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卫青律终于从大雄宝殿中脱身,一脸疲惫。
七窈一脸自责地问:“律哥哥,你还好吧……”
卫青律气道:“好什么好!你们两个,竟然丢下我一个人在那里,听那个老贼秃讲了半个时辰的佛经?!”
七雁打断他:“好了好了消消气,我们还不是为了帮你看住姚娘子?时间不多了,她现在人去了藏经阁,估计不久就会出来了。这次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姚如昔从藏经阁借了经书出来,正欲回家,却被一个人叫住了。
“这位女施主,见你行色匆匆,面有难色,想必是家中有难,前来上香求助?”
说话之人为一年轻男子,容貌清秀,丰神俊朗,端坐于一石桌前,右手执一竖旗,上书“求财求官卜卦择吉”。
姚如昔礼貌微笑:“请问你是?”
“某姓卫名青律,乃尚书左仆射家大郎,有幸略懂《易经》,不妨让某为娘子卜上一卦,就当相逢有缘、礼馈佳人?”
姚如昔想了想,上前坐到卫青律对面。
“那便劳烦郎君为我算上一卦,就问姚家三郎姚弈何时能够病愈。”
“对不住,娘子。卫某此处只能求一种卦。”
“何卦?”
“姻缘卦。”
姚如昔一愣,道:“那便请郎君为我算一副姻缘卦吧。”
卫青律道:“请娘子将求姻缘一事写在这纸上,再捧起这十枚钱币合于掌中,心中默念所求之事,摇晃钱币,直至其于掌中排成一列,依次记下顺序。如此两次,第三次取出钱币中的两枚再做即可。”
姚如昔依数照做,将记录好次序的纸张推与眼前人。
“请郎君作解。”
卫青律仔细研究一番,忽而笑道:“恭喜娘子,贺喜娘子,娘子所求之良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幻想结束,卫七雁一脸自豪,卫青律和卫七窈则在旁边面面相觑,有口难言。
“这个计划如何?借由天意表达情意,不正暗示着你们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卫七雁得意洋洋地让身后下人搬出准备好的物件,“你看旗子、纸笔和钱币我都为你准备好了!”
卫七窈忍不住提醒:“七雁,这种东西就算是七窈看了都知道是骗人的。”
“你小孩子懂什么?一边玩儿去!”七雁没好气地拨她走,忽然看向旁侧——“瞧,她来了!”
姚如昔正从藏经阁迈出,携了使女要往这边来。
“这位女施主,见你行色匆匆,面有难色,想必是家中有难,前来上香求助?”
姚如昔停下脚步,四处一看,殊才发现院内石桌旁坐了一名年轻男子,穿着打扮皆显贵气,但身边却立着一面黄旗,上面写着“求财求官卜卦择吉”八字。
便是这个行迹可疑的人……叫了她吗?
尽管四周并无男子在场,但姚如昔又有些不确定。因为这名郎君看也没看她这边一眼,只顾着埋头盯着桌上的纸张,一个字也没再说。
身后的小使女莹儿警惕地拉了拉姚如昔的衣袖:“娘子,我们快些走吧。”
“痴汉,快说点什么呀,就算不说话,看一眼人家也行啊……”一旁装作上香的卫七雁,恨不得把香插到卫青律脑袋里。
卫七窈没有午憩,一时感到无聊,便开始哈欠连连。
正当姚如昔犹豫着要不要过来问问时,一个打扮娇艳、徐娘半老的微胖女子突然跑过来,一歪身子坐到了卫青律身旁,“这位小哥哥,你会算卦?”
“不、不是的,这位……娘子,你弄错了……”卫青律连连否认,并接连后退,想与她拉开距离。
那胖女子却指着旗子娇嗔:“怎么会?这上面明明写着……”
卫青律忙道:“我、我只会算姻缘……”
“姻缘好,奴就想问姻缘!”女子紧贴上来,卫青律退一寸她就进一寸,“小郎君就帮奴看看,人家的红鸾星何时才动嘛……”
“这……”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七雁气得无可复加,这个弟弟真是笨死了!
“娘子,你怎么了?”看到姚如昔久久不动,莹儿问道。
“不,没什么,我弄错了。”姚如昔笑笑,“我们走吧。”
不好,可不能让她们就这么走了!
七雁忙道:“七窈,我去追她们,这边就交给你了!”
“包在我身上!”
那边胖女子将卫青律整个都挤到方桌上去了,两手撑在桌上将他困在怀中。卫青律只觉得天旋地转,看起来都要晕过去了,“小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算出我们很有缘啊……”
突然,卫七窈从桌下钻进来,一溜烟挤进了二人之间,大吵大闹:“耶耶,耶耶,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我和阿娘找了你好久!咦,这位大伯娘是谁,是耶耶的熟人吗?”
“什么?看你年纪轻轻的居然连孩子都有了!你早说啊,白费我那么多时间!”胖女子顿时来了个态度大转变,一脸嫌弃地瞪了卫青律一眼,悻悻离开。
七窈忍不住朝女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七雁正好也从姚如昔那里回来,连连喘气不止。
“唉,吓死我了,好歹我算是为你把她留住了,接下来——就靠这个!”说着,她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签筒。
“还要来……?”卫青律大感不妙,眉头突突直跳。
卫七雁拍拍弟弟的背,笑道:“放心放心,这可是我准备的最后招式,就是为了在这种无路可走的时候用的,相信我,这次一定成!”
“这次又要我做什么……”卫青律有气无力。
七雁道:“我已经和姚娘子说,这座寺庙的签十分灵验,让她去宝殿求签了。到时候啊,你只要这样……那样……”
“望佛祖开示,告知小女子兄长病情能否痊愈。”在心中默念过后,姚如昔开始轻轻摇晃手中的签筒。
伴随着竹签相互碰撞的清脆声响,一根签缓缓划出筒口,掉落在地。
姚如昔心情有些不安,慢慢弯下身子,却突然从旁来了一人,突如其来地撞了她一下,她下意识往后一退。
“娘子,失礼了。”那人满怀歉意地笑笑。
那是一名相貌俊秀的少年,温文儒雅,一身书生气质。
“无碍。”姚如昔亦淡然一笑,弯身再去拾签,这才发现原来经方才一撞,这位少年的竹签也掉到了地上,两根签子混在一处,这下可分不清哪根是谁的签了。
正当她为难之际,少年开朗的声音传入耳中:“娘子,真是缘分呐,你看,我们俩的签竟然一模一样!”
姚如昔寻声望去,果见那两根签子上各自写着一句“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少年郎行礼:“小生卫青律,不知能否有幸,求得娘子芳名?”
姚娘子微红了脸:“姚,如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