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脸色虽很平静，心里却十分诧异。
她想知道林深眼里的宁馗到底是怎么个胆小怕事。
但苏棠没让对方继续说下去，而是问了自己在检索资料时出现的疑惑。
“老大，之前在给宁馗做金色异能变体测试时，为什么不做脑脊液检查？”
男人沉默了一会，将通过顶级权限才能看到的结果说了出来:“当时他的父亲提供过凝血报告，按照宁馗身体情况，不能做脑脊液检查。”
脑脊液检查是做腰部脊椎穿刺手术，尽量要求检查者有正常凝血功能，避免穿刺取液后，检查者出现脑脊液侧漏问题。
“原来是这样。”
苏棠在这之前，脑子里可是产生过不少阴谋幻想。
可是他十五岁为什么做一次脑脊液检查？
“你是怀疑金色异能变体在他的中枢神经系统里发生融合反应而在循环系统里没有？”男人看穿一切，沉稳地说道。
“是的。”
“从金色异能变体临床试验到现在，还未发现在测试期间就能通过血脑屏障的变体，所以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存在。”
血脑屏障是脑毛细血管壁与神经胶质细胞形成的血浆与脑细胞之间的屏障。
另外还有脉络丛形成的血浆和脑脊液之间的屏障。
这些屏障能够阻止有害物质进入中枢神经系统危害大脑。
“有没有可能存在例外？”苏棠还是觉得宁馗不简单。
尽管这是十分主观片面地直觉，理由说不清，道不明。
“存不存在，就得拿到他的脑脊液做进一步的检测。”
听了老大的回答，苏棠脸上略微轻松了下来，就在她打算将话题引到林深那边去时，猛然提神，意识到男人话外没有强调的事。
既然事情发生了两个小时，上面还叫了三人在这开会讨论宁馗，那很明显这人没有被警方找到。
毕竟如果真的抓到了，直接询问就好。
“他逃跑了吗？”
苏棠忍不住问道。
男人沉默了一会，平静地回答道:
“目前，明夷区警方正在协助抓捕，我们做我们该做的事。”
也就是说他跑了！苏棠将嘴抿成直线。
话很快给到林深。
这人和宁馗是中学同桌，所以眼神里透着过度的自信，十分肯定自己认识的宁馗更加真实。
他第一次见到宁馗是在中学一年级新生入学时（中学一共有六个年级，期间没有升学考试)。
当时是新生入学的九月份，学校的海棠果已经熟得通红。
那时大家都已经做完自我介绍，休息的铃声响起。
班主任说，如果对系统安排的位置不满意，允许私下与同学沟通互换位置。
说完之后，她便安心离开。
宁馗因为系统分配座位，幸运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靠窗位置。
那个位置旁边就有一颗硕果累累的海棠树。
而且视野很好，上课眼睛累了，可以抬头看看蓝色天空，看看远处绿植。
休息期间，宁馗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神空洞地望向窗外。
出于礼貌，林深将家里带来的零食分给前面朋友的同时，还好心地分给宁馗。
“我记得当时，他面对我的好心，表现得非常诧异，脸因为害羞很快红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先入为主，听林深截然相反地表述宁馗，苏棠还是觉得这不是真正的宁馗。
“有没有可能是他的伪装？”
林深眉头轻微一皱，质问道:
“你见过他吗？”
这话把苏棠问得愣住了。
确实，她没有见过宁馗，只是道听途说加上真假难辨的信息，竟然靠莫名直觉，不肯相信一个亲历者的话？
苏棠摇摇头，没有为自己的片面感到惭愧。
“没有见过，我只是好奇另外一种可能。”
“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林深笃定说道。
他注意到一旁的温小安脸上的不耐烦，于是好奇问道:“你好像也想否定我的经历和对宁馗的感受？”
温小安轻轻撇了一眼，双手抱胸冷冷说道:“是的，但我尊重你的经历，等你把话说完，我会发表意见和感受的。”
听温小安这么说，苏棠对宁馗的兴趣更浓了。
这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可以在不同人眼里有如此差别的感受？
在主位男人的示意下，林深继续讲他中学的故事。
那时课间，宁馗因为害羞，直接拒绝了林深的好意，独自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静静地看向蓝天。
没过多久，三个气势汹汹的人围了过来。
其他同学被吓得退出位置，围在旁边看热闹。
为首的胖子长得很高很壮，像个庞然大物，一脸凶恶的样子，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勾住宁馗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要求宁馗将座位让出来。
宁馗满脸惊恐，眼睛里湿润得快要流出眼泪了。
对方见他这般胆小，更加盛气凌人，直接点开系统，抓起宁馗的手，强行生物解锁座位权限。
宁馗一脸委屈和害怕，任由对方粗暴地解锁权限，更换了位置。
那些人在得到想要的东西后，得意忘形地抓乱宁馗的头发。
他见宁馗一言不发，默默低着头，就更加变本加厉。
周围人知道这人背景不简单，只能面面相觑，略微同情宁馗的遭遇，不敢上前阻拦。
那些难听的话，都被回来的林深一一听到。
他气愤地站出来替宁馗打抱不平，口头教训那些欺负弱小的人。
那胖子见林深如此强势，忽然愣了一下，眼睛扫向四周，感觉自己颜面受损，便猛然鼓起勇气，一把推了林深。
林深往后退了两步，不甘示弱，也推了对方一把。
很快，双方剑拔弩张，面目狰狞地对峙着，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又过不久，班主任急急忙忙前来训斥。
当知道是因为更换座位而形成的矛盾时，宁馗沦为始作俑者。
他被班主任拉出来质问，说是不是他自愿放弃位置的？
宁馗面对这个问题，头缓缓抬起来，先微微偏向教室里的监控，但见到监控被盖住之后，便立马犹豫起来。
班主任看他这么拧巴，语气也不怎么好，再次问了方才的问题。
宁馗这才微微点点头，委屈地说是自己同意更换的。
“后来，我就被班主任一顿批评！”林深回忆起这件事来，心里还是有些不甘，所以脸上有一种平静下的埋怨。
苏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畏畏缩缩和长年累月受人欺负，才导致某个节点突然整个性格大转变。
就像很多犯罪事件里，老实人木讷又老实很长一段时间，突然有一天变了性子，杀了人。
再或者，如果那时候宁馗具备某种念能而制造的幻象呢？
毕竟目前在其它地区，还是有相关的幻象制造者的。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截然相反的宁馗？
但如果真受微生物影响而具备能力，入学检查是可以检查出来的。
“这种唯唯诺诺一直持续整个六年的中学生涯？”苏棠问道。
林深轻轻呼出一口气，看出苏棠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话，十分诚恳地说道:“是的！”
“那你的中学校长和教导主任真没犯什么事？”
林深摇头微笑:“苏棠，警方是不会在公开场合与人讲警局里发生的真实案件的！”
“我明白。”苏棠口是心非。
以她的直觉，没觉得胖警官糊弄她，虽然后面为了混淆视听，胖警官自己说这是假故事，但苏棠相信对方前面说的内容大概率是真的。
“我记得浏览的记录里边，你们中学校长和教导处有过人事变更？”
“是的，就在我读中学五年级的时候，校长升职去教育局，教导主任去别的学校任职！”林深继续说道:
“我的中学校长稳重谦虚，家庭和睦，不可能像你说的为了一个虚拟的女朋友，没头没脑地打教导主任。”
苏棠嘴巴抿成直线，继续听林深激动说话。
“尤其这是一个正常的中年人，他们有足够的阅历和智慧去控制自己的情绪，维护良好的社会关系，为了一个女孩相互打架，这明显是年轻人才爱干的事！”
温小安抬起疲惫的眼睛，头也不转地冷冷问道:
“你怎么知道你们中学校长家庭和睦？”
林深冷哼一声，神色不屑地说道:
“因为我爸就是那位校长！”