动的关系。如果宋沏雪是与他指腹为婚，那她如何还能赢得了？
“可是在韩某心中，”韩雪堤顿了顿，又满含宠溺地笑道，“沏雪永远只是个长不大的妹妹。”
听到韩雪堤对宋沏雪无意，卫七雁本应该吃下一剂定心丸。但她也捕捉到了他谈起宋沏雪时，眼底那不同寻常的温柔，心里又吃起味来，想也未想地问道：“那我在韩郎心里，又如何……”
这话一出口，她更羞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算了！卫七雁啊卫七雁，你今日是怎么了？这种话也直接说得出口？要是被韩郎认为你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可怎生是好？
韩雪堤也吓了一跳，虽说他并不是看不出卫七雁对他的情意，但她问得这样直来直去，倒真让他吃了一惊。
可韩雪堤是什么人，任泰山崩于前，仍能处变不惊。他笑了笑，娓娓答道：“卫娘子丽质天成，又秀外慧中、善解人意，自然是宜室宜家的绝代佳人。”
听到韩雪堤如常人无二的奉承话，卫七雁明白他又在和自己打哈哈，更加来了气，越发没头没脑地乱开了口：“那韩郎似乎对我家三妹格外亲近，也是因为……她和宋娘子小时候很相像么？”
这下可真问住了韩雪堤。
他有对那丫头很亲近吗？他怎么没觉得？他只不过是看见那丫头生气就觉得很有趣，只不过是每次见着她都想去捉弄一下她而已。难道说，这些在这卫家长女看来就是他韩雪堤有意亲近？难道比起相敬如宾，她们这些小娘子更希望自己被郎君欺负吗？
韩雪堤有时候觉得，女人的心真是难懂。
“三娘子聪明伶俐，古灵精怪，自然是谁见了都会喜欢的。”
这话卫七雁也没有道理反驳，虽说卫七窈一直调皮捣蛋，惹是生非的，但确确实实正如韩雪堤所说，这卫宅里上上下下除了她卫七雁以外可没有一个不疼爱她的。
她真是脑袋糊涂了，竟然无端提起那个臭丫头来？韩郎就算对她无意，又怎么会看上那样一个连乳臭都还没散去的黄毛丫头？她也太胡思乱想了。
也罢，来日方长。反正韩雪堤还心无所属，她日后有的是机会。
这样想想，心里也就畅然许多。
“多谢韩郎相陪。”七雁道，“韩郎可是想去找青律？七雁这就带你去。”
“劳烦卫娘子了。”韩雪堤自然是却之不恭，同时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生怕今日卫七雁会向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一定要他表明对自己的心迹。韩雪堤虽然对卫七雁无意，但他好不容易交到卫青律这样的友人，并不想与整个卫家闹僵。幸亏卫七雁最后还保住了矜持，给双方都留了些体面。
只是，韩雪堤暗暗决定，今后无论如何也不要再与这位娘子独处了。
卫七雁则还在为韩雪堤没有意中人而沾沾自喜，殊不知，自己已经被对方在心里列入黑榜，敬而远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